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邊城大營】

司徒蒼羽正坐上方,端著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沫,後又將茶杯放在桌上。

看著跪在地上,面色煞白的中郎將,目光掃了一圈其他大營中郎將。

“誰先說說,今日異族小卒的演練如何?”

“將軍,今日行刺之事,屬下均有罪”

話音剛落,六位中郎將連同江川跪了一地。

司徒蒼羽眼眸劃過一絲冷意 ,赫斯之威道 “諸位大人是聽不懂本將的話,還是故意避重就輕”

語調裡的每一個字,都透著一股強大的寒意。另一眾軍將大人頭低了又低。

軍帳內落針聞聲,跪在地上的人氣息都故意壓了壓。

司徒蒼羽端起茶杯,吹了吹,泯著小喝了兩口,冷淡開口 “誰先說?”

“回將軍,屬下先來 ” 南部的中郎將沉聲開口 “今日左部大營的異族小卒,形態有力,近戰和團戰防守異常突出,長槍和弓弩使用技巧稍顯生疏,小卒們個子乾瘦,應當提高伙食”

司徒蒼羽揚了揚眼皮,抬手示意 “坐旁邊去”

中郎將恭敬起身,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侷促的看著其他仍然跪著的中郎將們。

司徒蒼羽淡然開口“下一個”

“回將軍,屬下所見,小卒們各個恭順,團戰招式雖帶有幾分殺氣,但體型瘦小團戰和對戰皆不適合,反倒弓弩等技巧兵器更適合.”

同樣,等第二個中郎將說完,司徒蒼羽讓其坐到一旁。

如此反覆,一直剩下中部大營中郎將和江川二人跪在地。

司徒蒼羽手裡把玩著那把柄鑲滿玉石珠寶的短匕,表情十分淡然問道 “江副將,可有話說”

“回將軍,招兵失差,讓歹人誤入軍營,屬下有罪” 江川想起今日那差一點傷到司徒蒼羽的第一槍,內心無比懊惱。

“有罪?” 司徒蒼羽輕哼一聲,短匕在手指尖來回穿梭 “這不是最重要的”

眾人紛紛看向司徒蒼羽,滿臉不明所以。

“今日這種事,來日必定少不了,這幾年下來邊城百姓對我的怨恨只多不少,總會有拋頭顱灑熱血的口中英雄,既然我們打算讓徵招異族小卒,這個風險自然會一直都在,今日是我,明日或許就是諸位了。”

司徒蒼羽起身,擲地有聲開口 “諸位將領與本將,都是手持長槍一路從梁都皇城披荊斬棘到邊城的,這地方四年前、十年前乃至百年前是怎樣的,諸位心裡都清楚,人人心裡都有一把尺,世人的尺單靠一代人是換不了的。我們的班尺,是世代梁國人的班尺,今日的行刺只是個開始,本將希望諸位將軍乃至梁國諸將士牢記,口子開了,那就迎四方,強自身,乃根本。”

轉身撩袍重新坐下,讓跪在地上的兩人起身:“無論是招兵未察覺,還是查缺不及,本將暫不追究,你們自行反思清楚。”

手中的刀柄倒立,一重一輕點著桌面 “剩下幾座大營同樣的問題,數萬人的大營毫無察覺這等宵小之輩,是日子太安逸了,還是尸位素餐,都下去細斟酌。若再出現此等失誤,軍法處置!”

諸位中郎將起身領命後,逐一退下。

司徒蒼羽叫住中部大營中郎將 “你可知,今日你錯在哪兒了?”

中郎將再次撲通跪地, “屬下....”

“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為將者最忌自亂,區區一人,你姑且自亂,何以領兵作戰?”

諸位中郎將在校場上的表現,才是司徒蒼羽今日意識到的問題。

從征伐開始西北開始,每一場戰,都是他率領作戰,軍心將氣都因他而匯聚成一把利劍,今日中郎將們在眾將士面前的慌亂失措,是不該有的,這份慌亂在戰場上會被無形放大,成為一方將士全體的慌亂。

這是大忌,是領兵作戰的大忌。

中郎將一時語塞。

短匕在司徒蒼羽指尖優雅穿梭,冷眸微眯,寒氣外露 “不到半日,為了襲擊三次下跪,這般軟弱,豈能獨自率兵拜將?”

“我司徒蒼羽手下的兵將,何時從鐵骨錚錚的好兒郎,變成了三句一下跪的懦夫。”

中郎將哽咽 “將軍教訓的是,屬下知罪”

“知罪?明日起其他大營的訓練你也不必去了,何時想清楚,弄明白,什麼是為將之要領,三軍之將才,在來找我回話”

司徒蒼羽撩袍起身,朝著大營外走去。

跟在身後的江川內心無比自責,辜負主子的信任和期許,方才校場和軍帳的種種,都不應該出現在主子面前的...

“江副將”

“在”

“幾年時間,三軍已有懈怠趨勢,這幾日的小卒檢驗,你不必跟著”

江川內心一怔,不明開口 “主子....”

“你帶領一隊鐵騎,去西南皇太子處察看一番,我們派過去的援兵將士,軍心氣勢如何?” 司徒蒼羽聲音低了幾分開口 “切記暗中察看即可,若太子殿下問起,你就說專為率鐵騎而來”

司徒蒼羽想了想,又沉聲道 “找小琳的事情你交給小瑤”

江川雖不明何故,但領命乾脆利落。

當晚司徒蒼羽同北部中郎將,去了北部大營,江川則快馬朝雄關大營方向而去。

幾場瓢潑大雨,幾座大營的檢驗也接近尾聲。

司徒蒼羽抽絲剝繭、從幾位中郎將的訓練方略中擇優而從,從新帶領盅郎將擬定了一套異族徵兵方略,重新增加了一個小校場,專門用於對異族士兵的訓練,訓練的多樣化技能,也變成了單一的步兵技能。

一晃眼江川走了小半月了,司徒蒼羽也在軍營待了小半月。

在軍營的日子充實又忙碌,司徒蒼羽細想了一下,好像初來征伐路上,很久沒這麼忙碌過了。

聽著軍營鏗鏘有力的訓練口號,烈陽下的梁國將士,手執長槍,後背前胸溼了大片大片的熱汗,額頭鬢角的汗珠一滴一滴落到炙熱乾燥的校場厚厚土上。

沒有半分氣餒,沒有絲毫不悅,聲如洪鐘,勢如猛虎。

這樣計程車兵,才是四年前,從國門而出的梁國郎兒!

在衛國逗留的日子,在回到軍中大營,司徒蒼羽頭次有了緊迫之感。

將不可懈,兵不可怠。

他的鬆懈,就是西北梁軍的鬆懈,他的怠惰,也是西北梁軍的怠惰!

表面的沉默,是內心無限責任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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