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過完年,京都都會湧入許多外來謀生的百姓,過了一個災年,今年投奔京都的人就格外多。

因為長途跋涉以及衛生問題,有許多人都生了病。

守城軍官和京兆府將此事報給了皇上,皇上在早朝與眾臣商議了一番後決定,讓這些要入城的百姓先在城外住上些日子,查明無傳染性的疾病才能入城。

所以這些百姓就在城外搭起了一排排簡陋的帳篷用作休息。

雖然沒有被驅逐,但這些百姓們還是惶惶不安,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又想背井離鄉,要是真被查出有什麼嚴重的病,他們連治病的銀子都沒有,大概就只能等死了。

而此時出現了一位願意不收診金為他們治病的師太,他們自然是感激不盡。

所以眾人一看見靜怡師太出現,就都圍了上來,虔誠地朝她行著禮,恭敬地朝她問著好。

而花芊芊粥棚這邊,只排了十幾個人,且好幾人得到粥後轉身就走,連一句謝謝也沒有。

其實前兩日這些人並不是這樣的,可不知怎地,那些關於花芊芊的流言在這些流民裡也傳開了,所以大家寧願捱餓,也不想靠近花芊芊這邊來。

秋桃見狀,氣得將舀粥的勺子扔進了鍋裡,掐著腰看著一個離她一丈遠,又伸著碗討粥的男人道:

“你離我那麼遠,我怎麼盛粥給你!你這是逗我玩呢!”

男人沒辦法,只能湊近幾分。

當秋桃將他的碗盛滿白粥後,他抱著碗撒腿便跑了。

秋桃氣得直想罵娘,她們好心好意來施粥,這些人竟是這個態度,太讓人心寒了!

“小姐,咱不受這個氣了!咱們回吧!”

花芊芊點了一下秋桃的額頭,“咱們施粥又不是為了他們的感激,而且,這麼多人中,總有值得咱們去幫助的人。”

秋桃看見隊伍裡那幾個眼裡都是期盼的小孩子,又忍下脾氣,拿起了勺子道:

“小姐說得對,咱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們計較!”

秋霜一往鍋下添了點柴,然後看向遠處人群裡的靜怡師太等人,對花芊芊低聲問道:

“縣主,這個什麼師太醫術真的很好麼?我怎麼不見她給人醫病。”

花芊芊也望了那一臉慈悲的靜怡師太,勾唇道:

“她只懂些皮毛罷了,她身後的那個管她叫師父的姑子才是真正懂醫的,不過醫術如何,我也不清楚。”

這人應該是趙王找來安排在靜怡師太身邊,以免她露餡的。

秋桃氣得咬牙切實,“啊?怪不得她都讓那個姑子給人切脈!實在太狡猾了!”

秋霜也皺眉道:“太后娘娘叫她來給流民治病,肯定是想讓她露出馬腳的,沒想到她竟想出這樣的辦法應對,著實氣人!”

這時候,跟在靜怡師太身後,給人舀水喝的花舒月似乎是聽見了秋桃兩人的議論聲般,朝她們這邊看了過來。

花芊芊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抬起頭朝她看了過去。

四目相對時,花舒月再沒了前幾日與花芊芊見面時的虛偽,甚至還對花芊芊勾出了一個極具挑釁意味的笑容。

花舒月身前的靜怡師太回頭時瞧見了花舒月這個猙獰的表情,急忙拉了她一把,低聲道:

“你收斂一些,別露出馬腳!”

聽到靜怡師太的警告,花舒月竟陰沉地瞪了她一眼。

“別人尊你聲師太,你還真把自己當佛了!你別忘了你如今的地位是怎麼來的!注意你對我說話的態度!”

靜怡師太的臉本就很長,聽了她的話,一張臉都要拉到了肚臍上。

“你是想讓全京都的人都聽見麼?我都是為了你好!我聽趙王殿下說,今日有重要的人物要入京,他會來城門接人!

