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汪如海買走的?”

何芷晴大口啜了口扎啤,回憶道:

“我說怎麼後頭何寂就不讓我跟進收購的事了,原來是給汪家了。”

沈南意與她碰杯,抬眉問道:“這件事阿雨不知道?”

“那晚安靜託我找阿雨,一個是因為收購的事,但主要還是打聽他哥的下落。當時安狄下落不明,她一個老外在南城又人生地不熟的。從頭到尾就沒提過汪如海這個人。”

何芷晴看著沈南意的臉色,追問:“是有什麼問題嗎,南意?”

沈南意託著手,端著大扎啤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好奇問問。”

白辰仰在沙發上,聽著歌手清唱著抒情的歌,手打節拍陶醉:

“哎,你們兩個女強人,到酒吧還談什麼工作!快樂才是最重要的事!喝酒喝酒!”

胡茵茵大笑:“小白傍上富婆、走上人生巔峰,你是最快樂的!”

白辰絲毫不介意,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摟著何芷晴,笑道:

“胡說,哪裡是富婆了!是富姐!你把我老婆喊老了,自罰三杯。”

“嘖嘖嘖,見色忘友啊!白辰。”胡茵茵轉頭就朝著蒲世傑撒嬌:“老公,他欺負我。”

蒲世傑哄著她:“寶貝,不生氣,老公幫你出氣。”

“咦……行了行了,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胡茵茵,曉得你有靠山了,收。”

白辰大手一揮,示意她收起這狐媚子的做派,他甘拜下風,自罰三杯。

胡茵茵眯著眼笑,豪爽地跟了三杯。

“女中豪傑!”白辰豎起了大拇指,眾人鼓掌。

沈南意笑著看他們相互打趣,不免又多喝了好幾口。

羅綺走到她的身旁,不動聲色地將她手中的杯子奪過,放在了桌面上。

她笑了笑,看向羅綺:“綺姐,婚期定好了嗎?”

羅綺摟著她的脖子,笑道:

“正想和你說這個事兒呢,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初六,婚紗你幫我挑。”

沈南意算了算日子,很吉利:

“好日子。陽春三月、萬物復甦,是辦婚禮的好季節。”

“那就說定了,你可是我的伴娘頭子,要幫我操心起來,不許偷懶。”

羅綺用手指點了點她的腦袋,一如從前那樣親暱無間。

沈南意笑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她酒量不好,今天卻像牛飲似的,一杯接著一杯。

羅綺眼裡佈滿了擔憂,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陳格拉住了她。

“那就拜託南意了,哥敬你一杯。”

“格哥,說這話,見外了啊!”沈南意又愉快地飲下了一杯。

蒲世傑、胡茵茵紮了堆過來,一通恭喜之下,眾人又各自飲了好幾杯。

沈南意站起身,有些搖晃,何芷晴立刻扶住了她。

“這麼快喝醉了?你不行啊,沈南意。”

沈南意豪氣地揮手:“我去上個洗手間,等我回來再大殺四方,看誰不行。”

何芷晴挽起襯衫衣袖,一副大姐大的派頭:“等你。”

沈南意唇角噙著笑,轉身走向洗手間。

微弱的聲音從身後飄來,是羅綺在埋怨陳格。

“她酒量不好,你怎麼還拼命勸酒,真是的。”

陳格:“你不讓她喝,她怎麼發洩?不發洩,怎麼捱得過去?老蒲,小白,你們說對不對?”

白辰:“沒錯,幾杯酒一下肚,稀里嘩啦那麼一哭,這苦就少一半了,我深有體會。”

何芷晴狠狠地拍了他一掌:“你深有體會個毛線,你有什麼苦,你說?身在福中不知福!”

白辰連連求饒:“哎!我說的是曾經啊,曾經!當初你拒絕我的時候,我不也是深夜買醉、酒吧小妹、連幹三杯、不醉不歸……”

“啤酒小妹?白辰,你找死!”

“你誤會了,是賣啤酒的小妹……”

“那不還是一個意思!”

