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賀錦兮跟著封常棣去了藥房後,看著堆積如山的三七後,嘴角就是一抽。

“這是?”

封常棣面無表情地提要求:“這裡的三七真假皆有,你將裡面的假三七都挑出來。”

賀錦兮:“……”

賀錦兮:“???”

賀錦兮:“!!!”

回過神來的賀錦兮差點跳了起來:“我一個人?”

封常棣頷首:“一個人。”

“你們封家有那麼的丫鬟和小廝,還有學徒可用,你逮著我使勁薅羊毛是什麼意思?”

“我們封家的丫鬟和小廝,以及學徒,可沒你這火眼金睛。”

賀錦兮:“……”所以,她就活該被拉來當苦力唄?

“三七是活血化瘀的常用藥。”封常棣說著,將最上面的一層三七搬了下來,拆開了封口,拿出裡面的三七仔細的比對,拿捏不準時,他會切開聞聞味道,再無法直觀辨別,他會將它磨成粉末,放入結塊的豬血中來辨別,“來這裡尋醫問藥的人若是吃了不該吃的藥,那損失的不僅僅是藥錢,而是一條人命。”

聞言,賀錦兮的心一緊。

是啊,患者看病都是衝著痊癒而來,要是藥有問題,還談什麼藥到病除?能保命就要謝天謝地了,而這一切其實和她來封家的目的是一樣的。

少頃,賀錦兮精準的將一塊假三七挑了出來:“這三七,嚴格意義上說,也不能說是假三七,它也是有自己的功效,只是和這些三七混在一起用,就會出大問題。你們封家是杏林世家,收購藥材的人應該會加以區別才是,難道每次收購回來,都要這樣一一分辨?要我說,你們就不該慣著那些供貨商,他們這行為發現一次就移交官府處理。”

賀錦兮跟著師父跑來跑去,也遇到過一些藥材奸商,他們會以次充好將貨物賣給主顧,也有一些黑心商人會真假摻半的發貨。而這次的毒藥材卻是利用炮製之法獨獨留下了毒性,像她這種不懂行的人根本分辨不出來。

這些行為,無非是一個“利”字。

可藥物的真假和以次充好的惡劣程度,遠勝於一般的商業行為。

“我們封家的藥材都是透過正規的渠道拿貨,往年並無這種現象。”

“你的意思是,這藥的問題並非出自源頭?”

“沒錯,是內鬼所為。”

假藥和毒藥材也算是同一種型別,說不定她也能從此事中找到她想要的線索!賀錦兮激動地拍案而起:“那你去抓內鬼啊,在這挑三七算怎麼回事?”

“捉賊要拿髒,捉姦要成雙。”封常棣道,“若沒有確切的證據就貿然行動,很容易打草驚蛇。”

“那就任由對方這樣胡作非為,咱們在這費盡心力挑三七?這得挑到什麼時候?”賀錦兮苦口婆心地勸他,“要是把這事宣揚出去,就算短時間內抓不到對方,也能震懾他!”

“量太少,就像米飯裡面混入了沙子,這是合理範圍內的‘意外’,真要追究下去,蛇跑了不說,說不定還能在背後反咬你一口。”

賀錦兮:“……”你們大戶人家的事兒,繞起來堪比鬼打牆!

就這樣,賀錦兮和封常棣一起,在藥房裡挑揀了好幾個時辰,直到有人前來時,兩人一前一後地從窗戶遁走。

因兩人的輕鬆不錯,整個過程無人發現。

出了藥房後,賀錦兮掂了掂手裡挑出來的假三七道:“咱們挑了幾個時辰,就挑出這麼點,這估摸不過三斤,這摻假的話……圖個啥啊?”

藥房裡的三七約莫有幾千斤,因為時間的緣故,他們挑了大概有幾百斤。但從目前的結果可以推算,就算他們把這幾千斤的三七都檢查一遍,能挑出來的假貨也不會超過一百斤。

“如果對方是以次充好圖財的話,從重量上來說,賺頭不大。”

封常棣接話道:“可它安全。”雖然每次只能賺到一點點的錢,但可以積少成多。再者,這種重量的以次充好,被發現的機率極低。

“那你這內鬼難抓了。”賀錦兮嘆氣,“對方如此小心翼翼,這髒是拿到了,但這人可未必能抓到。”

“沒事,我有的是耐心,總有一天,他會露出馬腳。”

“你的意思是?”

“守藥房。”

賀錦兮眼前一亮:“所以?”

“你跟我一起。”

真是天助我也!賀錦兮激動不已:“可以!”

“辦事歸辦事,學醫和家規也不能拉下,我會定期抽查你的學習成果。”

偷偷打了算盤的賀錦兮:“!!!”你和這可惡的內鬼拜個把子吧。

*

一連幾天,賀錦兮天還未亮就被迫起床背家規,上午看醫書,下午學藥材,晚上還得趁著夜黑風高時,跟著封常棣一起潛入藥房挑選三七。

一整天的活動,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連個插針的縫隙都沒有。

清晨,天剛矇矇亮,賀錦兮就在香兒的督促下起床,管事的婆子拿著家規一遍一遍的讀,而賀錦兮跟在她後面機械地揹著。唸了幾十遍,愣是一個字都記不住,氣得管事婆子,讓她抄寫家規一百遍。

這邊,站在視窗處的海叔看著一手託著腮幫,一手拿著書昏昏欲睡的賀錦兮,又偏過頭看向身側的封常棣。

“少爺,二少奶奶的嫌疑還沒排除,您讓她每天跟你去藥房挑選三七,若她是奸細,會不會通風報信?”

