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門,是胡嬸子那張焦急到快哭的臉。

“唐知青,狗兒發高燒,一直不退,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狗兒是胡春花的兒子,早產生下來的,體弱,就一直沒取大名,怕養不住,取了個狗兒的賤名叫著。

俗話說的好,賤名好養活。

但是這娃,身子實在不怎麼健壯,三天兩頭的生病。

下雪降溫,他生病其實唐半夏一點都不意外。

不過孩子發高燒還是危險,她一邊走一邊安慰:“嬸兒,你別急,我過去看看。”

“誒,誒。”胡嬸兒一個老太太,在雪地裡健步如飛,比唐半夏走的都快。

唐半夏也沒跟她比速度,要是摔倒了,更耽誤時間。

溫沐白在旁邊拽著她。

等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趕到胡寡婦家裡,還沒進門,就聽到胡春花的哭聲。

胡嬸子心裡一跳,趕緊推門進去,唐半夏和溫沐白緊隨其後。

掀開棉布簾子進了裡屋,兩人第一時間看向炕上的孩子。

燒的臉頰通紅,弱弱的哭著,而胡春花兒,也在一旁哭。

胡嬸兒都被這個閨女急死了:“你哭頂什麼用,還不想辦法給孩子退燒!”

後面的溫沐白,沒跟著進來,在堂屋裡等著。

胡春花還在被窩裡,另一邊躺著她的大女兒,她就坐在中間抹眼淚。

胡嬸兒看到這一幕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唐半夏卻沒空摻和母女兩人的官司,她上前摸了摸孩子的臉蛋和手腳,又掂了掂暖壺,裡面一點熱水都沒有。

她揚聲道:“小白,燒一鍋熱水來。”

孩子太小,沒辦法給他吃退燒藥,只能屋裡降溫。

又叫胡嬸子拿了兩塊毛巾來。

等水燒好,兌成溫水,在孩子的舉出穴位來回擦拭,直到降溫。

索性發現的早,燒的不太嚴重,唐半夏和胡嬸兒忙活了半夜,孩子的少終於退下去了。

而胡春花,從始至終沒在炕上下來過。

退完燒,唐半夏又給孩子試了試體溫,恢復到正常水平,就說:“胡嬸兒,狗兒的燒退下來了,我就先回去了。”

“這兩天降溫,注意著點孩子的保暖,多喂他喝點水,要是再燒,就按昨晚做的那樣,用溫水擦一擦。”

胡嬸子點點頭,把唐半夏說的記在了心裡,結清了看診費,把兩人送到門口,目送遠去,才轉身回了屋。

回屋之後,她怒斥道:“你是怎麼當孃的,就讓你看了狗兒一下午,你就給看成這樣子?

這是你親兒子,你上點心!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是真心疼這個閨女,也是真生氣。

自從她沒了男人,她和老頭子是處處幫襯著。

租房的錢是她瞞著兒媳婦掏的。

閨女坐月子,她更是沒少往裡搭好吃的。

狗兒身體弱,她就過來幫著帶,家裡都顧不上了。

因為此,家裡鬧騰的厲害,不過被她和老頭子一力壓下去了。

就是心疼閨女,年紀輕輕沒了男人還帶著兩個孩子,他們孃家要是不幫襯著點,那是逼著她去死啊。

胡春花眼淚蜿蜒而下,屋裡又響起了抽泣聲。

“哭哭哭哭!你整天就知道哭!”胡嬸子硬下心腸來,這一次沒再憐惜。

“哭能頂什麼用?是能把你男人哭回來?還是能把狗兒的身子哭好?你也不小了,還有兩個孩子,你得立起來,給他們撐起一片天來。”

看到閨女哭的眼睛紅腫的樣子,她語氣又軟了下來:“你還有份工作,我和你爹在家裡還能做主,你已經比大多數人都好了,你到底過不去哪個坎兒?”

