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咚咚咚。”
雲苓在一陣敲門聲中醒來。
接著房門被開啟，侍女小桃端著一盆水進來。
“少奶奶，該起床了。”
雲苓睡眼惺忪，伸了個懶腰坐起，這被褥好柔軟，她從來沒睡過這麼舒服的床。
等等，這是哪裡？
雲苓倏地一下坐起來，看著偌大的新房，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嫁人了。
對，嫁人了！
嫁人還挺好的。
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轉身看向一旁的侍女。
“哐當……”一聲，好端端的臉盆連盆帶水應聲撒了一地。
雲苓揉了揉眼睛，看見侍女像見了鬼似的，不解地問道，“你怎麼了？”
小桃怔怔地看著她，許久才說出話來，“沒，沒什麼，小桃該死，嚇著少奶奶了，我這就去重新端一盆來。”
小桃胡亂收拾了一下地板，拿起臉盆急匆匆地跑出了房間。
在走廊轉角處，不小心撞到了張媽。
小桃似沒看見似的，徑直匆匆往前走，被張媽連喚兩聲，“小桃，小桃？”
小桃這才反應過來，回頭打了個招呼，“張媽，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你怎麼了？一大早魂不守舍的？”
小桃猶豫了一下，湊到張媽耳邊嘀咕了幾句，繼續往前走了。
什麼少奶奶長得很像少奶奶？
張媽似懂非懂，若無其事地往老夫人房裡走去，權當小桃是因為六爺新娶了少奶奶高興得說胡話。
雲苓梳妝的時候，小桃站在她旁邊拿著髮釵一動不動，愣在那裡呆呆地看著鏡子裡的雲苓。
像，太像了。
雲苓雙手戴著耳環，側著臉問道：“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沒東西，”小桃回過神來，繼續幫她插髮釵，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只是少奶奶實在長得漂亮，連我都忍不住多看幾眼，難怪六爺一眼就看上。”
“是……是嗎？”雲苓羞澀地低下頭去，隨即又自我否定道，“才不是呢，我當時一身舊衣，從地上爬起來，灰頭土臉的。”
小桃面不改色，“六爺這般慧眼，自然識得。”
不得不說，這丫頭真會說話。
這讓雲苓更加相信，六爺對她一見鍾情。
雲苓被她說得心裡甜滋滋的，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吻，臉上抑制不住的笑容，羞澀地小聲問道：“六爺呢？”
“六爺一早就到公司去了，估計得晚上才回來。”小桃回道。
“哦。”雲苓眼裡閃過一絲失落。
梳洗打扮結束，就要去給老夫人敬茶。
雲苓跟著小桃進到大廳，就看到老夫人已經端坐在主位上，旁邊站著張媽，丫鬟端著茶水站在旁邊，管家財叔在另一旁站著。
雲苓低著頭進門，非常識趣地跪在地上的蒲團上。
老夫人心裡一陣樂，為了早點喝到這盼了五年的兒媳婦茶，她已經起得夠早的了，沒想到這兒媳也這麼早，看來以後會是個乖巧聽話的兒媳。
雲苓恭敬地雙手將茶奉上，老夫人接過茶後，她依舊低著頭，“老夫人，請喝茶。”
“乖。”老夫人滿心歡喜，笑不攏嘴地看了看雲苓，見她恭敬地低著頭跪著，更是開心。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是。”雲苓便抬起頭來。
老夫人這才看清她的樣子，猛然驚住了怔在那裡，放茶杯的手一哆嗦，那杯墊、杯子、杯蓋便搖晃起來。
幸得張媽及時伸手按住，這杯兒媳婦茶才安然無恙。
其實張媽也嚇了一跳，早上的時候小桃跟她說，什麼少奶奶長得很像少奶奶，說得她雲裡霧裡的。
她現在反應過來了，小桃是說新少奶奶長得很像前少奶奶，現在看起來簡直一模一樣。
“夫人……”張媽輕輕叫了聲。
老夫人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張媽，調整了狀態。
再看看旁邊的財叔，縱然見慣了風雨，此時也是一副嚇到了的樣子，看來他事先也不知道。
昨天的婚禮是按照陸曜廷的意思，採用的中式婚禮，新娘子從頭到尾都蓋著紅蓋頭。
又因為是二婚，所以婚禮一切從簡，但是陸家在上海灘是什麼地位？
儘管不是大擺筵席，但還是賓客滿座。
縱使這樣，各路達官顯貴，妖魔鬼怪，紛至沓來，抱著想看一眼新娘子長什麼樣的，全都失望而歸，誰也沒有看到她的模樣。
現在想來，六爺是故意這麼做的，他早就知道新娘子的樣子。
再看看旁邊的小桃，她臉上寫著一副“我早就說了”的樣子。
老夫人微微定了定神，顫抖著雙手把茶遞到嘴邊，低下眉頭舒心地嚐了一口。
等她喝過茶，將茶碗放回丫鬟手中的托盤，這茶碗這才九死一生，功成身退。
老夫人拿出一個大大的紅包放在雲苓手裡，慈祥道：“來，起來吧，進了我們家門，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有什麼需要儘管說。”
雲苓雙手接過，站起身來，“是，謝謝老夫人。這裡一切都好。”
“你初來乍到，肯定有些東西不齊備，沒關係，想要什麼就說……”老夫人生怕她見外。
雲苓點點頭，“是，老夫人，我知道了。我什麼都不缺，這裡可比我家好多了。”
“少奶奶，該改口了。”張媽在一旁提醒道。
雲苓猶豫著不敢開口。
老夫人見狀，道，“少奶奶剛來，一時還不適應，她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事實上，老夫人自己也不適應，她怕雲苓一叫她“媽”，她就會覺得她是湘芸。
她看向一旁的小桃，吩咐道：“小桃，帶少奶奶熟悉一下家裡，去吧。”
聞言，小桃連忙應了一聲，走過去扶著雲苓，一同轉身出了門口。
老夫人怔怔地望著門口的方向，問張媽，“桂枝，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夫人。”
“是她回來了是不是？”老夫人緊緊抓著桂枝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夫人，也許是您日夜祈禱感動了上蒼……”
“財叔，”見兩人遠去，老夫人吩咐財叔，“她如果要出門，多派幾個人跟著，千萬別出什麼事。”
“放心吧，夫人。六爺早上出門的時候已經吩咐過了。”財叔回道。
老夫人點點頭，兒子自是比她更緊張，何需她來操心。
“等等，”老夫人突然想起什麼事，便叫住財叔道：“找人去查一下。”
“是，夫人。”財叔明白她的意思，領命退了出去。
“現在總算明白，六爺誰都看不上，為什麼偏偏要娶她……”張媽似自言自語道。
“他這一輩子都繞不開她。”
老夫人嘆了口氣，用手抓著椅把站起來。
老夫人說的“她”指的是誰？
是新少奶奶還是前少奶奶？
張媽伸手攙扶，又聽到老夫人說：“桂枝，警告那些下人們，我不希望再聽到前少奶奶四個字。”
她用的是警告。
“明白，夫人。”張媽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