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湖畔小徑,一輛馬車停在官道上。
珩靖靖掀開簾子上了馬車,司徒蒼羽準備將竹簍放進馬車就自個回去。一句“小將軍,馬車會趕著嗎?”又把他給拉了回來。
司徒蒼羽一手撐在馬車上,一手掀開簾子:“嘖...三公子,你當個人吧”
珩靖靖懶散靠在馬車裡的軟座上,雙眸半磕:“反正都是要回去的,小將軍何必要一路沾風雪”
司徒蒼羽笑笑:“趕馬車就不沾風雪了?”
珩靖靖慢悠悠起身,表情多了幾分笑意:“小將軍,你上來”
司徒蒼羽起了幾分玩樂的興致,這馬車呢,他也是能趕回去的,但是這會兒他更想知道,珩靖靖如何讓他心甘情願的趕馬車。反正,此刻心裡是打定主意,由著珩靖靖隨意蠱惑,但自己都不接招。看他能怎麼辦。
不為別的,就是想爭口氣,看看珩靖靖能耐自己如何!
上馬車坐可以啊,能坐上去,但馬鞭,我司徒蒼羽碰都不會碰。
司徒蒼羽打定好了主意,興趣盎然的上了馬車坐。轉頭撩起車簾:“三公子是要用武力強迫我趕馬車?”
“斯文人,不做野蠻事兒” 珩靖靖抬眼朝著司徒蒼羽打了個響指。
不等司徒蒼羽反應,一個踉蹌。
套著馬車的馬,平平穩穩的朝著官道正中而行,速度與走向,皆比趕馬車的馬伕還好。
司徒蒼羽撐著身子,弓身進了馬車內。
想了想,不甘心的又掀開簾子看了看,馬車頭空無一人,馬兒緩緩向前,馬蹄踩過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車輪有節奏發出“咔嚓,咔嚓”聲,馬車頂上“滴答”著雪花飄落聲,四周靜謐,讓司徒蒼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你不會是鬼吧?”
珩靖靖又閉上了雙眼,緩緩開口:“冷”
司徒蒼羽自覺的放下簾子,坐回了軟座上。看著面板白皙如雪,宛如玉雕般面龐的珩靖靖,此刻竟然多出了幾分神秘色彩,讓人不敢輕易靠近,又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三公子,你...”司徒蒼羽想了想,話說了一半又閉了回去。
珩靖靖像是睡著了,又像是累急了,反正雙眼微磕,半身舒服的靠在軟座上...
司徒蒼羽倒是精神十足,這倒不是說他不困,主要是穿得少,冷得身子清醒非常。
今日,本想著耍劍、舞槍穿多了也不方便,耍起來,還得脫,所以沒有如珩靖靖那般,虎皮大氅、氅帽、手爐樣樣俱全.
在小涼亭喝著熱酒倒不覺著有多冷,此刻坐在馬車裡,馬車是木架子做的。外面凜風寒雪,馬車又是逆風而行。
司徒蒼羽人嘛,從精神抖擻,到了抱臂取暖,最後嘴唇牙齒上下都打著哆嗦...雙唇凍得發紫,身子不由自主的朝著珩靖靖旁邊挪動,最後乾脆心一橫,眼一閉,對著那團軟乎乎的虎皮大氅抱了上去。
心裡想著,會被珩靖靖一腳給踹下馬車。過了一會兒也沒見人有反應,司徒蒼羽悄悄的睜開一隻眼看著珩靖靖,沒想到這人還是和抱之前一個神情。雙眼微磕,身子隨著馬車微微起伏,彷彿司徒蒼羽這一抱,對他毫無知覺,毫無察覺。
司徒蒼羽見是這副情景,膽子又大了幾分,將大氅多出來的衣角蓋在自己身上。又見著那一抖一倒的手爐,鬼使鬼差的也悄悄拿到了自己手上...
嗯,這樣是比方才暖和了許多。反正都是爺們怕什麼,爺們之間抱一下怎麼了,今日我都被使喚半天了,取個暖也是應該的。
司徒蒼羽很快就在心裡說服了自己。身子貼在珩靖靖胳膊上,一手放在大氅裡,一手握著手爐。
隨著馬車的晃悠,人也慢慢有些乏了,雙眸打著瞌睡,晃晃悠悠似睡非睡的閉上了眼睛。
夢裡,四周寒風肆意,凍得他四肢僵硬,
又一處溫暖非常,一隻手,不由得朝著那處溫暖探去。
嗯,很暖和,在貼近點。好像前面更熱乎。
冰凍的手,好奇的朝那更熱乎的地方摸去....真溫暖...真舒服...怎麼還會動?
