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苑樓】

自那日,大雪初霽後,一直到新春來臨,每日都是萬里白雪紛飛,簷上的積雪一日比一日厚。

司徒蒼羽自從被珩靖靖點了梔子燈後,口碑一日不如一日。

最初兩日,都以為羽東家情真意切所託良人,心生羨慕。

後來一連好好幾日都沒見著那位羽東家心悅的三公子出現,樓裡的風向開始變了。什麼羽東家被薄情郎騙了身子,什麼羽東家主動勾引俊俏公子反被拋棄,什麼羽東家被騙色又騙財....越傳越離譜,就連跟著身旁伺候的丫鬟,都忍不住心疼:“羽東家,你不能這樣吃了,男子都喜歡柳腰女子”

司徒蒼羽倒是不在意這些,冬日嘛,又出不了門,正適合窩在溫熱的雅閣裡吃著熱食,每天都不重樣,日日睡到晌午,圍著火爐吃著銅鍋,一頓銅鍋就能吃兩三個時辰。

吃完都天黑了,又在名苑樓各處走走消消食,到一樓看舞姬跳舞,或者到逗樂館聽聽曲。自從聽說敬之回了故里,這七樓想去也就去了.一圈逛下來,又到了子時。

名苑樓通宵營生也是有專門伺候的廚子,又讓人備了好吃的,吃完後,消消食,洗漱完都 快到寅時,才有些睡意上床躺著。

起初,還擔心珩靖靖會往自己這裡來,還想著如何避開,後面發現,人不僅沒來,從那日走後,連個屁也沒有。

這下就太好了,司徒蒼羽甚至希望,珩靖靖能走在路上不小心摔死過去最好。

好日子一直延續到了新春,今年新春名苑樓格外熱鬧,提前兩天就開始鑼鼓喧天,滿是新春氛圍。舞姬的衣服是新春樣式的、琴師們撫的曲子是賀新春的,名苑樓上下都穿著賀新春的新袍子,就連廚房裡的食譜菜名都換成了寓意新春的名兒...司徒蒼羽再次感慨,珩娘子當真是個做買賣的妙人。

司徒蒼羽早早就收到了袖寶齋的信,讓去袖寶齋住上幾日。只是不趕巧,司先生和幻聰因為有了新買賣,一同跟著韓國的商賈出了海域,司徒蒼羽想想也就沒去袖寶齋,反正這名苑樓是個舒服地。

新春當夜,都是要守歲的。

司徒蒼羽雖說不信這些,但名苑樓外搭了個巨大的鐵花臺,從夜幕就開始表演 ,一聲鑼響,鐵水打向空中,一瞬間,鐵水化作不同形狀花朵、美人、書生、生肖....在空中綻放的聲音如同炮竹一般,響徹雲霄。引來衛都大半城的人來看。

這東西是這兩年才興起的,梁國還沒有,司徒蒼羽也十分好奇。

懷裡捧著手爐,披著大氅,戴上氅帽,也跟著立在人群裡,目不轉睛的看著臺上師父們的表演,當真是稀罕到讓半城人連連驚歎...

“美人兒,看得這般心馳神往,可是都忘了我”

司徒蒼羽看得入神時,耳畔突然想起聲音,隔著氅帽都能感覺到貼近耳畔的熱氣。

司徒蒼羽頭也沒回,一腳狠狠地踩在了珩靖靖的靴子上,還用著力道,故意的使了使力.…

“哎喲喂”一聲粗狂的聲音大喊.

司徒蒼羽尷尬迅速的收了腳回去. 掃了一眼四周.踩錯人了,臺上的鐵花滿天飛舞,臺下的人連連驚呼!

司徒蒼羽突然想去街道走走,於是朝著冷清的街道而行.心裡犯著嘀咕:明明是聽見了珩靖那瘋子的聲音,剛剛難道是聽錯了嗎?罷了,最好別遇到那瘋子,真是他孃的又病.…

穿過人群后,街道上空無一人,雪花依舊靜默飄著,掛在門前的紅燈籠都覆上了一層白雪…

司徒蒼羽無聊的抓起一把雪,團成雪球。朝著房簷扔上去,然後接住房簷上掉下來的積雪,又揉成團,朝下一家房簷上扔去。周而復返,一個人也是玩得起勁,一路沿著小巷,不知道在扔第幾個雪球的時候,雪球沒將屋簷上的積雪打下來,反倒是讓珩靖靖接住了雪球。“羽姑娘,好巧啊” 珩靖靖披著白色的狐狸大氅,手裡一手提著一盞紅色小燈籠,一手拽著司徒蒼羽剛剛扔出去的雪球。

