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希還記得,如兒出生那日,正是炎炎夏日,兩家一塊兒去山間避暑,夏伯母有孕在身,早早就歇下,誰知道被驚雷嚇得提早發動。

那日兩家人因著難得相聚,便喝的有些多了,丫鬟婆子又被叫走了,夏伯母身邊竟無一人伺候。

那會兒的他已經四歲,素日裡常聽長輩們玩笑,說夏伯母懷的是他的媳婦,雖然不知道“媳婦”是何意思,卻也隱約知道必然是特別之人,是以他便上了心,聽到雷聲,就擔心會嚇著夏伯母腹中的胎兒,帶著丫鬟婆子去探望,恰巧便聽到夏伯母的痛呼聲。

後來他才知道,若是沒有他及時趕到,等待他們的就是一屍兩命了。

再後來,他又聽說,夏伯父將家中妾室悉數發賣,再無納妾之舉,之後夏伯母陸續生了幾個孩子,但如兒始終是最受寵的。

時間一天天過去,那粉嫩可愛的小嬰孩便成了亭亭玉立的仙子。因著夏伯母那一驚嚇,又差點難產,如兒的身子骨一直不好,他寵她慣她,恨不能將世間最好的一切給她,生怕她會像煙似的,一不小心就散了。

稍大一些,夏家就教她學武,強身健體。武力雖強,終要權勢庇護,他思來想去便想著發奮讀書,為她掙一個誥命回來傍身。

可他又擔心她是迫於長輩之言,勉強委身於他,便尋了機會,確定了她的心意,又過了一些時候,徵得她的允許,這才去夏家提親。

哪曾想,他才稟明雙親,準備將她迎娶過門,卻聽到她留書退親,離家出走的訊息。

“沈夏兩家自江南一路尋來,一聽到她的訊息,我便趕來。”沈容希微微嘆息,“哪曾想,她竟是如此決絕,甚至不惜自毀名聲也要退親。”

“我與夏姐雖然認識了有一些時日,對她卻知之甚少。”賀錦兮想著夏姐平日裡要帶她下江南,逛樓子,挑男人,沒曾想竟然是這般身世。

“無妨,我等著她便是。”沈容希抬眼望著飄在空中的竹葉,“落葉總要歸根,她終歸是要回來的。”

“沈公子,你喜歡夏姐,是因為她的樣貌麼?”賀錦兮試探地問道,“聽說她差點就成了江湖第一美人呢。”

沈容希莞爾:“自她出生起,我便看著她長大,哪一種醜樣子我沒見過?若是貪圖她的美色,那她及笄之時比現下更美,我又……”

“沈容希!你果然嫌我老了醜了!”沈容希的話還未說完,夏姐的聲音便從身後響起。

賀錦兮回頭一看,便見滿身紅裝的夏姐一個縱身落到沈容希面前,氣勢洶洶地盯著他。

“夏姐……”

“小十!這件事與你無關,你先回去。”

賀錦兮還想為沈容希解釋,夏姐卻向她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她只能朝沈容希使了個愛莫能助的眼色,悄悄退開。

待賀錦兮身影消失,夏姐這才回頭,冷冷看著沈容希道:“沈容希,你想知道我為什麼退親麼?”

“你說。”沈容希放柔了聲音,黝黑的眸中泛著暖意。

“自我懂事起,家人便告訴我,你是我未來的夫君,你我之間無需有太過拘禮,也因著這一點,他們便由著我跟在你身後,你寵我,護我,將我當做妻子,可你捫心自問,你對我真的不是兄妹之情?”

沈容希毫不猶豫道:“我心慕於你,從未懷疑。”

“不,你只是被旁人誤導了!”夏姐搖頭,“你把兄妹之情誤以為是傾慕,其實不過是因為我少時體弱,生出的憐惜!”

“你是女子,養在深閨,自不像我,從小便同父親四處拜訪求學,見過許多人,遇到過許多事。”沈容希輕聲道,“便是因為遇到了這些,我才更加確定,你始終是我的至愛,從未改變過。”

“不是因為恩情?也不是因為習慣?”夏姐懷疑地看著他。

“對。”沈容希看著她,“若說少時,確然也懷疑自己對你是否只是兄妹之意,但是在你及笄那日,我便確定,這輩子只想與你共白頭。”

聞言,夏姐的眸光微動,忽而笑道:“可我不想與你共白頭。”

沈容希的笑意凝固。

“那日,你跟我說要去提親,我便生出了惶恐,一直反覆問自己,你真的是我的良人,我真的要和你共度一生?我想了一夜,忽然發現,我對你不過是兄妹之情。我不想跟你過一輩子。”

沈容希的手頓在半空,微不可覺得顫了顫。

“離開家的這段時間,我也在外頭見過世面,更加確定自己的心意。”夏姐仰頭看向沈容希,“你曾經說過,希望我可以快樂,幸福,這句話可還算數?”