“若她是奸細,這便是一石二鳥的好時機。”封常棣透過窗戶看向了賀錦兮,眼神頗為複雜了起來。

上次,他想著可能自己是多心了,也許她真的是誤打誤撞的來到封家。

可即便如此,他仍不放心。

這次,亦是試探之一。

但願,她不要辜負自己的期望。

封常棣移開了視線,往院外的方向走:“假三七的事兒查得如何了?”

海叔緊跟其後:“有了眉目,目前鎖定了司藥部的連翹。”

“連翹?”封常棣遲疑了一會兒,略有些意外,“此人老實本分,在封家做活多年未曾出錯,你確定不是有人栽贓嫁禍於她?”

海叔頓了頓,道:“起初老奴也不敢相信,但……所有證據都對她指向了她。”

封常棣緊鎖眉頭,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中。

*

入夜。

累了一天的賀錦兮剛躺下,還沒享受柔軟的被窩,就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鳥叫聲。

是李閒庭!

這是他請求見面的暗號。

他們不是已經談好了條件,這時候找她作甚?

賀錦兮帶著滿腹的疑問,來到了與李閒庭相約的地方。

見到李閒庭後,賀錦兮雙手環胸,語氣不善道:“李姑爺,你這個大忙人,怎麼有空找我?”

李閒庭並沒有因為她的嘲諷而露出任何不悅之色,只是道:“在封家,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賀錦兮嗤笑道:“身份?我應該以什麼身份待在封家?還請李姑爺賜教。”

“你只需安份的做好封常棣的妻子,其他的,不是你能插手的。這裡是封家,不是臨淵門,你以為你會點武功,就無所不能?你的身體能經得住幾次折騰?這封家關係複雜,人心難測,你要是被捲入其中,那就……”

“李姑爺,我看莫要忘掉身份的人是你。”賀錦兮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毫不客氣道,“我不過是欠了你三件事,這三件事辦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連個陌生人都算不上。我想做什麼,和什麼人在一起,那都是我的自由。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李閒庭甩袖,怒斥:“就憑我是你的父親!”

“父親?你可曾養過我一天?你可曾照顧過我一次?我和孃親被人追殺的時候,你在哪?孃親病入膏肓的時候,你在哪?我身中劇毒飽受痛苦之時,你又在哪?”賀錦兮一字一頓地質問,眼神兇狠不已,“那時候的你,正在封家享受榮華富貴,李、姑、爺!”

從出生那刻起,她就不曾見過父親。

孃親和師父亦很少提起他,直到有一次她主動問起父親時,孃親才說了有關他的事兒,她沒有說過他一句不是,反而不厭其煩的告訴她,不要記恨父親,他有他的苦衷。

甚至,孃親還要求她替他做三件事。

可能是孃親和師父給的愛太多,讓她對所有人都抱有善意,不曾對任何人懷有惡意。為此,對於這個名義上的父親,賀錦兮談不上親近,但也沒有恨。

可,當他以父親的名義對她頤指氣使時,她終於還是恨上了他。

“你沒有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如今卻對我指手畫腳,簡直可笑!還有,李姑爺,我的身體確實經不起幾次折騰,可我有今天,不就是拜你所賜?”賀錦兮冷笑著,繼續道,“我與孃親孤兒寡母,我實在想不到我們有什麼仇家,唯一想到的就是你!你爬到這個地位,得罪了不少人吧?他們找不到你報仇,就拿我們娘倆出氣。作為父親和夫君,你沒給我們帶來任何庇佑,災難倒是給了我們不少。若不是孃親臨終有言,我不會跟你有任何瓜葛。”

聽罷,李閒庭的臉色倏地慘白。

他的嘴唇剋制不住地哆嗦著,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嚥了下去。

“我自知對不住你們母女,但……”

“好了,打住!我可沒空聽你訴苦。”賀錦兮漫不經心的理了理衣袖,半天才捲起眼簾,可連個眼神都懶於給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李閒庭嘴唇翕張,還沒說話,又聽她道:“如果你今天約我就是給我說教,那就免了!”

李閒庭的身體瞬間拉聳,像是被寒風吹倒的草兒,沒了精氣神。

最終,他選擇了沉默。

見狀,賀錦兮冷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離開。

回去的時候,賀錦兮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倒也不是因為氣惱李閒庭,而是她在猜測李閒庭的意圖。

來封家這段時日,除了要求她做事,李閒庭鮮少找她。

這次,他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閒事,她管了什麼閒事?上次見面會時,懟了封元盛?如果是這件事,事後怎麼不找她,反而隔了這麼久?

思索了半晌,賀錦兮倏地坐起身子。

假三七!

最近她一直和封常棣在夜裡潛入藥房將假三七挑出來!

難不成因為這事兒?

她和封常棣的輕功極好,每次都做得悄無聲息才是。

李閒庭是怎麼知道的?

除非,他就是這個始作俑者,所以密切關注?

因為她可能會壞了他的好事,所以他才敲打自己?

這樣一想,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他當年既能拋妻棄女入贅封家,如今也能昧著良心賺黑心錢!

也許,他和這次的毒藥材也有關係!

不管是什麼原因,既然他特意囑咐她“別多管閒事”,那她更應該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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