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新月懸在半空中。

烏雲飄過,將新月遮成了半月弧形。

兩道身影在屋頂上飛馳,速度快得只看到一道黑影,便再無蹤跡。

半晌,兩道黑影落在了一片破舊的屋頂上。

這片區域是封家的老宅居,十年前,因置辦了新宅,這老宅便改造成長工居住的地方。大概是年久失修的緣故,有幾處屋子破了口,屋頂也漏了幾個洞,住在這裡的長工沒有多餘的錢來修繕,只能用茅草掩蓋。

穿著夜行衣的賀錦兮和封常棣蒙著面,兩人在一塊稍硬的瓦片上停留,可見它承受不住太多的重量,賀錦兮朝著封常棣撇手,指著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低聲道:“我們去那邊的樹上。”

兩人還沒動作,便見連翹從一間破舊的茅草屋內走了出來。

她走得很匆忙,臉色也不太自然。

賀錦兮和封常棣對視了一眼,兩人趴在屋頂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被對方發現了端倪。

緊接著,連翹的身影便融入了潑墨的夜色中。

賀錦兮和封常棣尾隨其後。

起初,連翹的動作並未特別之處,但很快身形便加快,顯露出了極強的輕功。若是平常人跟隨,只是覺得自己跟丟了。但賀錦兮卻快人一步,緊跟著她不放。

與此同時,封常棣在賀錦兮的指引下,施展輕功勉強跟上。

一路上,他都在想,難怪葉聲盯著連翹這段時間都沒發現端倪。

並不是連翹無辜,而是她太強,強到連葉聲都被瞞過了。

思緒輾轉間,賀錦兮驟然頓住。

猝不及防的封常棣與賀錦兮撞了個滿懷,封常棣摟著她的腰,兩人跌撞著落下。這時,一枚飛刀掠過。

賀錦兮一個翻身,飛刀險險地擦過她的臉頰,劃出一道血痕。隨即,她一個使力將封常棣帶到一邊,穩穩地落在了一片清脆的樹葉之上。

倏然,又是兩道飛刀襲來。

封常棣和賀錦兮同時出手,將飛刀攔下。

兩人腳尖輕點,朝著下面飛身而去,落地後,一道極速身影襲來,她先是攻擊封常棣,幾掌上去,招招狠辣,掌掌奪命。封常棣腳跟剛落地,重心不穩,又面臨襲擊,只能勉強應戰,腳跟在地上拉出長長的痕跡。

那人出手極快,快得幾乎看不到身形,更別說看到他的長相了。

只見對方乘勝追擊,對著封常棣的胸口出掌!

眼看自己被逼得沒有退路,而短時間內,他又難以站穩,封常棣只能飛蹬樹幹,藉著大樹的力道出掌,想迎上這一擊。

這時遲那時快,賀錦兮挺身而出,直直的接住了這一掌。

賀錦兮使出渾身內力一震,對方被震了出去。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你來我往的交手,每一招每一式都快如疾風,看得人眼花繚亂。

