第3章 鴻溝與大雪

林安在山上足足待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一臉黑眼圈的他確認了海水退去後才下了山，重新回到了高速路上，不過現在的高速上全是破敗的車子和泥漿，當然還有一具具泡的蒼白渾身發腫的屍體，腐敗的味道混合著別的異味直衝林安的神經。

在第一波海嘯襲擊後林安就給家裡所有人打了電話，可是訊號已經完全沒有了，林安這兩天每次合上眼都是噩夢纏繞，他的老家是一座海島城市，會比國內其他城市更早的遭受海嘯的衝擊。

林安不敢多想。

他現在只想著能否找到搜救人員，天上有沒有救援的直升機。

可是所有的地方都很安靜，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這裡的人類都沒有存在過一樣，遠處的城市已經完全破敗，到處都是淤泥和垃圾，屍體被衝的到處都是。

林安已經餓的不行了，進了城馬上就去便利店裡找到了幾個罐頭，其他的食品基本上已經損毀或者汙染了，狼吞虎嚥的吃完幾個罐頭，又把包裡的膝上型電腦還有別的東西統統扔掉，只留下了手機和充電器，林安感覺這一次的全球性災難很不簡單，往壞處想救援也要等個幾天了，所以現在自己先蒐集生存的物資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拿了兩板電池，一把小巧的水果刀，還有幾瓶礦泉水和罐頭，再把高熱量的那些食物比如士力架巧克力等等都塞滿了揹包的角落，想了想林安還找到了一條幹淨的薄毛巾系在了口鼻上，到處都是泡脹的屍體，味道實在難聞。

出了便利店的林安心裡也沒有了主義，如果繼續待在城市裡的話食物是怎麼都不缺的，可是救援要什麼時候來真是無期的事情，現在全國的海岸線都遭受了海嘯的衝擊，那有多少個城市啊？還都是富有，人口稠密的城市，再多的救援隊也不夠的吧？

沒有了電力，網路和訊號，像是回到了石器時代一樣。

林安打算沿著高速公路往西走，朝西去，那裡的城市沒有受到海嘯的影響，如果只是地震的話西部的那些地震帶不知道有多大的破壞力，也許自己去了也只是廢墟，可有希望總是好的。

可是父母在更南更東的地方……

林安深吸了一口氣，有希望總是好的，他看向了東方，那是大海的方向。

可能後續還有那麼大的海嘯，可能自己也會死在東方。

自己得去，只要還有希望，自己就不能放棄，不然自己的良心會譴責自己一輩子。

他什麼都可以拋棄，除了家人。

……

沿著向東的高速，林安揹著一個包向著升到半空的巨大紅日走去。

一路上到處都是屍體，林安也終於見到了三三兩兩的倖存者，他們有些跪在屍體前痛哭，有些在金店裡拼命的往袋子裡裝著金銀珠寶，有些則是升起了篝火烤著衣服燒起了水，火果然能給人帶來希望，林安的內心平靜了許多，自己不是一個人。

有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踏著板凳立在林安的眼前，她空洞的眼神很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給自己的脖子套上了繩子隨後踢翻了腳下的凳子。

林安沒有去阻止，她本來就已經死了，他朝她點了一下頭繼續朝前走去，離家還有幾百公里的路，自己得抓緊了。

下午林安不得不停下了腳步，一個巨大的鴻溝出現在斷裂的高速前，向兩邊的田野裡綿延不斷直到看不見的地方。

緩緩的靠近，高速路面已經龜裂，不得不擔心下一腳路面是不是會坍塌，林安想看一下這個寬百米的溝深不深，要是不深的話自己直接跳下去再爬上來就好了。

一眼深不見底，漆黑如墨。

林安忍不住退了回來，撿起路邊一塊大石頭朝裡面扔了下去，隨後等了幾分鐘都沒有聽到石頭落地的聲音。

乖乖……地球的菊花長在這裡了？

心裡忍不住吐槽的林安放棄了直接過去的想法，下了高速公路沿著巨大的鴻溝一直走了下去，他不信這溝可以一直綿延無盡。

太陽西沉，天氣忽然變得比平常都要格外的寒冷，林安嚥下了嘴裡的巧克力，喝了口水漱了一下口，看著還是望不到頭的鴻溝他選擇了放棄，轉身原路返回高速，自己沒有導航，只有沿著高速才不會迷失了方向。

路上，林安抬頭疑惑的望著天空張開了手，一片很大的晶瑩雪花如鵝毛一般飄在了手上，林安看著它在自己的手心裡緩慢的融化成了一滴水珠。

下雪了。

今年杭城的第一場雪，在這一刻開始了飛舞。

心裡沒有半點的喜悅，這雪看起來會很大，這讓剛遭受了海嘯的人們怎麼活啊？沒有電，所有的地方都是泥濘和潮溼，驟降的氣溫會讓一些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人挺不過去的。

今天是2024年1月4日。再過一個月就是過年了，而這樣的新年就是上天所賜予我們的。

在夜幕下，黑白電視裡的雪花般大的大雪裡，林安沿著高速返回了杭城，找到了一棟還沒有被海嘯衝倒的住宅樓的上層，門和牆壁已經損壞了，林安很輕易的進去從裡面翻出了一床被褥，面對抽屜裡的那些紅色大鈔林安不屑的笑了一下，現在有這些有什麼用，自己手裡的幹被子才是眼下值錢的東西。

這棟樓算是危樓了，林安沒有多逗留，翻到一瓶二鍋頭後如獲至寶，這東西既可以消毒又可以抵寒。

床頭櫃上的氣溫顯示已經來到了零下3度。

找了一棟背風的小樓，林安打掃好一塊乾淨的地方，從大路上撿到了不知道誰家的門板，林安給拖上了樓當床板使用，小小的酌了一口白酒，林安裹著被子坐到了後半夜才昏昏的睡去。

天色微微亮，迷糊中的林安被一聲巨大的破壞聲給驚醒了。

剛迷糊睜開眼的他聽到了外面窗戶外嘈雜的聲音，到處都是“嘭嘭嘭”的撞擊聲。

是救援？

林安起身跑到了窗戶邊，毫秒間一張巨大充滿粘液的圓形巨口從窗戶下撲向了自己。

在一瞬間的恍惚裡，林安也看見了樓下那雪皚皚裡如比公交車還要大的白色蟲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