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你的大白菜被豬拱走了
子夜,松江路口。
“丫頭,叔給你下一碗餛飩?”
陳叔拿起圍裙一角擦了擦手,看著趴在桌上的沈南意,滿眼都是關切。
“不了,叔,我沒胃口。”
沈南意纖柔的手指,無緒地在桌上劃來劃去,心事重重。
陳叔索性拉著張木凳坐了下來:
“來,說說,什麼煩心事,叔給你出出主意。”
沈南意撐起手肘托住下巴,神思遊離:
“叔,你覺得英哥對我怎麼樣?”
“阿雨?阿雨對你那可是沒得說的!”
陳叔豎起了大拇指:“一等一的好!”
“我知道他對我好。”
沈南意躊躇了片刻:“可他竟然說,他愛我……”
陳叔興奮地一拍大腿:“哎呀!阿雨這小子終於開口了!”
沈南意抬頭一愣:“叔,你知道?!”
“知道!咋不知道!這麼多年了,叔都看在眼裡。”
“原來,只有我不知道。”
陳叔嘆了口氣,一雙睿智的眼裡泛著惋惜:
“丫頭,你自己是咋想的?”
沈南意跟著嘆了口氣,垂下了眼皮:
“這麼多年,我一直都當English是我最親的人,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陳叔湊近腦袋,順勢一問:“那現在你可以認真考慮,你到底是喜歡阿雨呢,還是那個什麼總?”
沈南意耷拉下臉,又趴回了桌子上:“哎……”
“叔,你還是給我下碗餛飩吧。”
陳叔心疼地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又看了看遠處的兩道身影,搖了搖頭。
“下餛飩去咯!”
不遠處的路燈下,蔣英雨斜靠在電線杆背後,悶聲抽著煙;慕棲洲則默默靠著牆,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沈南意。
“叔,我心裡苦。”
一勺餛飩散著嫋嫋熱氣,裹著一滴淚,吞下了肚去。
陳叔:“人生啊,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意才得一。你看看你多幸運,有兩個人在愛你。這苦又從何而來?”
沈南意一激靈,醍醐灌頂:“叔,聽你這麼一說,我還賺了。”
陳叔撫掌,呵呵一笑:“對咯,就是要這麼想!”
沈南意笑中帶淚:“有理!”
“我開動啦!”
陳叔呵呵一笑:“吃飽!吃好!回去睡個覺,什麼煩惱都沒啦!”
“叔,你說得對!你太智慧了!”
……
沈南意沒有回江畔雲麓,而是回到了原來的小公寓。
很意外的是,這一夜電話非常安靜。
無論是蔣英雨還是慕棲洲,像是約好了似的,都沒有再來煩她。
長夜漫漫,她看著窗外的燈亮了又暗,想了許久。
從她遇到蔣英雨的第一天開始,她便將他當成了自己人生唯一的依靠。
他就像是漆黑夜裡的一盞明燈,永遠散著溫暖的光,照映著她的路。
她習慣了他的打趣、他的寵溺,也發自肺腑地喜愛他,依賴他。
English是她一往無前的堅實後盾,是她心裡高高在上的神祗。
無論發生什麼事,她知道,他都在。
而慕棲洲則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他就像一把火,熾熱又霸道,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他們彼此靠近,彼此吸引。
和他在一起時,會有小心翼翼的緊張,小鹿亂撞的雀躍,還有怦怦亂跳的欣喜。
分開後更是陷入了刻骨銘心的傷痛,不能自拔。
他在想她,她也在唸他。
他們未曾放下過彼此。
若說命中相剋,不如說,這是一場情劫。
凡是歷劫,要麼飛身上神;要麼,魂飛湮滅。
她又會是什麼結果呢?
哎……
*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沈南意吸了吸鼻子,手心竟緊張地出了汗。
門外,是誰?
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門鈴,在這寂靜的夜裡,愈加刺耳。
沈南意屏住氣,顫抖著開啟了門。
是慕棲洲。
是慕棲洲!
他的眼眶通紅,眼底的熾熱和焦慮交織,低沉的嗓音帶著哽咽:
“沈南意,我知道不應該來煩你。我應該要給你時間冷靜。可是,我不能沒有你。”
他的人生,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恐懼。
期待她做出選擇,又害怕她做出選擇。
他一個凡人,又能拿什麼和蔣英雨比。
“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沈南意,求你,要我吧。”
沈南意心跳再次加速,眼淚奪眶而出。
她主動抱住了慕棲洲,悶聲大哭:“大壞蛋。”
慕棲洲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他的大手將她牢牢壓在懷裡,不停撫摸她的腦袋和脖頸,親吻著秀髮,眼底一片潮溼:
“我是壞蛋,我該死,沈南意!”
