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霧陣法之外,有一塊石碑,石碑上刻“來人止步”四個大字,這是李若乘親手刻寫,畢竟當初她的心情實在很糟糕!後來看到這塊石碑,覺得有些不妥,但也懶得去理會了!

石碑前,一男一女,正是凌月嬋和歐陽二人,凌月嬋滿臉不耐地坐在一旁,歐陽卻是跪在石碑前,難怪夏荷會說出覺得那位先生辛苦的話,區區凡人,一天要來跪兩次,一次跪的時間也並不短,只為見到李若乘。

“我簡直做夢都想不到,你居然是這樣的軟骨頭,男人膝下有黃金,你乃是當朝文榜之首,如今你的官雖然做得不夠大,我可曾怨過你半句?你的膝蓋只能跪皇帝!軟骨頭,枉我委身於你,真是瞎了我的眼睛!”凌月嬋恨恨地盯著歐陽單薄的背影,有一句沒一句地數落著。

奇怪的是,歐陽卻像是個聾子,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一般,神情自若,跪在石碑前,眼神堅定,沒有逃避。

“你個死人,你不是很會說麼?怎麼這會兒卻成了啞巴?”凌月嬋越說越氣。

歐陽終於說道:“月嬋姑娘,我被魔道暗算,對你的事情我願負全責,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罵,要殺要刮都可以。可我好歹也是朝廷從四品的官員,已擅離職守多日,如果不是李姑娘出手相救,我命休矣,聖人言: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便是教我等恩怨分明,知恩圖報。我此來非要用誠心打動李姑娘不可,只要她肯原諒我的過失,讓我離開這裡,同時只要月嬋姑娘你不棄,我必明媒正娶,將你迎入我歐家大門!”

“放屁!誰願意嫁給你了?”凌月嬋呵斥道。曾經那般讓她思念和掛懷的男人,沒有在正確的時間回到她的身邊,如今事過境遷,她早已決定全身心投效紅蓮教,不敢再有半點私慾,此番面對歐陽的信誓旦旦,她內心竟變得古井不波,一點憧憬都沒有。這是她以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反而一想到自己日後嫁給這樣一個凡人,就一陣噁心。如果他還是那個骨魔,如果那個骨魔也能對她說出這樣的話,那該有多好?她只覺得能成為別人的鼎爐,實在是一件很值得懷念的事情,就算成為愛奴又如何,那種感覺,是區區凡人難以給予和滿足的!

突然,在二人前面的空氣中,出現了一圈水波,李若乘身著簡單的襦裙,赤著足,並未梳妝,披著頭髮,現身在二人面前。

“姐姐!”凌月嬋一下子變了臉,變得溫柔而善解人意,恢復了她月嬋仙子的美麗,跑過去主動拉著李若乘的手臂,很討好地笑著,這一聲姐姐便是連頑石都能融化。

李若乘看到凌月嬋這個樣子,也是莞爾一笑道:“我聽說妹妹和歐陽先生已接連來此好幾日,我正在深入參悟玄法,剛剛才醒來,你應該傳念將我喚醒才對。”

“不礙事,姐姐。”凌月嬋連忙說道,同時瞥了歐陽一眼,道:“他畢竟是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不說,思想還頑固不堪,動不動就引經據典,說的都是反朝廷的聖人言論,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金榜題名的!此事若被有心人所利用,非同小可,這次他被人算計,入了魔道,還好有姐姐和姐夫以妙法救他性命,日後只怕就沒那麼好運了!”

本來李若乘還想說道說道,自己和李修都沒有成親,這姐夫讓她聽來頗為尷尬和窘態,不過,畢竟已不是懵懂少女,此番聽出了一些不對勁!

這兩人都還沒好好相處多久呢,就開始嫌棄人家是個凡人了麼?沒有接話,而是對歐陽說道:“歐陽先生,我在這裡閉關修煉,長期辟穀,甚少出來走動!你有何事居然跪在此處,偏又不讓婢女通報於我知?這……難道是有求於我麼?如此大禮還是罷了吧,快點起來,就算我曾經在大將軍府謀過差事,也只是添為別駕,官從四品,和先生是平級。先生既然將文聖之言論引以為經典,也該遵守聖人所推之禮法,禮在法之前,過猶不及!”

“這……”歐陽道:“想不到李姑娘對文聖之道竟然有如此造詣!歐某前來跪訪,乃為私事,李姑娘為我驅走魔頭,救我性命,還我清白,此恩如同再造,怎可不跪謝?我知道李姑娘同在下素不相識,沒有任何交情,自然不是因為我才以身犯險,耗費法力,而是看在月嬋姑娘的份上,李姑娘是月嬋姑娘的姐姐,這一跪是遲早的事情,對於月嬋姑娘的冒犯,雖然是我入魔後所造之罪孽,但我與月嬋姑娘早就情投意合,我願負全責,擇日就迎娶月嬋姑娘為在下妻,還望李姑娘應允!”

歐陽給予足夠的尊敬,按理說,這並不該。李若乘聞言,雲眉皺了皺。

“歐陽!你胡說什麼?”凌月嬋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她想不到歐陽竟然會來這一招,難怪自己這幾日無論怎麼辱罵,他都不為所動,原來是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

“哦?”李若乘牽強一笑道:“如此說來,歐陽先生這一跪之禮,算是提親之約麼?”

