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南城醫院依舊燈火通明。

窗外偶爾飄來一兩聲汽車喇叭,在這寂靜的夜裡特別刺耳。

這裡不僅是何寂工作單位,也是他被假冥主阿寂奪舍的地方,興許會有他的魂魄。

阿盧手持招魂幡唸唸有詞,許久,他搖了搖頭:

“我感知到有一絲微弱的魂魄,但試了很多次,還是召喚不出來。”

沈南意眸間微動:“這麼說,何寂真的有殘魂在世?!”

阿盧肯定地點頭,神情肅穆:

“招魂幡有微動,我很肯定。興許是他魂魄殘缺,又無人指路,咱們且慢慢找。”

“那就好!任這天地之大,他總能找到回家的路。”

陰差阿盧收起招魂幡,拍了拍沈南意的肩膀:

“我會讓兄弟們都留意的,如果遇到何寂,一定會有人給他引路。”

沈南意很感激:“多謝了,盧哥。”

陰差阿盧叼著一支菸,點上火:“說什麼謝字,走了。”

沈南意微微點了點頭。

阿盧走出了幾步又回頭,凝視著她:

“9527,不要再下九幽了。就算你把青銅大門拍爛,他都回不來了。”

沈南意只是輕扯唇角:“等,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你愛他嗎?”阿盧實在好奇,甚至帶著些不甘。

這麼多年來,他眼睜睜地看著蔣英雨為沈南意付出一切,可面前的女人心裡的男人,卻不是自已的好兄弟。

他知道此時此刻並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問了。

“阿盧,感情這個東西,真有意思。

一開始我當他是我人生的路燈,我依賴他;

久而久之,我們成了家人,有了親情的羈絆;

再後來他告訴我,他愛我,而我的心裡已經住進了慕棲洲。

我知道愛情是什麼樣子,也清楚我對英哥的感情,不是愛情。

可直到我失去他之後,我才明白,原來我對他的情誼比愛更深。

看到他墜入九幽的時候,我才知道心被挖開、扯斷是什麼滋味。

我對他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親情、愛情和友情,他就是我的半條命。

可他呢,他卻是把他的整條命都給了我。

與其說我愛他,不如說,他更愛我。

我這剩下的半條命,不用來等,還能做什麼呢?”

陰差阿盧黑眸深沉,看著沈南意的眼神有疼惜、有勸解:

“阿雨的性子你還不瞭解?

他這條命既給了你,就沒想過要你回報。

你的等待如果是出於負疚,那便成了他的負疚。

9527,相信阿雨也不想看到你夜夜守在九幽之門空等,你要學會放下。”

沈南意眸間水波微動,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輕搖了頭:

“他為我移山覆海,這份恩情太重了,放不下。”

“日後你會懂,阿雨愛你,也愛這人間百態。”

陰差阿盧怔然,長嘆了一聲,無奈地搖頭離去。

沈南意一直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轉身離開。

剛走到住院部的大門,便看到了一對老熟人。

是周影和慕北。

當日阿寂逼死慕棲洲時,慕北被顧文踢倒在地傷到了頭部,幸好蔣英雨用神力護住了他。

為了保護他不在這場風暴中受到波及,便讓他在ICU昏睡。

蔣英雨出事的前一天特地去了趟醫院,把沉睡的慕北喚醒。

這些事情,沈南意都是在他死後才知道。

*

周影一身白大褂,裡面穿著駝色的高領毛衣,簡單束著馬尾,眼睛溫柔如水。

身旁的慕北條紋病號服外披了件大衣,高大挺拔,兩人站在一起很般配。

他們似乎是特地等在這裡,慕北衣服肩膀上都落了些許雪花。

沈南意朝著他們莞爾一笑,攤開了手,飛雪落在手心,快速地融化。

“下雪了,你們怎麼在這?”