打了約莫半個時辰,兩人都沒見分出勝負,但從對方的身形來看,她明顯有些體力不支,而賀錦兮卻愈戰愈勇,甚至還有幾絲興奮的意味。

對方見久攻不下,便急於脫身。

可賀錦兮哪不知道她的想法,每一招每一式都不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

無奈之下,那人只能使出渾身解數,想一擊必殺。

她置於叢林之中,集聚周身的內力,將周圍的落葉攏在身體四周,再高呵一聲,憑藉著強大的內力,將這些樹葉震懾出去。

萬千樹葉,猶如一道道利刃席捲而來。

正在觀戰的封常棣暗叫不妙,他剛想出手,卻見賀錦兮不慌不忙地一個飛身,從腰間抽出軟劍,她的身體猶如陀螺旋轉,噼裡啪啦地將這些樹葉全部格擋回去。

隨之,她的身體慢慢降落。

落地的一瞬間,她挑起幾片落葉,落葉隨著她的劍光,化作萬千劍雨一般,朝著對方疾馳而去。

那人手心成爪狀,對著地上吸取樹葉,卻不想,攻擊太快,直接打在了她的肩膀和腿上。

對方吃痛地跪在地上,半天都無法起身。

賀錦兮見狀,收了軟劍,朝他走去。

當她靠近對方的瞬間,那人突然抬起頭,露出了一雙猩紅如野獸般的眼睛,這雙眼非人類之眼,看得賀錦兮心下駭然。

很快,那人出掌,一掌打在了賀錦兮的胸口。

賀錦兮雖有格擋,但也結結實實的捱了這一掌。這一掌雖兇狠,但賀錦兮是內家高手,加上她有所防備,所以傷得不深,但也吃了點小虧。

她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懷裡的玉佩被打了出來。

賀錦兮彎下腰撿起了玉佩,她寶貝地摸了摸玉佩。

還好,孃親的半塊玉佩沒壞,否則她一定不會給這個人好果子吃。

賀錦兮再度抽出軟劍,還沒任何動作,便聽連翹道:“恩人,刀下留人。”

賀錦兮:“……”其實她只是想拿武器防備,並沒有殺人的意圖。

還有,連翹稱她為恩人?難不成是認錯人了?那個人會不會就是同謀?

賀錦兮將玉佩和軟劍收了起來,並未作聲。

而不遠處的封常棣則藏在了一顆樹上,選擇按兵不動。

連翹喊賀錦兮恩人,果然,他們是同黨。

可既然她們是同黨,賀錦兮為什麼要帶他過來?這不是暴露了兩人的關係?

或者說,這不過是她們設的一齣戲,目的就是為了引他過來,再聯手殺了他?

“小兒獸性未除,誤傷了恩人,還請見諒。”連翹上前,將對方抱在懷裡。

那人蜷縮在連翹懷裡,半天才轉過頭看向賀錦兮。

賀錦兮這才看清對方的臉。

對方有二十左右的身形,但臉部極為駭人,他有著一雙猩紅的眼睛,臉上長著黑色的絨毛,就連牙齒也外露。

這哪是人臉,這分明是狼臉。

“我自知這段時間換藥頻繁了些,但我做的滴水不漏。如若被發現,我定然不會連累到恩人。”連翹緊緊抱著懷中的人,神色痛苦,“還請恩人理解。”

滴水不漏?

就憑你這番話,你這水已經漏成了黃河。

半晌,賀錦兮捏了捏嗓子,變著沙啞的聲音道:“理解,你讓我怎麼理解?”

這聲音深沉,非男非女。

連翹聽了有些疑惑:“恩人,你的聲音怎麼變了?”

“這幾日操心你的事兒,感染了風寒。”賀錦兮故作咳嗽了幾聲,又道,“你可知,那封常棣早就發現了端倪,並盯上了你。”

連翹抱緊了懷中的人兒:“我知道這些時日有人跟蹤我,但我萬分小心。”

“你再怎麼小心,也會被人抓住把柄。”

“我內功高,輕功強,手又快,世間鮮有對手。我出手,都是在工作時,利用搬運的時間,偷偷換藥,他們根本就抓不到證據。”說著,連翹抬起頭道,“倒是恩人你,之前怎不見你武功不凡。”

聞言,賀錦兮道:“我武功如何,難不成還需要跟你交代?”

連翹連忙鬆開手,她拉著懷裡的人一起下跪,並摁著對方的頭,兩人虔誠地匍匐在地:“連翹不敢。”

賀錦兮拂袖,擺出憤怒之態:“今日之事作罷,趁著沒鬧出人命之際,你好自為之。”

話落,賀錦兮甩袖而去。

與封常棣會面後,賀錦兮看到了封常棣的防備姿態。

“事先宣告,我跟連翹就見過一次面,也確實對她有恩。但我不認為,她嘴裡的恩人是我。”賀錦兮連忙解釋道,“現在已經確定了換藥的人是連翹,明日按圖索驥就能抓住她了。不過……”賀錦兮秀眉皺起,“看她也不像是窮兇極惡之人,而且好像是有苦衷。如果她的行為沒有鬧出什麼出格的事兒,希望你們封家可以網開一面,對她手下留情吧。”

封常棣只是安靜地聽著,並未發出任何聲音。

因為他也不知從何說起,從何問起。

他現在,已經猜不透,這個女人的用意了。

*

回去後,賀錦兮簡單的和封常棣說了幾句便回了屋。

而封常棣回到書房後,叫來了海叔。

“海叔,你去我的藥方拿一瓶上好的金瘡藥給賀錦兮送過去。”

海叔吃驚地問:“二少奶奶受傷了?”