司徒蒼羽被咬破的嘴唇,早已結痂去皮,看不到一絲蹤跡。近來舒心的日子,早就沖淡了那檔子糟心事兒。但再次看到這珩靖靖這副,溫文爾雅下,開口就是輕佻腔調。再對上珩靖靖雙眼時,還是不自覺的迅速移開。身子微微一側,從珩靖靖身旁掠過。

“看來是本公子太久沒去尋姑娘,羽姑娘這是在與本公子鬥氣?” 珩靖靖隨著司徒蒼羽方向轉身立在身後,腔調裡帶著極致的玩味。

“珩靖,你他孃的有病啊” 走在前面的司徒蒼羽,戴著氅帽的腦袋,被自己團的那隻雪球砸中。氅帽和大氅上都沾滿了碎雪。

“哦,丟錯了,不好意思咯!”珩靖靖,走到司徒蒼羽跟前。從容的面容下,掛著淡笑,完全就是故意的。“怎麼?小將軍不愛說話嗎?是惦著那日嗎?” 身子朝著司徒蒼羽耳邊貼去。又道:“我這是委曲求全,幫小將軍了心願吶”

司徒蒼羽故:“嚯...三公子真是細心體貼。你回回都用你那高不可測的功夫遏制人,有什麼意思,高處不勝寒,也是很孤獨吧。” 朝旁邊的木柴上抓了一把雪,在手裡團著,須臾繼續說道:“有本事,你下來,別用你那些陰陽怪氣的功夫,跟老子比試一場”

珩靖靖笑笑,慢言慢語:“小將軍就這麼想贏我?”

司徒蒼羽將雪球又扔向了房簷,接住一捧雪開口:“什麼贏不贏,本將軍陪你玩兒” 手裡團著雪

珩靖靖立在原地,看著司徒蒼羽又團著雪球砸房簷,幾步之間一前一後拉開了兩人距離:“好”

司徒蒼羽頗感意外的回頭看著珩靖靖:“真的?”

珩靖靖面容掛笑,微微頷首。

霎時間,一隻雪球狠狠地砸在了珩靖靖眉心處,散開的碎雪,覆在眉毛處、睫毛上,還有鼻子和唇角邊,眉心處迅速升起一抹淡紅印記。

這是司徒蒼羽首次襲擊珩靖靖得以成功,他自己都沒想到,原以為在珩靖靖眼前碎地的雪球,真得就擊中了從未擊中過的珩靖靖。心裡瞬間敞亮無比,嘴角止不住的發笑,歡快的跑到珩靖靖面前:“哎喲...哎呦..還得是三公子,一言既出,金玉不移” 說話間,還比了個大拇指。

“一個雪球而已,小將軍貌似是高興得太過了” 珩靖靖抬手擦了擦臉上的碎雪。

“你也是不懂,平日你摔我有多狠,這一下解了心頭大半” 兩人並排而走,氅帽和大氅上散著熙熙攘攘的雪花。

“小將軍想找本公子上哪比試?”

司徒蒼羽望了望四周,皆是商鋪房舍,想了想:“去上回湖畔玩兒玩?”

珩靖靖從容含笑,眼神明示。提著手中燈籠上了房頂。

兩抹白影,一盞紅燈在白雪皚皚的衛都房頂上縱躍一路到了城郊湖畔,珩靖靖將手裡的燈籠一揮,燈籠穩穩的掛在了銀光素裹的柳枝埡上。

靜謐黑夜,雪花密密麻麻地落下,寧靜又神秘。湖面上積雪很厚,在夜的映襯下,雪顯得格外潔白。樹木枝椏上掛著一串串晶瑩剔透的冰柱,冰柱在黑中閃爍著光。

立在枝埡上的司徒蒼羽,拿著冰柱朝著珩靖靖襲擊而去。湖面的珩靖靖扯開大氅,藉著大氅在厚積雪裡滾了一遭。團著雪球抵擋,珩靖靖說話算話,所用招式皆是尋常功夫,隱去了那令人害怕的世間無二的真本領。

司徒蒼羽與珩靖靖身形,體量相差無二。但兩人所學功夫內力南轅北轍。司徒蒼羽全靠的是力,這也是他如今雖從外看是美嬌娥的身體,但實際上肌肉結實,線條流暢,每一塊肌肉都充滿了力量,隨時可以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而珩靖靖修的是萬物天道的柔法,往日對付司徒蒼羽的一招一式,皆是借自然萬物氣息所化。如今答應司徒蒼羽隱去了柔道。單是靠著力量接招,幾個來回下來竟有些吃不消了。

司徒蒼羽尋著上機,從身後扣住珩靖靖脖頸,兩腿鎖住半個身子。朝側面摔去,珩靖靖藉著背力,將從側面而倒的局勢,變成了向後倒去,二人雙雙倒入厚實的積雪裡,不同的是,司徒蒼羽是那個被壓在底下的人....翻身收腿,接著來,半個時辰後,兩人從拳腳過招,變成了扔雪球.最後是兩人都有些疲態了,才休戰坐著雪地上...