慕北很紳士地撐起了手中的傘,罩在沈南意和周影的頭上:

“嫂子,阿影說你來醫院了。我醒來後,你都還沒來看過我呢。”

沈南意淺淺笑著:“這是在怪我不心疼你了?我看,你有周影就夠了,哪裡還需要我啊。”

周影穿著白大褂,臉都漲得通紅:“哎,南意,你又笑話我。”

慕北雙目含著柔情,細心地為周影彈開肩上的雪花:

“嫂子,看你說的。媳婦兒要疼,嫂子也是要敬著的,哪個都不能怠慢。”

沈南意看著他愈加沉穩的模樣,竟與慕棲洲有七八成相似,心頭不禁一熱。

“長大了, 知道疼人了。”她打趣道:“那還賴在醫院煩著周影做什麼?”

慕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嫂子,別催呀,我明天一早就出院。爸讓我和你說,什麼時候空了回家來吃飯。他和媽媽都很想你。”

周影接過了話頭:“上一次在墓園的事,阿姨很難過,她當時被大夥兒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說了那些傷害你的話。你千萬別怪她。”

“我怎麼會怪她,只有真情流露,才能騙得過那些人的眼線。放心吧!”

沈南意想了想自已的行程表:“明天晚上我回家吃飯,順便慶祝小北出院。”

慕北很高興,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好啊好啊,我馬上通知爸。”

沈南意拉著周影的手,問道:“阿姨的身體怎樣了?”

“不太好。阿洲雖然不是她親生,但她傾注了全部的心血,打擊很大,身體一下就垮了。”

周影眼角有淚,瞥了瞥角落裡的慕北,又道:

“北哥醒了後,阿姨一高興,身體又好了一些。但我把過她的脈象,並不樂觀。”

沈南意垂頭,幽嘆:“人生苦短,剩下的日子,儘量讓她開心一些。”

周影深以為然:“是啊。”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沈南意驀地一問。

周影又紅了臉。

“我可聽說了,有個人一醒過來就跟你求婚了,一刻都沒耽誤。”

慕北打完電話,湊了過來:“嫂子,你人沒在,眼線可不少啊。嘿嘿。”

周影捏著手,囁囁道:“兩家還在商量日子呢,我工作忙,沒管。”

沈南意笑意深陷:“你不用管,就安心等著做最美麗的新娘吧。”

周影眼角有光,笑著笑著,心中不由得一股酸澀。

“好啦,天太冷了,小北你快回去躺著。周影,你也去值班吧,我走了。”

沈南意揮揮手,與二人告別。

天寒地凍,她將衣領豎起縮排風衣,走在漫天飛舞的雪裡。

一眼望去,她的身影越加瘦削,看著讓人心疼。

周影眼角泛著淚光,喃喃道:

“不知道為什麼,老天對南意如此不公。此刻我們都幸福著,唯獨她,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慕北輕輕將她摟入懷中,下頜抵著她的肩膀,長嘆:

“如果我哥能回來就好了。”

周影詫異地抬頭:“真的嗎?阿洲真的還能回來?”

“爸說,我們慕家是古鉞後代,世代以守護夕山神女為已任。

當年老神仙將我哥託付在慕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哥是泰山府君,他命中註定與夕山神女有夙世因緣。

我想,他們之間的牽絆不會那麼容易結束。

真希望他能回來。”

周影的心又有了溫度:“如果阿洲能回來就太好了,南意就不孤獨了。”

慕北嗅著她的髮絲香氣,忍不住親了親她的臉頰:

“失而復得,定要倍加珍惜。只是可惜了英雨,他那麼年輕。”

“是啊。本來還以為他會是陪著南意一生的人。只可惜……”

“可不是。當初他和我哥爭南意,我怎麼看他都不順眼;沒想到最後還是他救了我。撇開這事不說,他真的是個好人!”

周影與他面貼著面,肌膚相觸抵禦了周身的寒氣:

“南意現在看著堅強、正常,實際上,她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你看著她是在笑,可眼睛裡全都是哀傷。

我真的很擔心她。”

慕北望著遠處風雪裡的小黑影,心情沉重:

“生理上的病有藥可醫,但她的苦,無藥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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