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察覺與最初

祁芯渾渾噩噩回了家。出乎意料的，剛踏進陰界，封覭就出現了。

“孃親今日回來的好早啊。”

他並沒有驚訝祁芯今天回來這麼早，跟幻汝玉打架打到一半，那隻臭蝴蝶就突然跑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心念一動，感知到孃親的氣息就馬上過來接她。

祁芯看著封覭，腦海忽然浮現與封覭初見時的片段。那個時候，封覭的反應很奇怪。

“阿覭，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先前因為能在異世界遇到自己創造的孩子而感到興奮開心，如今細想起來，她才發現忽略了很多細節。

比如……封覭他們為什麼會那麼自然的喊她，、他們是怎麼知道她是他們的“母親”、為什麼見到她的時候，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疑惑……

就好像，早就知道她的存在。

更或者，他們還在找她……

這個念頭讓她心尖發顫。

祁芯毫無底氣，有些虛弱的問他：“封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

她問的似是而非，沒頭沒尾。

封覭挑眉，一抹鬱氣爬上他眉間。

母親居然發現了，明明身上沒有其他小怪物的氣息……

雖然很不情願，但他還是如願解答了她不明所以的問題。

“我們都知道母親的存在。”

一語雙關。

果然！！！

少女垂頭，飽滿的唇肉被她不解風情咬得發白，長長卷卷的睫毛如蝶翼撲騰，暴露著主人焦慮的情緒。

這個世界真的不止封覭一個孩子……

祁芯想起剛剛遇到的那個哭著找媽媽的孩子，還有那句讓她心顫的話——“會有母親不去找自己遺失的孩子嗎？”

原來真的有這種母親，她就是……

她不知道那些孩子需不需要她這個母親，但是，那些是她創造出來的寶貝，她居然，現在才發現……

一時之間，祁芯啞口無言，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心底湧上濃濃的負罪感。

迷霧中，高大的男人站在少女身邊，仗著少女看不見，他肆無忌憚地凝視著她，眼中濃郁的痴迷與愛意毫不遮掩。

孃親糾結難過的樣子真是，脆弱的誘人……如果這份脆弱是因他而起的該有多麼美妙。

封覭壓下心底暴戾的情緒，小心翼翼地撫平少女蹙起的細眉。

“孃親不必自責，都是我的錯，我沒有同你提起過這件事。因為我是故意閉口不談。我畢竟是你的孩子，我的獨佔欲很強，並不想有其他兄弟姐妹來分走您的注意力。”

他說的坦蕩，反而給人一種為了安慰祁芯而將一切過錯攬到自己身上，善解人意極了。

見祁芯沒有反應，他漆黑的眼眸中閃過紅光，嫉妒的情緒慢慢腐蝕他那顆非人的心臟。

落在眉間的手滑到了少女的面頰，他微微傾下腰，低頭貼著少女，愛不釋手的撫摸著她的臉，就像在摸什麼新奇的玩具。

“你有我一個人就夠了，孃親。”

祁芯瞪大雙眼，躲開了他的動作，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封覭眯起狹長的鳳眸，嘴角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容。明明平時他笑起來會透著一股溫柔寵溺的味道，但現在，他卻讓祁芯感到害怕。

感知危險的本能催促祁芯逃離這裡，她硬是站住了腳，驀然一笑，用無奈的口吻說：“阿覭真可愛，你是沒有安全感呀，你怎麼會有獨佔欲？”

她還是覺得，怪物不可能會產生人類的情緒。她的設定裡，他們的情感是與人類相反的，更確切來說，他們缺失許多人類的情感。

這個認知提醒著她，這是她創造出來的孩子，她怎麼能害怕她的孩子？

但是——

太親暱了。親暱的讓她忽然意識到，眼前的人不止是她的小怪物，還是一個異性。

一個極具壓迫性，高大的身軀能直接將她整個人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中，俊美非凡的男性。

祁芯不擅長和男性打交道，因為小時候的事情，導致她有些恐男。

壓迫感讓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往裡走，她很想跟伴生物們待在一起，然而，腳下的步伐卻沒面上那般鎮定，她生硬的轉移話題：“阿覭別怕，孃親會給你足夠的安全感！對了阿覭，晚上吃什麼？”

身後傳來輕笑聲，封覭按住祁芯的肩膀，低頭湊近她，陰冷的氣息噴灑她的耳畔，祁芯不適的歪了歪頭，只聽他幽幽的說：“孃親知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身體會很僵硬。”

祁芯深吸一口氣，她摸了摸肚子，側過頭正視著他的眼睛：“我這是餓了呀，我撒謊什麼啦？人類餓的時候，身體很乏力，反應會遲鈍僵硬的。”她說起謊來，完全不會臉紅。

封覭定定的看著她，沒一會就敗下陣來，無奈的笑了，一把抱起祁芯，她睜大雙眼的模樣取悅了他。

“剛剛過來的急，沒帶器喜輿，只能委屈孃親，暫且先這麼回去了。”

