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身大事。”賀錦兮面含笑容,“而且還是你喜歡的事!”

終身大事?還是他喜歡的事?

封常棣的目光頓時變得幽深,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和你?”

“對,和我!”賀錦兮往前一步,恰好聞到他身上那清淡的藥草香,臉不由地一紅。

這反應落在封常棣眼中,更顯曖昧,他的耳根微不可查地紅了一圈,聲音變地有些嘶啞:“你就這麼等不及?”

“要確定了才安心,就怕遲則生變。”與他近在咫尺地接觸著,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熱意,賀錦兮的臉也變成燥熱,明明只是單純地說事情,可是她也察覺到了房間裡的不對勁。

“能變成什麼樣?”封常棣握著她的手腕,遲遲沒有鬆開。

“今天早上通知了小毛頭,他的心裡就有準備了唄!”

封常棣心中的熱切被賀錦兮的一句話澆滅:“小毛頭?準備?”

“是啊!我剛才翻來覆去想了半天,做了個非常好的決定!”賀錦兮嚴肅地說道,“讓我來代替你教小毛頭醫術!”

封常棣:“……”

他緩緩鬆開了握著她的手,屈身坐到椅子上,慢慢說道:“憑你?”

“我知道,透過我這幾天的觀察,發現你和小毛頭無法好好溝通,要麼你說的他不懂,要麼他回答的讓你爆炸,但我就不同了,我沒學過醫,也沒別的能力,就是聰明,學東西飛快。”賀錦兮也坐到他的旁邊,信心十足道,“你教給我之後,我再用小毛頭理解的方式教他,這樣一來,不就兩全其美了麼?”

封常棣對賀錦兮的建議很是懷疑,但又覺得這似乎算是不錯的主意。

在教導裕山方面,他的確很是力不從心。

就在他猶豫之間,屋外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封常棣目光一凌,下意識將賀錦兮攬在懷中,身體一側,便有人衝進門來喝道:“封常棣,我又回來了,敢不敢與我一戰!”

賀錦兮定睛一看,頓時大驚!

眼前這人,竟是殷武!

賀錦兮以為他會開口,沒想到殷武卻像是不認識她似的,將臉一轉,朝封常棣道:“封常棣,你敢不敢應戰!”

賀錦兮:“???”

是太黑了沒看清嗎?

“有何不敢。”封常棣身形一閃,轉眼便到了門外,手中已多了一副火罐,白色長袖一揚,院中的火爐子便燃起簇簇火苗。

賀錦兮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一幕,頭一次見到小後院眾人口中的挑戰封常棣實況。

確切的說,是殷武單方面捱打。

殷武手中的火罐甚至連封常棣的衣服都沒沾到,就被他按住,一陣火罐下來,燒得殷武服服帖帖。

“我服了!”

“沿海溼氣重,正好除一除。”封常棣順手將火罐收回,淡聲道,“你不該回來。”

“我還沒打敗你,不想做逃兵!”殷武扯著衣服應道,“東家說了,只有打敗你,我才能回去。”

封常棣嗤笑一聲,並未作答。

殷武低著頭,正要離開,又被叫住。

封常棣道:“大晚上攪我的興,總得付出點代價。”

賀錦兮正要開口說情,便見殷武滑跪:“您吩咐。”

封常棣看向賀錦兮:“你先前說,你聽到了我們封家人說偷醫典,還記得那些人的聲音?”

“是。”賀錦兮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封常棣順勢往藤椅坐下,只是往椅子上一靠:“之前你都聽到了什麼?內容能複述嗎?”

“……可以。”賀錦兮更加莫名其妙,卻也只能坐直身子準備背誦。

“封元盛和封元齊還有封秀雪的聲音我能確定,剩下的就不知道了。”賀錦兮沉吟道,“頭一個跟封元盛搭話的人說的是……”

賀錦兮複述了一遍,正準備複述下一個,卻見封常棣朝著殷武做了個手勢。

殷武清了清嗓子,聲音陡然變了。

“本以為是吃肉,現在倒好,肉沒啃著,牙齒倒是蹦了一塊。倖幸苦苦分了鋪子,這會兒咱們個個都成了老實人,這合適嗎?”

一模一樣的話,就這麼從殷武嘴裡複述出來。

賀錦兮一臉震驚。

封常棣問她:“是這個聲音嗎?”

“……不是。”賀錦兮搖頭。

封常棣對殷武抬了下手指:“下一個。”

於是殷武換了個聲線,又唸了一遍。

賀錦兮搖頭。

“下一個。”

……

“下一個。”

連著換了五六個聲音,賀錦兮突然道:“等等,這個聲音是在場另一個人的。”

封常棣敲了敲桌面,嗤笑:“封廉忌……繼續。”

如此迴圈往復,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殷武把封家的主子聲音都模仿了一遍,讓賀錦兮從裡面挑出聲音相符的,到最後就只剩下封秀雪了。

賀錦兮期待的看向殷武,“女的聲音你能模仿嗎?”

殷武先看了封常棣一眼,等他點頭後才道:“能的。”

等殷武開始模仿封家女眷,賀錦兮簡直驚為天人。

這才藝太牛逼了好嗎?!

如果開始只是驚訝,那現在已經是五體投地了!

當殷武模仿封家女眷第三個人之後,賀錦兮抬起手:“等等,這個聲音很熟悉。”

封常棣蹙眉:“三嬸?”短暫的遲疑後,他朝著殷武揚起下巴:“繼續。”

連續十幾次後,賀錦兮不動聲色地賣了封秀雪之後,賀錦兮激動的看向殷武,全然沒注意到封常棣在她指出封秀雪後瞬間古怪的神色。

殷武有些不自在地說道:“那沒事,我先走了!”