她就不明白了,閨女這一天天的在想什麼。

是,男人死了她是該難受,可也不能難受的什麼都不顧吧。

人活於世,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還有責任要顧。

“難不成,你也想跟著女婿走了不成?”

胡春花搖搖頭:“娘、我,我就是難受,心裡提不起勁兒來。”

她知道,她還有孩子,孩子每個月能領補貼,她還有份工作,也有孃家照顧,以後的日子肯定不會難過。

這些她都知道的,可她就是難過。

“娘啊~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

說著,淚珠兒再次落下,她的閨女,小小的人兒給她擦了擦眼淚,眼裡也含著一包淚,小小人兒硬是忍住沒哭:“娘,你還有我,還有弟弟。”

胡春花卻什麼都聽不到,自顧自的哭的厲害。

胡嬸子一看她這樣,就知道,自己又是白說,疲憊的嘆了口氣。

兒女都是債啊!

“丫頭,餓了吧?姥姥給你做點飯吃?”

小姑娘擦擦眼淚,爬起來:“姥姥我幫你。”

“真乖。”

另一邊。

溫沐白和唐半夏兩人也在談論胡春花,不過談論的方向不同就是了。

溫沐白說:“這女人算是廢了。”

唐半夏好奇:“怎麼說?”

“你給她兒子治病的時候,她可有搭把手?”

“你在那忙活了半夜,她可有道過一句謝?”

“她那麼小的女兒都知道幫忙遞毛巾,她一個親孃,倒是置身事外一樣,從始至終就沒出過被窩吧?”

別看溫沐白沒進去,裡面的情況他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當然他最不滿的就是,自家媳婦兒忙活了半夜,連口熱水都沒喝上,什麼人啊!

“媳婦兒,以後咱們少幫她,一點都不知道感恩,你還是她師傅呢,好歹教了她不少東西。”

唐半夏也無話可說,因為比起來,胡春花無論是當媽還是當徒弟,當主人家,都不太合格。

“聽你的吧。”她只能答應下來。

兩人回家的時候,正巧遇上蘇老頭從大隊部回來,他身後的揹簍裡,露出點點金黃色。

應該是去大隊部借糧了。

雙方錯身而過,誰也沒搭理誰。

倒是溫沐白,抱怨了一句:“晦氣,怎麼老遇到他!”

“好了好了,他應該是掐著點去的。”唐半夏說了句公道話。

蘇老頭年老體弱,幹不了多少活,自然沒多少工分,就分不到多少糧食,他能分到的糧食又減半,能撐到現在,應該是不容易的。

“管他去死!”溫沐白很冷漠。

“對啊,不管他,當陌生人就好了。”唐半夏反拉著他回家:“快點吧,困死了,回家我得補個覺。”

“先吃點東西吧,也到了吃早飯的時候了。”溫沐白建議。

“就湯麵吧,簡單。”大冷天的,就適合吃些湯湯水水的,但她現在困的都不睜開眼,就怎麼簡單怎麼來了。

“好。”

兩人回到家,唐半夏燒火,溫沐白炒了個肉沫酸菜的臊子。

兩人忙活的時候,蘇楠和唐閩珣從隔壁過來,問:“怎麼樣了?”

“孩子沒事了。”

她簡單講述了一下過程,吃了碗麵條,就回臥室補覺去了。

蘇楠制止住溫沐白收拾的動作:“沐白,你也去休息吧,這有我和你爸呢,你也折騰了一晚上了。”

唐閩珣也說:“去吧。”

溫沐白就沒再堅持,回屋脫下外衣,抱著媳婦兒睡了個昏天黑地的。

外邊,唐閩珣和蘇楠收拾好後,就回了隔壁。

蘇楠看外孫子,唐閩珣則畫圖紙,外面大學翻飛,屋裡暖融融的,蘇楠看著走的歪歪扭扭的外孫,眉眼柔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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