司徒蒼羽夢裡的意識放出這樣的疑問,正準備仔細摸一摸。一聲冰冷清透的聲音傳來:“小將軍,摸得舒服嗎?”
“舒....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人一下就嚇醒了。
迅速的從珩靖靖身上彈開,看著珩靖靖微紅的雙頰,和大氅併攏的動作。
司徒蒼羽已經不敢去回想,剛剛到底摸了人家哪兒。十分侷促的低頭,不敢多看珩靖靖一眼。
馬車內,突然一片死靜,馬車外,一陣猛烈的寒風捲起了簾子。
司徒蒼羽慌忙的用手去抵住馬車簾子,想著得找點話題緩和一下,:“呵呵~我擋一擋,擋一擋風進不來”餘光少了一眼珩靖靖,此刻,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沒看,眼裡透出一抹司徒蒼羽斷定是殺氣的情緒。
司徒蒼羽,咧嘴賠笑“呃..三公子,這進城了,我先走了哈 ”
“小將軍,你現在下馬車,明天會就人盡皆知梁國鎮守將軍是名苑樓娼妓” 珩靖靖面頰上的紅潤散了不少,面容恢復了一貫的從容清雅。就連說出來的話也是溫溫柔柔,若不是連在一起聽,誰也聽不出來,這話有殺傷力。
司徒蒼羽放下撩袍的手,重新坐在裡珩靖靖最遠的角落。
自知理虧,若真是因為這件事兒,把這尊佛給惹生氣了,以後還怎麼套出更多自己沒破開的謎。
司徒蒼羽心裡串著詞,該如何說,會顯得自己不是流氓變態一些。
“既然,小將軍喜歡摸本公子身子,那...今晚就不回去了” 須臾間換了腔調:“小將軍,年輕氣盛,孤枕難眠,正是需要有人陪的時候,今日乘機倒在本公子身上,看來是名苑樓那些個鶯鶯燕燕沒入眼的,這般飢渴難耐。本公子就替衛國做回東道主,今夜與小將軍同榻而眠。一起睡,睡一起”
司徒蒼羽抬頭看著珩靖靖, 嗯,還是那副神情。
怎麼有人能如此淡定說出這樣的話!
他要不要臉,這是什麼意思?今晚我和他睡?倆個大男人睡一起?珩靖靖是不是有病啊?
“三公子,你開口說話了嗎?還是我幻聽了?” 司徒蒼羽不敢相信,這肯定是自己耳朵出現幻聽了。
珩靖靖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說呢?小將軍剛剛聽到了什麼?”
司徒蒼羽從小跟著太子,由克己復禮的太傅所授業。自然是開不了口,說不出方才珩靖靖那般輕佻逗弄的話語。
不等司徒蒼羽想好如何開口,把這話給繞過去。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司徒蒼羽掀開簾子一看。
這是...名苑樓后街?
司徒蒼羽心裡歡喜,這三公子,也不算太沒良心,還知道先送自己回來。
司徒蒼羽雙手抱拳:“多謝三公子,後會有期” 拿著長劍抱著木匣子就出了馬車。
【名苑樓-雅閣】
名苑樓前街,燈火輝煌,賓客如雲 .一樓更是人聲鼎沸,笙歌鼎沸,舞影婆娑。
司徒蒼羽頂著風雪,越過樓簷。看著魚貫雁行的客人,心裡暗暗佩服:珩娘子好手段,趁著這大雪封山斷路,賺得盆滿缽滿。立青閣主日子過得瀟灑哦!
......
回到雅閣後,司徒蒼羽泡了熱水澡,換了乾爽常服。又仔細的把佩劍、長槍和珩靖靖送的短匕藏好。這才慢悠悠的開了正門。
伺候的丫鬟傳了晚膳,還端來一壺熱酒?
司徒蒼羽疑惑發問 “這是?”
伺候的丫鬟一邊倒酒一邊笑呵呵開口:“羽東家,這是米酒,是用大米釀製的,後院的餘公子走前,送給珩娘子的。珩娘子嚐了後,說是很好喝,想放到名苑樓冬日的暖閣裡賣。前些日子請來了釀酒師傅,這幾日剛釀製好,珩娘子說讓羽東家也嚐嚐”說話間一大杯白色的米酒,盛在琉璃杯裡,熱氣止不住的往外上冒,酒香伴著淡淡米味。
“餘公子?後院的餘清河?”