沈容希道:“自然算數,我說過,我會給你……”

“可你給不了我,若是和你成親,我這輩子都無法快樂,無法幸福。”夏姐轉身,望向天空,“希望你不要那麼自私,只管自己的快樂,而不顧我的感受。放過我,讓我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這,就是我給你的緣由。”

說罷,她毫不猶豫舉步離去。

沈容希快步跟向前,卻被她喝住:“說什麼全心全意為了我,到頭來,不也只是想要佔有我。旁人都道沈家公子是世間難得一見的謙謙君子,原來,也不過自私自利的小人罷了。”

沈容希的腳步一頓:“如兒……”

夏姐猛地回身,刀光一閃,下一刻,沈容希的脖子上多了一柄劍:“你先前嫌旁人護不住我,那你自己呢?哪怕在關鍵時刻你豁出性命,也不過是給我平添麻煩罷了,百無一用是書生,就算你如今掙得功名,只要我願意,你下一刻便會下黃泉,就這樣,你還說能護著我?”

“鏘!”

長劍入鞘,夏姐轉身一個起落,迅速消失在小後院的圍牆中。

微弱的光將沈容希的身影拉入黑暗之中。

……

“你們不知道,沈家公子那會兒的表情特別痛苦。”

唐三刀房內,小後院眾人除了夏姐全都到齊了。

賀錦兮正將那日偷聽到的訊息同他們詳細說明。

唐三刀聽完,嘆了口氣:“天下有情人終成好兄妹,話本誠不欺我。”

“看來,這沈公子倒是個痴情種。”財叔感慨地說道,“可惜夏姑娘對他無意。”

“倒是未必。”陸嬸搖了搖頭,“你們或許沒發現,那位沈公子來了之後,小夏看著和往日無異,可早上起來的黑眼圈卻重得很。”

“她可能是在煩惱怎麼打發沈公子?”紀彤指了指窗外,“夏姐都那樣說了,他還守著,顯是不打算放棄。”

“看,就說你還小,什麼都不懂。”陸嬸搖了搖頭,“小夏到了半夜,就出小後院,守在他那帳篷附近,生怕他遇到什麼危險,旁的也是儘量給予方便。”

“畢竟是她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哥哥,暗中照顧也是應該的。”殷武說。

陸嬸點了一下殷武的額頭,怒其不爭:“你們啊,就沒看到小夏那腫得像桃子的眼,那是哭的。若是她心中不在意,都和沈公子說明白了,又何必哭呢?想當年我以為要和夫君有緣無分,也是哭得整宿睡不著。”

賀錦兮連連點頭:“陸嬸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夏姐那天和沈容希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紅彤彤的。”

“那這話說得我就不明白了!”紀彤不解道,“既然夏姐心中有沈公子,為什麼又要退親呢?”

是啊,為什麼呢?

正當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時,房門忽然被人拍得砰砰響:“刀郎,開門!”

眾人大驚。

大傢伙本就是揹著夏姐商議,要是被她發現,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我們躲起來,三刀,你去把小夏引開,然後我們再偷偷溜出去!”還是財叔腦子轉得快,當下就出了主意。

數息之間,眾人已經藏好了位置,唐三刀這才迎著急促的拍門聲開了門,迎接他的是……

“啪!”猝不及防,一巴掌蓋到了他臉上。

唐三刀捂住臉:“夏姐,我只是開門慢了一些,你也沒必要……”沒必要打我的臉吧……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不好意思,我沒注意到你開門了,一下子沒剎住手!”夏姐說著,將唐三刀用力一推,砰地一聲,又把門關上。

唐三刀下意識捂住了胸口:“夏姐,你這是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把我關進房中,我的清白……”

夏姐:“刀郎,你對我的喜好可能有什麼誤解。”

“那你為什麼……”唐三刀比了比門。

夏姐微微一笑:“刀郎,你還記得上次你睡覺時,說的那些夢話吧?”

“我說了什麼夢話?”唐三刀不在意地問。

各自躲在一處的眾人卻豎起來了耳朵。

“你說,少夫人……”

夏姐才開口,就被唐三刀一把捂住:“夏姐,你別胡說!”

夏姐一把扯下他的手:“你都說了好幾次了,我怎麼算胡說?”

唐三刀下意識往眾人的藏身處掃過一眼:“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我想請你幫忙。”

“幫什麼忙?”唐三刀困惑地看她。

“今天晚上,你去把沈容希的帳篷打劫了!”

唐三刀到吸了口氣:“夏姐,你瘋了吧,先不說在封家後門打劫,就是打劫的物件是沈容希,這也說不過去啊!”

“誰讓你真打劫,就是讓你去騷擾一下他,讓他每天晚上睡不好。”

“夏姐,你這也太狠了吧,自己睡不好,也不讓旁人睡不著。”

“誰跟你說我睡不好了!”夏姐下意識摸了摸臉。

唐三刀不好出賣盟友,只能問道:“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打劫他,我就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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