少女反應過來後馬上掙扎，羞赧的瞪著他：“快放我下去阿覭！！我有自己腿！！放我下去！！鬆手！！”

他們之間力量太過懸殊，她的反抗不過是蜉蝣撼大樹，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祁芯拉下臉，生氣的叫他：“封覭！！”

封覭終於停住，將她輕輕放下，她趕忙跳開，這才發現已經到了。

“我很生氣，封覭，你不聽孃親的話了是嗎？”祁芯藉機發揮。“我回房了，誰也別來打擾我。”

封覭抓住祁芯的手，力度很輕，她卻無法掙脫。

他淡淡的說：“孃親，我錯了。你生我的氣，但也別餓壞肚子。”

祁芯並不想理他，瞥了他一眼，沒有應聲。

“或許孃親喜歡，我給孃親餵飯？”

祁芯真的是氣死了！！就一個上午的時間，扯開了窗戶紙，他怎麼能變得這麼叛逆！！！

她冷冷的說：“我看見你就沒胃口。”

封覭並不在乎她傷人的話語，他順應地點頭：“好，我就待在這門口，孃親什麼時候吃好了，我再什麼時候進去。”

“可我看見你，感覺晚上覺都睡不好。”祁芯得寸進尺的挑釁，試探著他的底線。

“那我今晚就不進去了，孃親別生氣了。”

“你最好說到做到！”

“對孃親，我是絕對不敢欺騙違背。”

騙子。

祁芯重重的關上大門，再三囑咐寶炬紙它們，不能給封覭開門。如果他追究責罰起來，就讓他來找她。

伴生物們乖巧地點頭。比起主人，它們更想要娘，巴不得主人一直不能進來，那娘就是它們的！！

祁芯下午請假了，門口有封覭，她並不想看見他，無聊之餘只能睡覺了。

一覺醒來，腦子也清醒了很多。

她跟封覭計較什麼，誰沒有叛逆期？小時候她父母一對別的小孩好，她不就是一直吵鬧生悶氣？

如果真的有孩子的情感，獨佔欲就獨佔欲，終歸不過小孩鬧脾氣。白天那些莫名其妙的錯覺應該只是她不適應封覭生氣的樣子。

想通之後祁芯就去找封覭。

剛拉開厚重的大門，就看見一個孤孤單單的背影，看上去有幾分淒涼可憐。

聽到身後的動靜，封覭轉過頭，發現是她後立馬站直身子，眉眼愉悅，開心的說道：“孃親！您來看我了。”

祁芯很容易心軟，更何況還是面對她最愛的小怪物。

“阿覭，孃親太過意氣用事，對不起。”祁芯坦然的向封覭道歉。

她覺得她那些話真的太傷人了，尤其是不讓他進來。現在腦子清醒了，孩子濾鏡立馬上線，她看封覭又是那副看七八歲孩子的眼神。

封覭有些意外祁芯會這麼說，下意識對上她慈祥的目光，他僵住了。

孃親又把他當回孩子了。明明早上的時候，她終於害羞了……

“沒事的孃親，是我的錯，才讓孃親生那麼大的氣。”

封覭低下頭，俯身前傾靠近祁芯。

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開始越過安全線時，少女摸上他的腦袋，揉亂了他的頭髮。

祁芯見他主動送頭讓她蹂躪，覺得這事算過去了，很欣慰。

“謝謝阿覭，那我們就不提這事啦，進去吧。”

到底怎麼樣才能讓她開竅？

“……好的孃親。”

沒辦法，他只能再忍一忍。他還是害怕孃親真的會討厭他。

***

吃完飯祁芯就主動拉封覭去散步。她主要是想問他一些事。

“這是陰界，為什麼會這麼陽間？”

少女踩著腳下硬硬的黃土裂痕，有些好奇。

封覭被她的問題給逗笑了，他以為孃親會問他其他怪物的事。

“孃親，這是設定的細節，給您的設定補全的部分。”他不緊不慢的解釋。“您還記得最初您在設計我的相關設定時，說了些什麼嗎？”

？

這還真難倒祁芯了，她經常亂丟設定，跟朋友講一大堆，本子上記一大堆，除非要開始寫才會全部整合在一塊。

如果會自己補全設定，估計還會補到被她遺忘或者漏掉的舊設定上。

努力思索一番無果後，祁芯坦誠的搖搖頭。

封覭並不可惜她沒能想起，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簡單的提示她：“孃親，您說，您怕我孤獨。”