你這樣要是被人瞧見,毀的是你自己!”

花舒月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應該去挑釁花芊芊,可她就是沒有忍住。

她對花芊芊的仇恨壓抑得太久了,眼看這一次就要成功了,幾乎能讓她萬劫不復,她怎能不激動呢!

“我自有分寸,不用你來提醒,你記住你自己的身份!”花舒月在靜怡師太耳邊提醒了一句便提著桶離開了。

……

通往京都的官路上,一隊車馬緩緩而行。

車隊中一輛馬車的車廂裡坐著兩個婦人。

一個頭發花白,大概五六十歲的樣子,臉盤圓圓的,看上去就很慈祥和藹。

另一個大概三十幾歲,肚子高高的隆起,顯然已經懷有七八個月的身孕了。

她臉色不太好看,倚在馬車裡張著嘴喘著氣。

這兩人是兵部尚書王大人的母親涇河國公夫人和妻子朱氏。

朱氏本在老家養胎,但聽聞皇上給她女兒和趙王賜了婚,便從老家趕了回來。

國公夫人臉有薄怒地對朱氏道:“叫你不要隨我一起回來,你就是不聽,顛著了難受的是你自己個兒!”

“母親,姍兒成親這麼大的事,我這個當孃的怎麼能不在!”

這一路雖然很不舒服,但朱氏一點也不後悔,心裡反而十分的興奮,“姍兒成為趙王妃後,我也好為季兒張羅婚事!”

王姍和王季是朱氏的一雙兒女,王珊就是不久後要嫁給嶽安年為正妃的王家小姐,王季是她的長兄。

自從得到皇上賜婚的旨意,朱氏是滿心滿眼的歡喜,可國公夫人卻是心事重重。

“季兒的婚事你就別操心了,我早就有了主意,這次回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朱氏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皺緊眉頭道:“母親,你莫不是還想讓季兒娶離家的那個丫頭?”

“怎麼了?有什麼不妥?之前離將軍獲了罪,你們不同意,我就沒有強求,

但現在皇上已經赦免了離將軍,他家二郎又考上了武狀元,這門第也算匹配了。

而且老身見過念慈那個丫頭,相貌和品性都不錯,絕對會是位賢妻良母。”

“母親,那丫頭是個啞巴啊!季兒娶了他豈不是要被人恥笑?

咱們姍兒就要成為趙王妃了,以後很有可能成為皇……”

“住口,休得胡說,你想掉腦袋麼!”國公夫人瞪眼道。

朱氏收了口,但心裡卻很不服氣,雖然他們不能妄加議論,但這事幾乎是鐵板釘釘,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管怎麼樣,讓季兒娶個啞巴都不合適,母親還是三思吧。”

其實朱氏對這個婆母並不十分敬重,這個婆母是老國公的繼室,比老國公小了二十多歲,並不是她的親婆母,所以她覺著這婆母做的所有事都不是真的要對她們好。

婆母與離家那位老夫人是手帕交,私下定了這門親,離將軍獲罪那會兒,婆母就要讓季兒去離家提親,他們好說歹說都沒攔住,是後來季兒生了病,這事兒才揭過去。

離家是什麼門第,就算離將軍被皇上赦免,那也與他們的門戶也不相對,更別提那個離姑娘還是個啞巴了,怎麼能配得上她的寶貝兒子!

國公夫人沉著臉看著自己這個勢力眼的兒媳婦,冷聲道:“你就是看不清自己!”

她可不覺著自己家裡出了個皇子妃有什麼好的。

王家已經很興盛了,不需要這份榮耀,反倒是一個弄不好,就容易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給季兒娶個安分老實的姑娘回來,對王家來說才是最有利的。

國公夫人懶得再與兒媳婦廢話,就閉目養起神來。

沒多久,馬車就緩緩停了下來,隨後車伕轉身稟報道:“老夫人,快入城了,趙王殿下來迎咱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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