賀錦兮見封常棣點頭,連忙說道:“鳥叔,我送你!”

殷武的身體一僵,又恢復了正常,飛快朝門口跑去。

賀錦兮連忙加快腳步跟上,待到了無人處,她才開口:“鳥叔,你剛才真的是太厲害了!”

殷武被馬屁拍得有些飄飄然:“哪裡哪裡。”

“這個……這個本事是怎麼練的?我能學嗎?”她要是有這技術,她就半夜跑李閒庭床邊學她娘說話,嚇死那個負心漢!

殷武不無驕傲:“這個是天生的……”

賀錦兮十分遺憾,但還是捧場的讚道:“鳥叔不愧是鳥叔,鸚鵡二字不是浪得虛名,學舌更是一流的!”

殷武沉默。

賀錦兮覺得氣氛不太對,想了想,又問:“鳥叔,我能問下,你剛才為什麼當作不認識我呢?”

“我認你,你不就被發現了?”殷武嚴肅地說,“大傢伙都知道你要想辦法接近封常棣,就是沒想到你一步登天,都進了他房裡了!”

“你別誤會!”賀錦兮臉色一變。

“我知道你是為了打入敵人內部,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你還特意找了有用的線索跟封常棣做交換,你是咱們小後院最有本事的人。”殷武說道,“你的苦衷我都明白,回去一定要將這件事告訴大家!”

賀錦兮乾笑一聲:“倒也不必如此,鳥叔!”

殷武沉默了一下:“小十,你為什麼要叫我叔呢?”

“紀彤姐那天說,要為我介紹個長輩,我一看你的年紀就知道了!”

殷武又沉默了下:“你的年紀是多大?”

“十八!”

“那你知道我多大嗎?”

賀錦兮攤出五根手指:“五十?”

殷武搖頭。

賀錦兮又把手指收了一根:“四十?”

殷武又搖頭。

“我知道了!”賀錦兮一拍腦袋,“六十,是不是?你真會保養,看著比實際要小好多啊!”

殷武一臉悲憤:“我今年二十五!”

賀錦兮:“……”這就尷尬了!

她連忙開口補救:“那我以後就叫您殷哥吧!”

“也可以。”殷武說著,撓了撓頭,“就是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賀錦兮:“……”

是有點說不出來的怪。

*

賀錦兮前腳剛走,海叔便迫不及待道:“司藥居然也與他們狼狽為奸?”

封家上下都知道,二房和四房唯封秀雪唯命是從,但封秀雪一向高傲又清冷,處理起大事,向來不偏不倚。但身處這樣的大家族,免不了結盟之勢。雖說封秀雪與他們聯盟,頂多是爭個鋪子,拉點關係穩住位置,但不像是在背後搞這種詭譎的謀劃之人。

不曾想,她居然也會參與其中。

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封常棣沉吟道:“我這姑姑,咱們不知道的事兒,可能還多著呢。”也許之前,她不需要做這種事情,就能得到自己所要的。現如今,她已舉步維艱,只能豁出去了。

海叔猶豫了許久,問道:“當年司藥能上位,固然有司脈部封廉忌相助,但這些年,他們始終保持距離,本以為已經沒有關係,就是先前調查,也沒有查出痕跡,沒想到……”

封常棣不假思索道,“他們聯手並不令人驚訝,反而沒有恥齪,才讓人生疑。”

封廉忌是封家最為輕視女子的族叔之一,在封秀雪之前也有不少女性長輩嶄露頭角,並嘗試走到堂前,但都被封家男丁打壓,而封廉忌是叫得最兇的那一撥人。

後來,他力挺封秀雪的時候,沒少被人奚落和詬病。

“那三房呢?”海叔小心翼翼地問著,“三奶奶得您和家主和的庇佑,這些年不爭不搶,怎麼也……站在了他們那邊?”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封常棣不以為意道,“都是時勢造人罷了。”

三嬸不爭不搶,不過是想在他們兄弟和族叔們的夾縫中求生存,如今大哥病重,他又不善經營商鋪,其旗下的鋪子都在二房、四房和姑姑手裡。

司命是封家最重要的一部,但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難倒英雄漢,沒有強大的財力當後盾,他們兩兄弟孤立無援是遲早的事兒。

如今三嬸就算想中立,也沒有她的立足之處了。

思及此,他又問道:“葉聲在南陽候府那邊查到什麼訊息了嗎?”

“葉聲說,商祈舟每天都嚷嚷著要找封家報仇,但並沒有什麼動作。”

“關於碧寒枝的毒呢?”

“葉聲說他試探過,但商祈舟對這毒似乎是一無所知。”海叔道,“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碧寒枝之毒,早年只有老南陽候知曉,後來也是他負責銷燬。之後的幾十年,世間再無這種毒藥,不曾想幾年前封常景卻中了此毒。那時候他便懷疑是商祈舟,畢竟他時常嚷嚷著要讓他們封家吃不了兜著走,尤其是針對他們兩兄弟。

但身中同樣劇毒的賀錦兮出現後,他便在想,此毒真的只有南陽候府才有嗎?賀錦兮怎麼看,也不想是與南陽候府有什麼瓜葛,更別說被他們下毒了。

所以,除了南陽候府,他是不是應該把眼光放一放其他地方?

又或者,大哥的毒,亦有可能是內鬼所為?

內鬼與商祈舟聯手,還是有其他的可能?

“讓葉聲繼續跟著商祈舟,有什麼情況及時彙報。”

“是,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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