封常棣預設。

海叔沒再追問,他剛轉身,就被封常棣叫住了:“算了,我親自去一趟。”

說罷,封常棣立刻去藥房取了藥,去往賀錦兮所在的住處。

到了賀錦兮房門前,封常棣聽到裡面傳來了香兒的聲音:“二少奶奶,這麼晚了你去哪了?你臉怎麼受傷了?”

賀錦兮脫了內衣,露出了胸口處的淤青,那是連翹兒子打在她身上的掌印。

這掌印是黑青色,帶有毒素。

見到她胸口上的掌印,香兒嚇得花容失色:“二少奶奶,你這是怎麼弄的,中毒了?我馬上去請二少爺。”

聞言,封常棣下意識的伸手要去推門,卻在這時聽到賀錦兮說:“無妨,我百毒不侵,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香兒驚呼:“這還不算什麼?”

賀錦兮滿不在乎地處理這胸口上的掌印,繼而穿上了衣服:“我從小就泡在藥罐子裡,比這更厲害的毒,我都見識過。”

“二少奶奶以前都經歷過什麼呀?”香兒心疼地看著她,“就算你這毒沒事兒,這臉上的傷也得處理一下吧?女人的臉可重要了。”

與此同時,封常棣推開門,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得香兒跳了起來。

見到來人後,她行了個禮,識趣地離開了房間。

賀錦兮:“你怎麼來了?”

封常棣揚了揚手裡的金瘡藥:“給你送藥。”

他順勢坐在賀錦兮身側,開啟了瓶蓋,修長的手指勾起了藥膏,溫柔地往賀錦兮的臉上擦。

“撕——”賀錦兮吃痛地往後一縮。

見過賀錦兮兩次彪悍地使用超強武功的封常棣忍不住道:“你還怕痛?”

“我不應該怕痛?”

封常棣繼續給她上藥,道:“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賀錦兮笑問道:“封常棣,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封常棣不置可否。

“還是今晚上的事,你還是在懷疑我?”賀錦兮道,“你都試了我好幾次了,試出什麼了嗎?”

封常棣的手一頓,他錯愕地看著她,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出來。

賀錦兮也意識到自己說得太直接了,但話已經開了口,那就索性直接了當地都兜出來:“我雖然鬧了一些笑話,但我只是……只是在山上有些東西沒人告訴我,我就不知道。但這不代表我沒腦子。你們封家比藝招親,我剛好八字合,又無父無母,任誰都會懷疑,所以我理解你的擔憂。”

“上次採辦時的暗殺,有一部分是你安排的人吧?第一箭是試探,並不致命。但後面的人明顯是帶著殺意的,而你的態度看起來也奇怪,像是脫離了自己的掌控。本來我只是懷疑,但等我抓到刺客,你不願意送官,卻要求送去你後院後,我便斷定,這是你安排的。”

聞言,封常棣神情莫測。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但卻裝作不知。

既然賀錦兮把話攤開了說,那他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那次……我確有試探之意,但並沒有取你性命的意思。這計劃有變,出現了另外一撥人,他們想致我們於死地。”

“這樣嗎?那另外一撥人是誰?你查出來了嗎?”

“都被你殺了,連個活口都沒,無從查起。”

賀錦兮:“??”對不起,是我魯莽了,沒控制好自個的手。

“我都這樣開門見山了,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選我嗎?”半晌,賀錦兮問道,“我不相信,就因為我和你八字合。”

為什麼?

真相他壓根就說不出口。

封常棣看著她,含糊不清道:“只能是你。”

昏黃的燭光在晚風的吹拂下搖曳著,他們的臉在這微弱的光芒中忽明忽暗,卻透著幾絲蠱惑,兩人就這樣的對視著,呼吸也在此刻交融,氣氛瞬間微妙了起來。

良久,封常棣將金瘡藥放在桌子上,逃也似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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