丫鬟回答到:“回羽東家,是的,就是和馮公子一起離開的那位餘公子”
司徒蒼羽點點頭,拿起琉璃杯,嚐嚐熱米酒。又扒拉了幾口飯菜,下午在湖畔吃的都是肉食,這會兒也不太餓。反倒覺著米酒好喝,又讓人拿了兩壺,放在小圍爐旁慢慢溫著。
吃完飯後,司徒蒼羽懶散的靠在軟榻上,房內軟熱舒服,心情輕鬆了不少,閒下來想總會想起些什麼...比如..比如今日到底摸到了哪兒?
當時迷迷糊糊,半夢半醒,手上雖說有感覺,但也不是很真切。
司徒蒼羽越想越起勁,越想越好奇。
果然,是年輕人,求知若渴片刻也等不了,做將軍的就是比旁人更多點子,既然想不出,那就來推演一二。司徒蒼羽拿出一件大氅,放在軟榻墊子上,自己記著馬車上的動作一點一點回憶...正閉眼回憶得勁的時候,門外傳來:“咚咚”兩聲敲門聲,便隨著丫鬟開口:“羽東家~羽東家”
司徒蒼羽做賊心虛般,迅速直起身,握拳抵唇輕咳兩聲,夾著嗓子:“何事?”
門口丫鬟開口回答:“門外有位貴客讓奴婢把這封信轉交給羽東家”
“拿進來吧!”
門外丫鬟聞聲而至,開啟了一扇門,把一張三折的素筏交給了司徒蒼羽:“貴客說是東家的老友,說東家看信後自會見他”
司徒蒼羽接過素筏,開啟一看,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大字:你!三!公!子!
司徒蒼羽餘光落到旁邊的大氅上,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豐富非常。
一旁的丫鬟見狀:“羽東家,你怎麼了?”
“哦!嗯...你...呃...把人..把人領上來吧” 司徒蒼羽夾著嗓子,磕磕巴巴吩咐。
丫鬟應聲而去。
司徒蒼羽拽著手上的素筏,心裡暗罵:這他孃的有病吧!追著老子一個人禍害....
火急火燎的把那件演練道具給重新放了回去。
還是那身大氅,還是那臉從容,除了手上沒抱著捧爐,啥都沒變,司徒蒼羽眼睜睜看著,這人一步步踏進雅閣,走到自己跟前。
不等司徒蒼羽反應,珩靖靖反倒是主子般,對著丫鬟開口:“下去吧,把門給我關上” 聲音清冷又可怖。嚇得一旁的丫鬟眼巴巴的望著司徒蒼羽。
司徒蒼羽回過神來,沒說話,衝丫鬟擺了擺手。
丫鬟迅速逃出,關上了門。
珩靖靖含笑,挑著眉指著軟榻的位置:“我坐這”
司徒蒼羽嘆了口氣,移步把位置讓了出來。
珩靖靖解開大氅,丟到一旁,十分熟練的躺靠在軟榻上。饒有興致的看著氣鼓鼓的司徒蒼羽。
“三公子,這是晚上,晚上”司徒蒼羽咬牙切齒,坐到軟榻另一旁:“你這樣大搖大擺走進來,我清白還要不要了,”
珩靖靖發笑,笑得有些魅還有些惑。過了好一會才止住笑意。
這確實很難不笑,一位少年將軍,對著一位男子說,怕毀了自己清白。
這人還是有得玩兒的!
“咳咳”珩靖靖輕咳兩聲,有些笑嗆到了,手指了指小圍爐上的茶壺。
司徒蒼羽一臉無可奈何的給他倒了杯熱茶,又坐到一旁,十分煩躁的抓了幾把頭髮。
喝了口熱茶,珩靖靖重新微微靠在軟榻上:“馬車上我說的話,小將軍忘了嗎?”
“你說了那麼多,老子早忘了”司徒蒼羽反駁道
“哦?!那 我再說一遍,夜漫長長,孤枕難眠,今夜與小將軍同睡一榻” 珩靖靖一貫從容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輕佻腔調。聽得人背脊發涼。
司徒蒼羽沒好氣,又拿人沒法子。心一橫,不就是睡一起嘛?征戰場上,軍營中又不是沒同男人睡過,出生入死的兄弟能睡一起,你這不染塵世的小公子老子也未必就怕,心裡這樣想著,膽識和勇氣也多了幾分。爽快開口:“好啊!不就睡一起嘛,來啊!老子的床榻又寬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