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假作真時
第二天夜裡,秦陌青去找他的時候,他甚至都已經把被掉包走的試卷,放在桌面上等待了。
“那個廢物的心態被影響,成績已經掉到一百七十六,也就是個同進士。殿下還有必要出手嗎?”
他‘單純’的以為,秦陌青想讓寒門學子出頭,只是想要搞垮莊鴻暢,壞了這樁姻緣。
秦陌青可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和他解釋清楚。
他給她訊息,本就是她幫他找到督主令的交易。
所以她沒回答,拿起試卷就要走。
可就在一轉身的時候,她發現江斐然有點不對勁。
他向來沒有什麼良好的教養,坐姿也是千奇百怪,就沒有個優雅穩重的時候。
現在他卻是端坐在椅子上,後背格外的筆直,也格外的僵硬。
側面一看,他哪裡是坐在椅子上?
分明是衣服碰到椅面,身子是懸空就擺個坐姿而已。
“你捱打了?”
“你果然是假傳聖旨。”
秦陌青恍然大悟。
她就說嘛!
她一個女子,皇帝怎麼可能允許她坐龍椅。
哪裡來得什麼風平浪靜?
只是江斐然獨自承擔下狂風巨浪罷了。
沒看出來,他還真有擔當。
敢做就能承擔後果。
“殿下身份越尊貴,眼光就會越高,才不會被阿貓阿狗吸引視線。咱家這頓板子,捱得值。”
江斐然雌雄莫辨的俊顏是一片淡然。
沒有刻意邀功,沒有算計和圈套。
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她,明眸倒影著她美豔的臉,隨著燭火跳動而忽明忽暗。
秦陌青心頭微微一動,莫名覺得他的視線有些刺眼,轉眸看向桌上的茶盞,才道:
“本宮去公主府會更自由,與你的合作也有好處。不過你此言有理,本宮要好好算計駙馬人選,得有利於時局安定。”
她怨怪皇帝不考慮女兒的未來和幸福。
只是情感接受不了,父皇拿她的一生做棋子。
重生一世就該現實,做事需理智。
“什麼才是合適的駙馬人選呢?”
江斐然盯著她的視線灼灼,幾乎是一口氣給她分析道:
“沒有勢力的,肯定不利國。有勢力的都在為自家謀福祉,即便駙馬再愛殿下,也不能以一己之力控制整個家族。”
“要說無牽無掛最好利用的,那莫非咱家這種東廠閹人。要不……殿下考慮一下本督?”
說到最後,他抓住她的手。
猝不及防之下,秦陌青被他抓個正著。
常年握劍的手掌並不細膩,與她養護得當的軟手形成鮮明對比。
重生回來至今,秦陌青都沒和異性親近過。
或者應該說,上輩子即便嫁了人,她也沒和莊鴻暢親近過幾次。
莊鴻暢的心裡沒有她,她比誰都清楚。
她又愛玩愛熱鬧。
既然駙馬給不了她快樂的生活,那她就找閨蜜摯友一起玩樂。
打牌,蹴鞠,騎術,射覆,捶丸,鬥獸……
她都是個中高手。
一年短短三百六十五天,吃喝玩樂都不夠用。
哪裡來得心思想男人?
這會兒手被江斐然握住,哪怕明知道他不是個男人,她的心頭都有些慌了。
可是念及他剛剛為自己受傷,她也沒有用力閃躲。
反倒是垂眸看一眼他的手。
長得真的很好看。
修長如竹,瑩潤如玉。
“照九千歲這樣分析,本宮就應該聯姻外族,方能安定朝堂。”
她冷靜的給出答案,順帶反手將他的手握住,安安穩穩放回他的膝蓋上。
他只是個閹人,不算男人。
不用思考什麼男女大防。
她是長公主,棲梧宮下人眾多,輪不到太監伺候。
換做先皇時期的妃嬪,由太監沐浴更衣也是尋常的。
所以她是真沒將他的言行放在心上。
江斐然還想說什麼,外面卻傳來小太監的稟報聲。
秦陌青拿起試卷就走了,不想耽誤他的正經事。
也不覺得自己說的這些閒話算個事兒。
江斐然目送她傲然纖細的背影離開,無奈的輕嘆一口氣。
心底那股勁兒鬆了,屁股就自然落在椅面上。
當即疼得猶如被點燃的竄天猴似的竄起,疼得齜牙咧嘴又不敢喊。
長公主還沒走遠,可不能讓她聽見,以為他連這點小傷都扛不住。
那也太沒用了。
因為皇帝不能御筆欽點三鼎甲,所以將早就歸隱還鄉多年,已過耄耋的李太師請了過來。
本朝太師是一種虛銜,他已經跟朝堂任何勢力都沒有關係。
所以由他來欽點三鼎甲,才是最公正的。
說來或許是連老天爺都在幫池君遇,秦陌青和李太師還有一段師生名分。
雖然那個時候,她還是個穿開襠褲的小女娃。
可師生到底是不一樣的。
老師難得回來,她來面見老師請安,這很合情合理吧?
碰掉試卷,掉包走其中一份,便可以把池君遇的試卷放回去了。
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無驚無險。
第二天上午皇榜一出,池君遇果然被李太師欽點為狀元郎。
整個京城都因為皇榜沸騰起來。
皇城內,為前三甲簪花活動即將開始。
皇城外,百姓們都等著三鼎甲帶領進士和同進士遊街。
秦陌青看著穿上正紅色狀元袍的池君遇,眸色難掩驚豔。
難怪人人都說,成親是小登科。
原來狀元袍和新郎官的喜服,真的是一模一樣的。
配上他那張文質彬彬俊俏的臉。
一會兒跨馬遊街,還指不定會有多少女子為之瘋狂呢!
“公主殿下?”
池君遇跪在地上垂眸沒看人,都感知到灼灼視線經久不離,語氣難掩不悅的提醒。
殿試過後,所有貢士就都晉升為天子門生,二百七十六人都來跪謝天恩。
眾人聽到池君遇的話而鬨堂大笑。
女人就是女人。
即便身份再高貴,也是上不得檯面的。
狀元郎雖然好看,可也不能一直盯著人家看啊!
鬨笑的起源當然是莊鴻暢。
他的排名靠後,跪在中後方,眼神怨毒又嘲諷盯著打頭的狀元郎。
要不是秦陌青橫插一槓子,在最關鍵的時刻宣佈退婚。
他也不能從既定的第一名掉到一百七十多名,連個進士都沒考中。
還是憑藉祖父的人脈關係,才沒掉到最後一名。
他能不氣?
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