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了一會兒後,我拿出手機撥通了這張紙條上的號碼。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對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喂,哪位?”

“我是陳豐,剛剛護士給了我你的聯絡方式,說你讓我打給你,請問你是?”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我又“喂”了兩聲,說道:“能聽見嗎?喂……”

“能,你回醫院了嗎?”

“回了,請問你是誰呀?”我努力回憶她的聲音,可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也不告訴我是誰,只對我說道:“好,你等著我,我馬上就來醫院。”

說完,她就掛掉了電話,我仍然感到困惑。

這時周沫也向我問道:“誰呀?”

我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啊,問她也不說,就說馬上來醫院。”

“不會是你以前的老相好吧?”周沫似笑非笑的說道。

我苦笑一聲說:“怎麼可能?”

“有可能喲!你不是都忘記失憶前的事了嗎?萬一她就是你失憶前認識的老相好呢?”

聽周沫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有些道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

我們在病房等了大概半個鐘頭,病房門突然被敲響,周沫前去開啟了病房門。

隨即便聽到周沫問道:“你找誰?”

“請問陳豐的病房是這裡嗎?”這個聲音就是剛才和我通話那個聲音。

我隨即抬頭向病房門口看去,之間周沫點了點頭,然後又向她問道:“你是誰?”

“我找陳豐。”

周沫轉頭向我看了過來,我向她點了點頭,示意她讓外面那個女的進來。

等我見到門外那個女人時,我確定我沒見過她,不過長得倒是有幾分好看,穿著也很時尚,像個模特似的。

她見到我時,先是駐足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才走到我的病床前。

“請問你是?”我先開口向她問道。

“聽說你失憶了,沒想到是真的。”

“我們……認識嗎?”

她依然不回答我,只淡淡的說道:“失憶也好,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來面對你。”

她越說我越迷糊了,難道真如周沫所說那樣?

在我的迷糊中,她終於對我說道:“我是王藝。”

“王藝?!”我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說過,可是想不起來了。

“有印象了嗎?”她又問道。

我搖了搖頭,帶著歉意說道:“不好意思,我真記不得了……我想問一下,我們是什麼關係?”

她沉默了片刻,淡淡的開口道:“朋友,普通朋友。”

“哦,那什麼……我真的不記得以前發生的事了,不好意思啊!”

她又淡淡一笑,說道:“沒關係,這樣挺好的,忘記一些不好的事,我也想這樣。”

這話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說忘記一些不好的事呢?

難道我失憶之前跟她有過一段不好的事?

我正胡思亂想著時,她又向我問道:“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聽說你患了胃癌,在北京治療,剛好我這兩天來北京出差,就順道來看看你。”

“哦,謝了!”

她笑了笑,又轉頭看了周沫一眼,轉而又向我問道:“這是你妻子?”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周沫便突然上前接話道:“是的。”

於是她又對著周沫笑了一下,隨後又看著我說道:“你好好養著身體,關於過去……不記得也好,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我還想問她一點什麼,可是她沒有給我機會,將手中的禮品放下後,便轉身離開了病房。

周沫送她走出病房後,又回到我病床前,對我說道:“這女的剛才看你的眼神有點問題呀!肯定不是什麼普通朋友。”

我撇了撇嘴說道:“我咋知道呢,你都聽見了,她啥也沒說。”

“越是這樣,就越能證明她心裡有鬼,這是一個女人的直覺。”

“是嗎?那你的直覺認為她和我的關係到底是怎樣呢?”

周沫聳了聳肩道:“這還用說嗎?她剛才都說了,忘記一些不好的過往也好,這就是擺明了你和她是有一段故事的。”

“不是吧?!”

周沫笑道:“絕對是,只不過可能是她辜負了你,所以她才會說這種話。”

我沒說話了,周沫又繼續說道:“我說你桃花運不錯嘛,有安瀾這麼優秀的女孩,現在又來一個美女。”

“你別這麼說,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說說你對剛才那個女的第一印象如何嘛?”

“時間太短了,看不出來。”說完,我又向周沫反問道,“你覺得呢?”

周沫沉思了片刻,說道:“我覺得她挺深沉的,單純第一印象來看,看不透她,感覺有很多心事。”

周沫說得對,這也是我對那個叫王藝的女人的第一印象,我就感覺她挺抑鬱的。

我沒有繼續和周沫探討這個問題了,休息了一會兒,晚點還有個化療要做。

在醫院這幾天,我每天尚且如此,特別是做化療的時候,痛苦得我想死的心都有。

可我想活著,所以不管多麼痛苦,我都咬牙堅持著。

這天我在治療室遇到一個比我大幾歲的老哥,他也是患了癌症,不過他沒有告訴我是什麼癌。

我們一起做了化療,然後就在治療室聊天。

他告訴我他家是山東一個農村的,因為患了這病,老婆帶著兒子跑了,家裡就剩下年邁的父母靠農活給他治病。

可是這段時間在醫院,前前後後已經花費了小十萬了,這還是沒做手術的前提下。

他說即便是有錢做手術,他也沒多少時間可活,況且家裡也拿不出這麼多錢。

我一直安慰他,叫他放寬心,相信協和醫院的醫術,畢竟他那年邁的母親還守在治療室門口。

他說他也想治好,他是學廚師的,想治好病後,回老家縣城開一家餐館,把這支離破碎的日子過好。

可是這麼一大筆的治療費用實在是讓他們家難以承擔,他父母為了給他治病,都準備將老宅給賣了。

他每和我說到這些時,都會淚流滿面。

一個男人,特別是一箇中年男人,不會無緣無故掉眼淚的,只是未到傷心時。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一個比我大幾歲的男人,因為我能理解,他的苦惱只能自己消化。

我只跟他說了一下我的情況,然後向他問道:“老哥,你有沒有算過,你手術後加上所有治療,得多少錢?”

“算過了,”他有氣無力的回道,“醫生也說了,讓至少準備五十萬!”

說著,他又哭了,哽咽著說:“五十萬,就算我沒有得這病之前,哪怕十年也未必攢得到這麼多。”

五十萬也許對條件好一點的家庭來說不算什麼,可對於一個貧困家庭來說就是一座大山。

我明白他的苦,他不想讓年邁的父母為他這麼操心,這就是一箇中年男人最無奈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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