！！！

觸發關鍵詞，這回她是想起來了！！因為都是把怪物當孩子來看，而封覭又是歷史封建迷信的民俗產物，祁芯的心偏了他好幾分。

擔心他一個人待在陰界會無聊寂寞，她設定了四個伴生物陪著他，又覺得大眾認知裡的陰界太過黑暗窒息，她又添上了陰界的環境設定，不過只是籠統的一句話——“陰界較之陽間只是略微昏黃。”

昏黃什麼？她當時想的是天空和氛圍來著……

封覭撫摸著少女的髮尾，自己也慢慢陷入回憶中。

【是冥婚主題的小寶貝！！！】

他剛有意識的時候，就聽見一道活潑的女聲。

本能告訴他，那是創造他的人。

她似乎在和其他人聊天。

【唔……給小寶貝添了背景設定，總感覺還是少了什麼……】

封覭默默地聆聽著那人的話語，他並不在意自己缺少什麼，他只希望那人能多喊喊自己，那親暱的稱呼讓他體會到了一種陌生又溫暖的情感，但他不知道那是什麼。

【小寶貝要有生日嗎？我也想設定一個！！但是設定了生日感覺就不符合‘怪物’的高大上了！】

【算了，我還是悄咪咪設定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小寶貝的生日！！】

【等等，那該是創造他的那天好，還是另外定一個？啊啊啊啊又開始了，這該死的選擇困難症！！】

【好吧好吧，還是創造他的那天更有意義！！寶！你的生日是五月十七號！好耶！！差點點就是五月二十！！】

缺失部分常識，又無法與人類共情的他並不明白『生日』的意義，但他記住了五月十七。

創造他的人類說話總是沒頭沒尾，他經常聽到那人的自言自語。

很傻很可愛，非常非常溫柔。

【小寶貝一個人會不會好孤獨啊……不行，得再弄些小怪物陪著他！】

【弄了四個伴生物，好爽！！】

【小棺材小棺材！可愛死了救命！！好喜歡小棺材呀！！！】

喜歡？他一瞬間就明白這個詞彙的情感。

原來之前道不清的情緒是喜歡啊。

【小寶貝啊，好喜歡你呀！！好喜歡好喜歡我們家小怪物！！】

我也是，我喜歡您，娘。

【小寶貝的故事該怎麼構造好……唔…我家寶貝當然不能吃虧，必須掌控全域性！！但是太弱無腦的對手，也沒意思……有啦！！】

【對對對！！就這樣！！很好！！這樣我家寶貝一定會玩的很開心！！】

然後，他就再也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了。

一直陪伴他的人消失了。

他進到屬於他的篇幅故事裡，正如她所說的那般，他在裡面玩的很開心。

也僅僅只是開心，她對他偏愛彰明較著，所以一切都是對他有利的，她的愛意無處不在，所以一切都是對他友好的。

他卻再也沒有感受到她的溫暖了。

封覭眼睫低垂，伸手拉住了祁芯的衣角。

祁芯疑惑望去：“？”

“孃親…我可以抱抱你嗎？”他的聲音很平靜，卻莫名透著一股悲傷。

祁芯莫名感覺很難過，心口就像有塊大石頭，壓抑沉悶。

她主動抱住他，他沉默了幾秒，將頭埋在少女的肩窩，感受著她皮肉下活躍的氣息，放在她腰間的手臂輕輕顫抖。

她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他們之間再也沒有屏障阻隔，他真切的感受到她的溫度。

熟悉的溫暖源源不斷地傳遞給他，就像無數個夢境那般，他被炙熱的溫度包圍。

“孃親，請別再拋棄我了好嗎……”他低喃道，小心翼翼地掩蓋卑微和恐懼。

他知道，感受過孃親溫度與愛意的，可不止他一個。

如果他不強勢，又該如何留下他的孃親？

祁芯並沒有聽見封覭的低語，她在想怎麼離開他才好。

對，她準備離開封覭，自己去找其他孩子。

本來她是想拉著封覭一起走，但直覺告訴她，最好還是不要讓他知道她的打算。

要躲著封覭，有點麻煩。

————————————

感謝【是有】的“用愛發電”X1；

感謝【愛吃苦瓜炒飯的費良】的“用愛發電”X3；

感謝【喵果呤】的“一封情書”X1；

感謝【喵果呤】的“用愛發電”X3；

感謝【春夏秋冬，風花雪月】的“用愛發電”X3；

感謝【春夏秋冬，風花雪月】的“花”X1；

謝謝各位老婆的支援！！謝謝老婆們！！有你們我好幸福TVT

封覭人設是腹黑還帶點茶，很懂得利用優勢很會演戲，但本身是很暴虐偏執的性子，沒多大耐心。

看起來還算是個正常人，也只是在母親的面前，要裝得像人一點，本質上是真的沒有道德感同情心的怪物。

偶爾還會發癲，怪物的通病罷了（。）

放人形怪物感覺逐漸人類化，我得放些不那麼人形的出來玩。

祁芯其實能操控命令怪物的，但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