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章 天涯何處覓知音,誰識當年一片心
“小夭,瑲玹今日說結娃娃親,你覺得他是認真的嗎?”
晚上用過晚飯後,璟和小夭回了寢殿,還是當年小夭的宮殿,阿念一直幫她保留著,一如往昔。
“璟,你管他做甚。我的女兒,將來想嫁誰就嫁誰,只看人品、才幹和兩情相悅,不看家世。他以為他的兒子就香嗎?未見得。”小夭嘟嘟囔囔的,她根本沒把瑲玹的話聽進耳裡,不想璟上了心,還緊張半天。
“我擔心他真的想定親,如果定了終是個約束,想再解除也要廢藩工夫。”
“你說的也有道理。畢竟柳兒未來可能是太子,退一個太子的婚只怕不易。而且尋常男子礙於柳兒,只怕也不敢追求我們姑娘。璟,那你說該當如何?”小夭此刻方才有了一絲緊張,原來璟從來不是憑空臆想,往往比尋常人更能探知先機。
“小夭,我想我們再住幾月就回新澤州吧,瑲玹也不能在此常住,等他回辰榮,我們就回家。回去之後生了孩兒,想他也不會特地追過去訂個娃娃親。”
璟和小夭就此商定,就等著瑲玹回辰榮,他們也就即刻回新澤州。
如此,瑲玹在皓翎停留了三個月,處理了一些皓翎的事務,但是縱然再想相守,也還是有分別的一日。
“小夭,我要回辰榮山了,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外爺想你們,我也……”
“也罷,待你們想回來的時候再回來吧……”
瑲玹決議次日就要啟程回辰榮了,當夜他們三人在漪清園中設定了離別宴。
想上一次在此地品酒還是璟要離開皓翎回青丘,那時瑲玹陪著小夭一道,璟獨自離開。現如今,卻是璟陪著小夭一道,瑲玹獨自離開。
“小夭,我給你們彈一首曲子吧,是如今辰榮十分流行的一首曲子,它的配詞極有意境。”
酒過三巡的瑲玹,取來了古琴,伴著晚風和星光,撫琴哼唱起來:
風住塵香花已盡,
日晚倦梳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語淚先流。
聞說注雙溪春尚好,
也擬泛輕舟。
只恐雙溪舴艋舟,
載不動許多愁。
載不動許多愁……
瑲玹的眸中泛起了水光,瑲玹扭轉過身子,悄悄的抬起手沾了沾眼角。待迴轉過身子的時候,又換成了一副驕傲的表情。
第二日,瑲玹告別了皓翎王和阿念,啟程回了辰榮山。
璟和小夭抱著參兒也辭別了皓翎王和阿念,約好來年再聚。
小柳兒躺在阿唸的懷裡,盯著即將離別的小夭,小臉一紅,小嘴一撇,“嗚哇嗚哇”的哭得響亮!小手對著小夭在虛空中揮舞著。
“這孩子,中氣十足,嗓音洪亮,看他對小夭戀戀不捨的模樣,也是個重情重義的。”皓翎王讚賞道,果然自家孩兒怎麼都是好的。
小夭走上前,從阿念懷裡抱過小柳兒,閃著大眼睛仔細的打量著:“我們小柳兒果然知道自已是男子的,璟姨夫日日餵你吃,幫你洗身子,你不要他。我就只負責逗逗你,你就這麼離不開我嗎?知道我要離開了,竟哭得如此傷心。”
小柳兒伸出小手,牢牢的抓住了小夭的一根手指。
“璟,你看這小東西的力氣還挺大!抓得我竟然掙不脫。”小夭抬起被抓住的手指晃了晃,感覺像被只螃蟹鉗住。
璟走上前,垂目看著小柳兒。
小柳兒平躺在小夭懷裡,仰視怒瞪著璟。
這一大一小兩個俏人,就這樣相互盯著對方,竟然有幾分對峙的意味。
片刻之後,璟燦然一笑,伸手捏了捏小柳兒柔軟的小臉,說道:“小夭是姨夫的,小柳兒好好吃飯,快快長大,長大後我們再見。”
小柳兒盯著璟,眼珠子動也不動,惱怒至極,可惜璟一點都不在意,還笑得十分燦爛。
青衫黑鬢半露頸,
笑展清齒如玉簡。
此乃無雙公子是也!
小柳兒收了啜泣,鬆開了小夭的手指,眼神從憤怒轉為了繾綣。
小夭看著這個情緒十分不穩定的小嬰兒愣了愣神,想他可能是繼承了阿唸的跋扈性格;璟把小嬰兒從小夭懷裡接過遞還給阿念,還擋在了小夭和阿念之間,阻斷了小柳兒追隨的目光,只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歷經三個多月,璟和小夭終於回到了新澤州葉府,一切如故。
參兒抱著它的小玉缽,歡天喜地的一溜煙跑回房,把小玉缽工工整整的擺放在房間的陣眼之中。這個陣是璟幫參兒佈下的,可以更好的採得天陽地陰之氣。
參兒在此地住了幾十年,已然是生根發芽,濃濃的眷念著。
參兒把小玉缽放好後又來到了院中木樨樹下,把衣衫一脫,只穿著它的小肚兜四仰八叉的癱在了躺椅上。
看到這幅畫面,璟忍不住笑起來。取了一塊羊絨薄毯,走到躺椅前輕輕的蓋在了參兒的小肚皮上。
“參兒,人參精雖不怕冷,但是最好也不要著了寒氣。現在日落後會下寒氣,把肚子蓋一蓋。”
參兒仰躺著,讓璟幫他蓋上,又把小胖腿從毯子的下面伸出來,悠哉悠哉的晃悠著。
“參兒,喜歡回家嗎?”璟溫柔的問道。
“嗯,參兒喜歡家裡,喜歡爹爹孃親。”
“參兒,爹爹想問你一件事,你在崑崙山上三千年,是不是對整個山脈都很熟悉了?”
“嗯,參兒三千年到處跑,把整個崑崙都跑過了。”
“那參兒可見過金冠白雕?”
“全身白色,腦門上有個金色的王冠花案的大鳥?”
“參兒果然見過?”璟聽聞眼神都明亮起來。
“那群雕吵人得很,喜歡吃蛇。我的一個鄰居很怕它們。爹爹要找它們?”
“爹爹想要一枚它們的蛋,可能嗎?”
“爹爹!你跑得快嗎?它們很厲害的。”
“有左耳叔叔,不怕的。參兒陪爹爹一起吧。”
“好的。”
璟心裡已經認為小柳兒就是相柳的轉世,所以打算尋一枚金冠白羽雕的蛋,孵化之後送給小柳兒,日後可以作為他的坐騎。
雖然相柳和他一向都是冷眉冷眼的對彼此,還經常暗中較勁,但是那不過是雄性間的力量較量。
若拋開這一層,他們是惺惺相惜的,理解對方的立場和選擇,也能理解小夭的立場和選擇,某種程度上他們甚至是知已。
相柳幫他搶婚,又在清水鎮救了他,一次又一次給了他相守小夭的機會。
天涯何處覓知音,
誰識當年一片心,
句裡相思無限意,
佳詞妙語勝千金。
當年他還來不及報答相柳的救命之恩,如今他回來了,自然是要給他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