啪啪啪,如來神掌落下,白辰慘叫連連。

聲音傳至沈南意的耳畔,她唇角高高地彎起,笑意加深。

美好的夜晚,快樂的酒精,摯愛的友人,都在。

她的生活變了,又似乎沒變。

通向洗手間的通道像個時空隧道,兩側和天花板都是菱格的鏡面玻璃,將光線折射得光怪陸離,讓她更加頭暈。

也不知道胡茵茵和白辰是故意、還是無意的。

這個酒吧的過道里,還有著她和慕棲洲的故事。

那時候,慕棲洲怕連累她提分手。

沒多久,兩人又在這個酒吧裡撞見,彼此都滿身酒氣。

那一發而不可收拾的熱吻,如今想來,像是昨天。

沈南意舔了舔略乾的唇,酒意逐漸上頭。

她的步伐有些踉蹌,靠在了牆壁上透了透氣。

酒喝得太快,除了上頭,五臟六腑更是翻滾洶湧地難受。

她一手撐著牆壁,一手輕輕扶著胸口,長髮披落,精緻的小臉投映在鏡面玻璃上。

她看著鏡面中的自已,眼神木然、呆滯,沒有一絲生氣。

鼻息間吹出的熱氣,讓鏡面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將她的臉又藏了起來。

“呵……”歲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來回划動,擦拭著鏡面。

划著、划著,鏡子中多了一個身影。

黑色的襯衣和同色的西裝褲,頎長的身影如玉樹,眉宇俊朗如新。

她呆呆地看著鏡面中的人,連呼吸都屏住了。

生怕一呼氣模糊了,他又消失了。

這一刻,她只想讓時間靜止,永遠停在這裡。

“慕棲洲……”

她的心早已在荒蕪的狂野裡肆意奔跑、吶喊,可面上卻呆滯地如同被按住了停止鍵。

她以為是夢,是幻覺。

可當慕棲洲從身後緊緊摟住她時,她清晰地感受到頸窩的熱氣、怦然跳動的心,和肌膚相觸的溫熱。

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眼眶裡全都是二人相擁的倒影。

“是你,你回來了。”

“沈南意……”

嘶啞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呢喃,卻猶如晴天霹靂。

沈南意猛地轉身,想要撲進他的懷裡,可下一秒,她整個人撲空,摔倒在地上。

疼痛讓她的大腦瞬間清醒,她瘋狂地爬起來四下尋找:

“阿洲,阿洲你在哪?你出來啊!”

“你出來啊!我看到你了!你不要躲著我。”

“你出來!求你了,出來。”

“出來……”

巨大的動靜,讓酒吧內的都湧了過來。

胡茵茵等人穿過人群,才發現失控的人是沈南意。

“南意,你怎麼了?”胡茵茵心痛得摟住她。

蒲世傑:“散了散了,喝多了,別看了!那個誰,影片刪掉,不許拍!”

陳格、白辰:“各位各位,自家妹子喝多了,喝多了啊!散了,散了!”

“我沒有喝多!我看到慕棲洲了!我看到他了!”

沈南意瘋狂地掙脫胡茵茵的手,淚流滿面地向外衝:

“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

“我看見他了!他為什麼要走?!”

“慕棲洲,出來,快出來啊!”

她從酒吧跑出門外,沿著路一直叫著慕棲洲的名字,可回應她的只有蕭瑟的冷風和飛馳而過的汽車。

也不知走了多久,喊了多久,她終於累了,頹然地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身旁立刻圍著一圈人,羅綺暖心地將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緊緊地摟著她。

沈南意捂著臉,痛苦不堪:

“我沒有醉,我看到他了,我真的……看到他了!”

羅綺一手拍著她的背,一手輕輕摸著她的頭髮,輕聲低哄:

“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

“綺姐……”沈南意撲進她的懷裡,高聲痛哭:

“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胡說。你什麼都沒錯,錯的是老天爺!”

胡茵茵眼眶通紅,氣得指手罵天:

“老天爺他瞎眼了!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陳格蹲了下來,輕輕拍著沈南意的肩膀,說道:

“阿洲一定是遇到了困難,否則,以他的性子,見到你一定不會走的。”

沈南意抬起淚眼:“哥,你也信我真的看到他了?”

“信,當然信。”陳格取下眼鏡,擦了擦鏡面的霧氣:“我一直堅信,他會回來。”

“是啊,是啊,南意!振作起來!”

“要有希望,阿雨、阿洲,他們都不是一般人,一定會回來的!”

“你今天看到阿洲,是個好事!說明阿洲很快就要回來了!”

“沒錯沒錯!我最近還總是夢到英雨,我覺得,他一定也會回來!”

說完,何芷晴大手猛拍她的後背:

“你想想,你是誰?你可是神女啊!誰能捨得丟下你啊,沈南意!”

“那可不,嗖的一下,人就飛了;嗖地一下,人又來了。南意,我可羨慕你了!”

胡茵茵蹲在地上摟著她的脖頸,來回晃著她的身子,撒著嬌。

“就是!上天入地下海,咱們一定行的!”

“心若在,夢就在,沈南意!哥給你唱一曲《從頭再來》!”

蒲世傑清了清嗓子,眾人都支起了耳朵,可沒想到,他第一句就唱跑了調。

胡茵茵捶地大笑:“行了行了,老蒲,你可別丟人了!”

寒風捲落葉,寂靜、蕭瑟的深夜裡,友情溫暖了一切。

沈南意死掉的心,在這群摯友的嘰嘰喳喳聲中,又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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