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這事說來也有些曲折。
大雍皇室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一旦皇子登基後,其母必殉葬先帝。
於是,大雍朝的皇帝,對立後一事不太熱衷。
對於當今而言,宮裡皇子數量……更是創下新高。
年輕的時候,他還想著努努力,多生幾個。
後來膝下兒女寥寥幾個後,他也就歇了些心思。
除了已經生子女的妃嬪們,他去的多,其他人見他一面都難。
時間一長,宮裡對食的宮女太監,就越發多了。
楚太妃覺得宮裡女子太多,陰氣太盛,不利子嗣,便勸著皇帝將年紀大一些的都放出去。
“不管是配宮外的小官小吏,還是自梳作繡娘、教養嬤嬤等,都是出路。
比待在這宮牆裡,一輩子不見外頭人,強多了。”
宮裡的太妃們,有子女的都接到家裡去了,只有楚家,一家子忠臣良將,都戰死沙場。
如今,老的剩一個楚太妃,少的剩一個楚月娘,無依無靠。
皇帝覺得,楚太妃的事兒簡單,在宮裡和以前一樣住就好。
只有楚月娘,待嫁之女子,不好安置,而且,皇帝私心裡,也不想讓自已的兒子們娶她。
性子被楚太妃寵的太壞了,平日裡驕縱的很。
“月娘這孩子,除了一張臉之外,一無是處。”,這就是當時皇帝對楚氏的評價。
宮裡除了皇帝,就沒有她怕的人,連公主都避之不及。
時間長了,不等楚太妃給她相看琢磨找夫婿這事,就連宮裡的娘娘們也幫著忙活。
不為別的,就為早點將她送走,也是大好事一樁。
等皇帝某日,終於想起楚氏的時候,楚太妃已經喜滋滋的告知皇帝,
“月娘這孩子啊,有心上人了!就是趙家小子——趙寅。”
“趙家?居然是他?”
趙家,委實不是一般人家,初代勳貴裡,還能不降爵世襲的,只有趙家。
楚太妃也算用心了。
皇帝自然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楚家的兵權,他已經盡入自已掌心。
不過,想到趙寅此人唯利是圖的秉性,他還是給了楚月娘一次機會。
那時,皇帝還算年輕,楚月娘也是一絕色佳麗。
太液池邊,夕照籠在皇帝身上,一身餘暉,回頭看向楚月娘:
“月娘,你可想好了?”
楚月娘此時,還不懂什麼是政局,什麼叫權術。
只知道,趙寅處處遷就她,頗得她心,便一頭栽了進去。
皇帝同意了,趙寅與楚月娘你情我願的,便成親了。
婚後一年,楚月娘就生了一個兒子,本來,這事一樁好事,誰知道,趙寅還有一個庶長子。
比她兒子還大兩歲。楚氏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京城那麼多千金無一人中意趙寅的?
原來還是個痴情種!
這下子,楚月娘不幹了,她日日與趙寅吵架,一吵架就進宮去楚太妃那小住。
一來二去,就遇見了還是愣頭青一般的小子,韓王。
傍晚之時,韓王在太液池裡捉魚,水溼了他的衣衫,打透了他的外衫……
隔著白色長衫,楚月娘都能瞧見那一身健碩的肌肉。
“拜見韓王!”
韓王將魚拋上岸,一邊低頭抖了抖水,一邊隨意道:“你就是那個司寢的姑姑?叫什麼?”
“……是,奴婢叫月奴!”
韓王回宮後,皇帝讓楚太妃給他安排一個懂男女事的嬤嬤,這事本來與楚氏沒有關係。
但是,在瞧見韓王那一刻,她鬼使神差起來:
憑什麼,趙寅和別人有孩子,她不能與別的男人有情事?
而且,就一次而已,哪裡就會有身子?
月娘心知,這個男人,錯過之後,就沒有二次機會了!
楚月娘站在岸上,故意羞怯的含胸低頭,惹得韓王一陣心癢。
他輕笑一聲,一手就將岸上的人,拖下了水,抱著人,逗趣道:
“你這姑姑,瞧著年紀不小,心術倒是不少。”
說完,兩人就趁著夜色漸濃,在及膝的池水裡,意亂情迷起來。
一個是閨中少婦,一個是慕色少男。
一個旱逢多時,一個正當盛年,就這麼在池子裡,顛鸞倒鳳,魂不附體起來!
只是雲雨之後,韓王對這女子在情事上的熟稔之態,頗驚訝,
“你……已經破了身子?”
就算破身,也不對。
按說自已初嘗情事,這司寢不應該如此不知節制的纏著他索要的。
韓王瞧著對方,一臉情慾之色,比他還猴急,頓時心有戒備起來。
“……月奴,你到底是誰?”
楚月娘意亂情迷之下,才恍然記起,韓王就算初嘗情事,也必然有人提前教導的。
韓王的心思輾轉之間就變了,心裡存事兒,這檔子事,自然也沒了心情。
他草草收尾,不待他發問這月奴,她倒會打一耙。
她依偎在他懷裡,一邊啜泣著,一邊舉拳捶在他胸口,埋怨他道:
“殿下這是嫌棄奴婢不是處子之身嗎?”
“……”韓王心裡,更覺得不對勁了,這模樣,不像是宮女啊!
此時,後宮內院鎖鑰的鼓響後,韓王驀地想到宮裡的妃嬪娘娘們。
頓時激的滿腦門都是冷汗,他赤著膀子,叉腰皺眉正滿頭疑問時,外頭來人了。
只是,不等他反應。
這月奴覺察到岸上有動靜後,立即拽裙轉身,提溜著岸上的鞋子,只三兩下人就跑沒影了!
“……”,韓王站在原地,一時都被氣笑了。
他瞧著那月奴那慌里慌張的背影,只覺自已被算計了。
人都在宮裡,他倒不覺得抓不回她!
只是,待真正的司寢月奴來拜後,韓王方覺事兒不對兒,他眯著眼睛,問道:
“……你可是寡婦?”
真月奴一臉不解,低頭恭敬道:“殿下,司寢,皆是女官!”
是了!女官!
女官不僅要識字,懂規矩,還要德才兼備方可!
那剛剛的那位?
韓王:“……”,糟了!
韓王就怕自已被宮裡的哪個娘娘借了種,懼怕之下,連滾帶爬的就去找親爹去了!
大明宮宣政殿後即是紫宸殿,是皇帝的寢殿主殿,殿東有浴堂殿,溫室殿,是起居主區。
西有延英殿,含象殿,是皇帝的日常內朝議事之所。
韓王來的時候,皇帝正在延英殿聽中書省大人們奏事。
聽聞韓王一身狼狽的跪在外頭,思慮再三還是讓諸臣退下了,“……諸臣之事,再議吧。”
話說完的功夫,皇帝低頭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
殿外同時也進來一位司宮臺的公公,
面有疾色,小步近御前,而後在皇帝耳邊小聲低語了幾句……
諸臣從殿內退出來,聽說韓王來了之後,也紛紛起了心思:
想去拜一下這位二皇子,想著提前燒燒冷灶!
畢竟,皇帝膝下就二子,大皇子身子不好,說不得就是這位韓王繼位。
只是瞧見跪在殿外的韓王后,諸臣皆駐足,打算繞道而行。
只是,還未抬腳,就聽皇帝在殿內雷霆大怒,朝跪在殿外的韓王扔去一隻靴子!
“……孽子!你個缺心缺肺缺腦子的玩意!”
沒心沒肺,沒腦子?
“……”
“……”
諸臣互看一眼後,不敢再耽誤了,紛紛疾步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