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道臺上已經吵起來了,兩人沒有再交談,開始看戲。
佛修內部有許多分支,有的主張獨善其身,有的主張普渡眾生,有的主張苦修,有的提倡享樂。
每逢論道,必起爭執。
言念這些年沒參加過大型法會,但見過不少小型的,勸架勸多了,她也有些煩了,看了一會兒便無趣地收回視線。
溫其把腦袋湊過來,“念念,我們溜出去玩吧?”
言念想了想,留下一具分身,拉著溫其偷偷跑了。
正好山腳下的結界開了,她們沒怎麼費力就溜下山了。
兩人一下山便飛速出城,離開限制飛行的區域便御劍疾行。
出來玩第一件事,有多遠跑多遠。
兩人都把速度提到最大,盡情享受把一切拋在身後的肆意。
罡風獵獵,吹散了髮絲,吹散了衣袍,吹散了腦中繁雜的思緒。
兩把劍並駕齊驅,劍上人的神情皆堅定而透著隱隱約約的瘋狂,說不出的瀟灑。
約莫半個時辰後,兩人才放慢速度,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上停下。
溫其跳下劍,毫無形象地往地上一躺,“真舒服!”
言念慢了一步,放出神識大致掃了掃四周,也跟著躺下。
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言念舒服地眯著眼,慢慢放空心神。
兩人躺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起身。
這座山太安靜了,安靜的不正常。
溫其拍拍衣服,天真無邪的臉上透著幾分興奮,“好濃郁的魔氣呀,咱們不會跑到了魔域吧?”
魔域並沒有結界,誤闖也正常。
言念環顧四周,目光很快落在腳下,地下的魔氣最為濃郁。
她與溫其對視一眼,率先劈下一劍,山體就像紙糊的一樣,裂開一道十米寬的裂縫。
劍氣往下了一段距離便消散了,溫其跟著甩了一鞭子,讓裂縫更深,可惜還沒見到魔氣的源頭。
兩人不約而同地往下跳,落了十分鐘才到底。
言念舞了一套劍法,終於感覺到劍氣被什麼阻擋住了。
這回兩人沒有再輕舉妄動,浮在半空中,放開神識往下看。
這一看,讓兩人都愣住了。
竟是一朵蓮花。
一朵紫得發黑的蓮花。
她們正下方,一個不算大的洞穴裡,有一方黑色的池塘,還在咕嚕咕嚕地冒著氣泡。那朵蓮花霸道地獨佔整個池塘,在池塘中央輕輕地左搖右晃。
洞穴壁上爬滿了不知名的棕色藤蔓或者說樹根,看樹根的走向,應該是山上那些大樹的根系。
言念猜測,這些樹存在的意義就是供養這朵蓮花,至於動物,應該被它吃的一個不剩了。
她下意識看向溫其,“這是你的兄弟?”
溫其的神色有些無奈,“我是天生地養的,沒有兄弟。若是沒猜錯的話,它應該是幽冥骨蓮,生於幽冥血池,食肉飲血,善幻術,常常一株成林。”
言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手拽來一條樹根,順著樹根把那朵蓮花拽來。
小蓮花一動不敢動,乖乖地被她拉到面前。
血池中的液體被帶出來一些,濺到山體上,一下子把切痕整齊的山體腐蝕出幾個大洞,那些根系卻安然無恙。
言念眯了眯眼,沒有管血池,先看向手中還在瑟瑟發抖的小蓮花。
被拔出來時,幽冥骨蓮就當機立斷把其他根系捨棄了,只剩言念手中這一條,不過言念還是在它身上看到了不少鬚根。
有點醜。
似是感覺到她的嫌棄,幽冥骨蓮抖得更厲害了。
言念把它丟到溫其懷中,“既然你們是兄弟,就好好敘敘舊吧。”
溫其早有預料,用靈力把它隔開了,沒讓它碰到自己。
被靈力包裹著,幽冥骨蓮舒服地舒展開,也不再抖了。
言念把目光放到幽冥血池上,略一思索,就把它挖了出來,放進了空間裡。
拍下一掌讓滾落的土石填滿裂縫,她轉向溫其,“這個小傢伙會說話嗎?”
毫無疑問,幽冥骨蓮已經生出了靈識,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說話。
溫其已經和幽冥骨蓮友好交流了一番,聞言點點頭,把它扔到山頂上,讓它化形。
它扭扭捏捏地揺了一會兒花瓣,最後在兩人越發冷厲的目光裡慢吞吞地化形。
一陣紫煙瀰漫開來,待紫煙消散,出現在兩人眼前的便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紫發紫瞳,眉眼精緻,著一身白袍。
言念打量了他一會兒,冷不丁問道:“你幾歲了?”
幽冥骨蓮歪了歪腦袋,“我也記不清了。”
言念不是很想再帶一個小孩,“為什麼不化形為成年男子?”
幽冥骨蓮悄悄瞥了溫其一眼,“這樣節省靈力。”
言念覺得這話很有道理,便不再糾結,“你可願跟著我?”
幽冥骨蓮睜大了眼睛,“如果我不跟著你會怎樣?你能把我的家還回來嗎?”
言念生的慈眉善目,聲音也溫和,說出來的話卻叫他渾身冰涼,“不會怎麼樣,只是把你拿來煉藥罷了。至於你的家嘛,等你魂歸天地,還要家做什麼?”
幽冥骨蓮把最後一點小心思掐滅,笑容乖巧,“我願意跟著你。”
言念擠出一滴精血,點在幽冥骨蓮眉心,兩人腳下出現一道法陣,刺目的金光閃爍了一會兒,主僕契約已成。
幽冥骨蓮的修為猛地往上竄了一大階,由化神初期升為出竅初期,只比言念低了兩大階。
言唸的修為漲幅不大,又被她往下壓了壓,還是穩穩地待在渡劫期。
她欣賞了一會兒幽冥骨蓮欣喜若狂的神情,才慢悠悠地開口,“從今天開始,你的修為比我高一大階,明白?”
幽冥骨蓮不明白,但仍然乖巧地點頭。
言念揉了揉幽冥骨蓮的腦袋,“可有名字?”
幽冥骨蓮呆呆愣愣地搖搖頭。
言念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那就叫言舒,‘卷舒開合任天真’的舒。”
幽冥骨蓮自出生起就呆在這,沒有聽過這句話,聞言傻乎乎地問:“‘卷舒開合任天真’的舒是哪個舒啊?言又是哪個言?”
言念低頭看著他單純的雙眼,聲音溫柔,“我俗名言念,言語的言,思念的念,你同我姓。舒是舒適的舒。”
言舒這回聽懂了,笑得很開心,“謝謝主人賜名!”
言念沒忍住又揉了揉他的腦袋,“叫姐姐。”
言舒眨眨眼,更開心了,“姐姐!”
溫其在一旁看著,心中泛酸,只能安慰自己,那是個小孩,雖然自己也像個小孩,但念念肯定不會把他當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