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俯下身，在安桐耳邊輕聲安撫：“先生，深呼吸。您冷靜一下，沒事的。”一邊說，南翼辰一邊倒了一杯氤氳著熱氣的水遞到安桐跟前。
安桐緩緩將雙手從頭上挪開，覆上微微發燙的杯壁，一點點攥緊，直至指尖開始發白顫抖，手背上青色的血管輪廓越發明顯。
幾分鐘過後，他才慢慢放鬆了手，輕輕撥出一口氣，重新抬起了頭，正好對上萬冬審視的目光。
安桐對萬冬報以一個充滿歉意的笑。
“實在不好意思，萬警官。但是，我真的只知道這麼多了。”他的聲音充滿了侷促與不安。
“那好吧，安先生。看來我們今天的談話只能進行到這裡了。”萬冬收回審視的目光，隨意地打量著客廳，似乎準備結束話題。
“不過，”緊接著他話鋒一轉，開啟手機點了幾下，將螢幕朝向了安桐，向他展示著裡面的內容。
“在我離開前，請您如實回答我，您是否知道有關這個東西的任何資訊。”
目光在螢幕上聚焦的那一瞬間，安桐臉色瞬時變得慘白，整個人都肉眼可見地微微顫抖起來，身體猛地往後一縮，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異常的東西。
螢幕上，赫然是現場那把槍的高畫質特寫照片。
“這這……這種東西……在……在中國……不是……禁……禁止……的嗎……”
安桐的聲線幾乎維持不穩，甚至帶了點哭腔。
這反應很不尋常。
通常情況下，如果沒有作案，一般人看到槍械照片的第一反應是好奇、疑惑、二者兼而有之或者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如果是作案者，看到作案工具後即使想掩飾，第一反應也會是驚惶或者心虛，至少也會是裝作若無其事。
而安桐的反應……
顯然並不屬於這兩種中的任何一種。
他的反應反倒更像是……曾經被槍傷害過，或者曾經歷過極為恐怖的槍戰現場，從而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從這一點看，雖然安桐的過去可能沒有那麼簡單，但他確實是不像此案的作案者。
但越是如此，站在一邊，鎮定的似乎有點過頭的南翼辰，就顯得越發可疑。
萬冬的視線從安桐身上移開，轉到了南翼辰身上，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審視。
南翼辰接收到他的目光，平靜地點了點頭，接著代替瑟縮著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的安桐開口：
“先生在國外時曾意外被一場突發槍戰波及，重傷致昏迷，住院休養了兩個多月，因此對槍械留有陰影。再加上先生最近的心理狀況不是很好，所以反應有點大。”
“那南先生您呢？”萬冬順勢說下去，“您看起來似乎並沒有陰影？那您對這張照片有任何瞭解嗎？”
“並沒有，我只能認出來它是槍。我對這方面並不瞭解。您或許該把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南翼辰的語氣依舊客氣且毫無情緒波動。
中規中矩，意料之中的回答。
萬冬在這兩個人口中得到更多資訊的希望徹底沉了下去。
不管這樁案子和他們有沒有關係，都暫時無法從他們這裡開啟突破口了。
“那好吧。今天我就先不打擾了，希望安先生能快點好起來。”
“謝謝萬警官。不過我要照看先生，恕不遠送。”
警車上。
萬冬沉默著開向警局，手機被隨意地扔在副駕駛上。
開車前他開啟手機看了一眼訊息，黎昕的會話欄閃著小紅點，上面只有四個字。
“出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