歐陽道:“我身上的魔頭已經驅除,萬望李姑娘讓我回去準備一二,擇日必來古陽關明媒正娶,必有厚禮,怎可辱沒了月嬋姑娘?”

原來是想乘機回去,李若乘笑了,但卻沒有答話,而是問道:“歐陽先生,你知道月嬋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嗎?”

歐陽毫不遲疑,頷首說道:“關於月嬋姑娘的身份,在下當然知道。但我乃七尺男兒,一字雖不值千金,卻也絕不反悔,我將會用我的生命去保護月嬋姑娘。”

李若乘道:“我還以為歐陽先生能夠有何良策,竟敢娶紅蓮教的女人,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人如果不是我,如果是紅蓮教的別人,你早已身首異處,那麼你這樣的承諾,還有何用?”

歐陽說不出話來。

“姐姐,姐姐,你別被他給騙了,他別的本事沒有,就這嘴皮子能說會道!”凌月嬋連忙說道:“我並不想嫁給他啊姐姐!”

李若乘臉上的笑容沒有任何變化,但口氣卻變了,道:“怎麼?你想嫁的人難道是那個魔頭麼?你如果真的是這麼想的,那魔頭的一道‘伏矢魄’被鎮壓的地方我可以告訴你,我也可以成全你日夜都去那裡與它私會,如此,倒可以讓歐陽先生秉持著文聖的禮法之道,請他離去,將來必是一位好官,你也不必耽誤了他!”

“姐姐你……”凌月嬋呆了一下,被捅破了心思,她的確有些意動,然而仔細一想李若乘的話,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你是想問我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是麼?”李若乘說到這裡,冷哼一聲。然後她霍然出手,但她不是對凌月嬋出手,而是美眸一凝,猛然朝歐陽瞪了一眼,這一下,歐陽的腦海如遭雷擊,眼前一黑,癱倒在地。

“姐姐,我……我無意害你!”凌月嬋見狀,知道大勢已去,李若乘這是要和自己算賬了啊,她想不到,為了接近李若乘,她精心謀劃的一切,居然會因為一道伏矢魄而前功盡棄。

李若乘道:“我本來還在懷疑,這歐陽只不過是一介凡體,且身體孱弱無比,他哪裡來的底蘊在短時間內修成那麼強大的骨魔之法?胡大將他知道的一些東西告訴了我,我才知道暗算歐陽的人是你!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主動來找我,可是你沒有!你將骨魔的一道伏矢魄釘在了歐陽的眉心輪中,若非近期我隨李修修法,掃清魔毒,功力更遠超從前,要想制服他根本不可能。月嬋,我不知道你用這樣的法子接近我,到底是受了紅蓮教何人唆使,目的何在,但我早就與你說過,我已不是過去的唐若,我不會允許任何潛在的威脅來搞破壞,月嬋,你別怪我心狠!”

“什麼?姐姐,你為了一個男人,居然真的膽敢跟至高無上的紅蓮教為敵,更連我們多年的姐妹之情都不顧了麼?”凌月嬋害怕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李若乘,理智得可怕。以前的唐若雖然也殺人如草芥,可她一旦殺人就會失去理智,滿頭青絲化為白髮,模樣雖可怖,但她卻不覺得有如此遠的距離感。

是這種距離感,讓凌月嬋感到陌生,由陌生而產生了恐懼。她不明白,高高在上的聖女娘娘,李若乘為何不屑一顧,她更不懂,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將當初那樣一個女魔頭,變成如今這樣的奉道之士?這還是大祭司的那位關門弟子麼?難道那個男人比大祭司更恐怖?不可能!

思緒萬千,凌月嬋滿是憤怒和嫉妒,讓她紅了眼睛,不再有任何隱藏。

“李若乘是吧,既然你自甘墮落要改名換姓,非要將自己推向敵對面,那是你自己找死!我知道此番難以善了,但你不敢動我!”凌月嬋咬著銀牙說道。

李若乘道:“說吧,誰讓你來的?”

“教主出關了,李若乘,你改名換姓有用麼?你是他老人家內定的聖女娘娘,歷代的聖女膽敢背叛教主的,無不受抽筋剝皮之苦,神魂將會被點在天燈上九九八十一日,直到燒成灰燼!”凌月嬋道:“害怕了吧,我正是他老人家親自授命,要來接近你們,目的不是你,而是要捉住那個李修,教主他老人家要李修眼睜睜地看著你成為他的鼎爐,日日夜夜都苦苦哀求,直到你精氣枯竭,然後再將你們亂刀分屍,也算是成全你們了,嘿嘿!”

“教主?這就是你的底氣麼?”李若乘不為所動,道:“我師尊一日不死,教主又能奈我何?你如果說的是別的理由,我或許讓你少受點苦,教主這兩個字在我這裡沒用,以前是,現在更是如此!既然你這麼喜歡骨魔,我就先將你貶為廢人,讓你日夜都與那骨魔的伏矢魄交合,成為她真正的愛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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