兩人抱在一起,哭成了團。
*
不遠處,一粒星火落地,登山靴隨即用力地碾了碾。
“走吧,還看啥,你的大白菜被豬拱走了。”
陰差阿盧吐了口菸圈,拍了拍蔣英雨的肩膀:
“哥們陪你喝一杯去。”
蔣英雨一臉落寞,拍開他的手:“去去去!”
阿盧一把摟過他的肩膀,促狹道:
“感情這種事,最沒有道理。依我看,你就是太要臉了。你看看這臭小子,死纏爛打……”
“少貧,先去辦要緊事。”
“得令。不過,你說噬魂獸認得他?我怎麼看不出來?”
阿盧回望一眼慕棲洲,並未感知他身上有絲毫地府的氣息。
蔣英雨凝眸,眸色深深:“說不清,總覺得似曾相識。”
“冥主心思深,最忌諱下屬胡亂猜忌,阿雨,你可千萬小心。”
“知道了。”
……
道觀的密室,燭火通明。
法壇前,一得道長身著道袍,口中唸唸有詞。
慕棲洲與沈南意手握著手,蹲坐在側邊的蒲團之上。
“阿洲,他真的可以破解你我命格相剋?”
沈南意望著一得道長上竄下跳的樣子,蹙起了眉頭。
“姑且試試。”慕棲洲心裡也沒底。
沈南意總覺得這狹小的空間,充滿了詭異。
無聲地氣流在空中盈動,總給人一種窒息的壓迫感,她周身上下都極度不適。
“兩位,請刺破中指,滴入一滴血。”
一得道長端上一碗清水,遞給了他們。
慕棲洲毫不猶豫地用小刀割破中指,滴入自己的血,沈南意也依樣畫葫蘆。
一得道長的眼底,隱隱藏著一絲竊喜。
他將帶血的水放置在法壇前的兩個人偶面前。
這兩個人偶一男一女,胸前貼著生辰八字,代表慕棲洲和沈南意。
一得道長雙手交叉,捏指決開始唸咒。
沈南意有些糊塗:“這是在做什麼?”
慕棲洲早已端正地打坐,雙手置於膝上,閉上了眼睛:
“贈命。”
沈南意大駭:“贈什麼命?”
“沈南意,我不止要破解相剋之法,還要將我的20年壽命贈送給你。英雨能為你做的,我也能。”
“慕棲洲,凡人壽命是天定的,你不能這麼做!”
慕棲洲望著一得道長的背影,目光透著堅毅:
“命數相剋也是天定,可我不服。憑什麼我們就因為命數不能在一起?”
沈南意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阿洲,贈命我們可以再議,但……”
一得道長的咒語冗長綿密,字字句句聽不清楚卻充斥在狹小的內室,鑽入耳洞,直讓人五臟六腑都翻起波浪。
沈南意開始頭暈目眩,周身血氣上湧。
她想提醒慕棲洲小心,卻噴出了一大口血:
“阿洲,你別……噗!”
血,濺得四周都是,嚇得慕棲洲臉色大變。
“小意,小意,你……”
“阿洲,不對,他在對我們下咒!”
慕棲洲喉頭一緊,緊跟著也口吐鮮血:
“道長,這是怎麼回事?”
一得道長的背影,被法壇兩側的燭火映照在牆上猶如鬼魅,他的聲音變得刺耳:
“不要怕,一會你們就不會感覺到痛苦了。”
沈南意:“什麼意思?”
一得道長側過臉,笑得陰森恐怖:“送你們上路。”
慕棲洲捂著胸口擋在了沈南意的面前,不可置信:
“一得,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什麼害我們!”
沈南意帶血的手握住慕棲洲的肩膀,恍然大悟:
“阿洲,他就是那個妖道!!”
“哈哈哈!不愧是地府的擺渡人,反應很快啊!”
一得道長一甩拂塵,傲立在二人面前,面目變得猙獰:
“靈淵耗盡了我畢生的心血才得以煉成,卻被你們毀了。今日,我定不會放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