“雪停了?” 司徒蒼羽坐在雪堆裡,才發現,不僅雪停了,天空還掛著一輪圓月,藉著月光看向一旁的珩靖靖,瓷白的面頰,泛著深淺不一的紅,不知道是冷風吹的,還是雪球砸的。珩靖靖鼻子有點兒癢,閉著風,仰著頭打了個哈欠,揉了揉鼻尖。

泛紅的鼻尖揉了兩下變得更紅了,白瓷雪膚上覆著紅,彷彿輕輕一掐,就能捏碎一般。司徒蒼羽有了想上手試試的衝動。不過還沒等到他抬手,珩靖靖移到了柳枝埡前,取了燈籠,坐到了涼亭裡。

司徒蒼羽心中感慨:可真像只夜行的厲鬼。隨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雪,朝著亭子走去。

“小將軍可玩盡心了?”珩靖靖立在亭子裡,對著走過來的司徒蒼羽說道。

“三公子不讓我,怎麼玩得盡心” 司徒蒼羽確實有些痛快,但是盡心也稱不上,畢竟在他心裡。直接遏制住珩靖靖,就像他絕對壓迫自己那般,才算盡興。

“哦?!既然還沒盡心,不如生堆火玩玩,怪冷的” 說話間,涼亭旁積雪冰柱的枝埡乾草隨著一陣風唰唰的掉到了地上,珩靖靖眼神示意司徒蒼羽:幹活

“你啊!夜裡還是少出來” 司徒蒼羽說話間,抱起來了枝埡乾草。

珩靖靖不明所以問道:“為何?”

“為何?你這“唰唰”兩下,夜裡出來,走夜路的人以為是黑白無常來索命了,嚇死百姓一大批” 司徒蒼羽一邊說著,一邊架起火堆。

火堆慢慢的燒了起來,火苗越來越高,火勢越來越旺。兩人圍著火堆烤火取暖。

遠處皎月銀光,近處火光搖曳。忽明忽暗將臉上的情緒抹了個乾淨。

司徒蒼羽看著火堆裡,冒著星子柴火噼裡啪啦的響聲,抬頭問道:“三公子,咱們也算老相識了吧?”

珩靖靖臉上的紅潤已經褪去了不少,清冷從容的面容下,藉著火紅的光,顯得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只是這嘴角勾起的一抹邪笑,又將他拉高:“哼...何止是相識,你可輕薄了本公子啊” 說話間,白皙的手指有意無意的點了點唇邊。

本來這一仗,司徒蒼羽都忘了這事兒。此刻,被珩靖靖這樣一點,眼神不由自主的望向那 微微上揚,輕起蠕動的唇瓣。

霎時間,耳根發了燙。

“嘖...你還有完沒完啊!兩個爺們兒,摸一下,親一口怎麼了” 義正言辭,慷慨激揚下司徒蒼羽偷偷摸了摸發燙的耳根。

“嗯...還是小將軍豁達,不像我這般,還日日懷念吶”

司徒蒼羽看那副欠揍的神情,知道他是故意逗弄自己。自然是不跟著接話。

“你這功夫到底在哪兒學得?世間高人也沒聽聞有你這一派啊?” 司徒蒼羽杵著柴火棍,好奇問道。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問珩靖靖了,雖然知道此人不會告訴他,可架不住好奇,畢竟他司徒蒼羽,這些年就還沒遇到過對手,偏在珩靖靖這裡吃不了半招。

珩靖靖不多的神情了,換了一副淺笑:“自個悟的,沒人教”

司徒蒼羽果然沒猜錯,人家,就是沒打算說。抬頭看了看高月,又低頭看著珩靖靖道:“丑時了,又是一年春,這第一個誑語嘛,還得是三公子賞我的”

珩靖靖只笑笑,沒接話。又扭頭看向空中月,過了好一會兒說:“蒼羽,你出征到邊城幾年了?”

司徒蒼羽看著珩靖靖愣了須臾,將手中燒火棍丟進了火堆:“三年了,馬上就四年了” 停了停,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珩靖靖說:“從跨過樑國邊界,一路上山匪,異王無數,農田村落三五天就被打劫一空,處處是烽火連天,餓殍遍野,析骸易子的景象。這是在我梁國境內,從未有過的,起初,士兵有的嚇得做噩夢,有的偷偷抹眼淚,後面,見多了也就習慣了,再後來,我們剿了山匪,滅了異王,修好了農舍,也築起高牆”

司徒蒼羽輕輕嘆了口氣,眼裡閃著不甘的落寞。高亢說道:“老子辛苦淌過來的,以後就守一輩子大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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