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容朗整理下衣角的褶皺,走到幾人中間,他轉向江飛鳳,拱了拱手,語氣溫柔又堅定:“這位姑娘,不知道是何緣故,讓你這般生氣著惱?”

“便是我妹妹有不周到的地方,我替她跟你道個歉。這般中秋佳節,本該是快活高興的日子,還請姑娘莫要見怪生氣,壞了心情,掃了雅興!”

趙容朗今日穿著一身月牙白的圓領儒衫,裡面是件絳紫色內裳,頭髮以發冠仔仔細細的挽起盤好,又因著他身量頎長消瘦,唇紅齒白,眉目清雋,在這漫天燈籠的昏黃燈光下,就顯得他猶如那從丹青畫卷裡走出來的翩翩濁世公子。

叫人看一眼就心醉!

更不用說,他說話溫聲細語,表情也溫和有禮,這般就顯得尤其的勾人心魂。

至少,江飛鳳本來囂張又漫不經心的表情,就在看到他時,驀然收了起來。

她輕輕撩起幕離,打量著趙容朗,見他微微垂著眼簾,也不看自己,頗為知禮數,旁邊的燈籠光燭落在他的臉上,映襯得他的五官愈發立體,臉部線條也愈發的柔和。

她莫名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心口也怦怦然直跳,仿似是揣著一隻兔子。

她半天都沒吭聲,也沒有動彈。

江逐月見到趙容朗出現,不由抿了抿唇,特別是見他根本不理會自己,還給趙宛舒出面,她心裡不由是又憤憤然,又覺得有些委屈。

果然,什麼多年的兄妹之情,他眼裡只有趙宛舒這個親妹妹,她這個跟他同一個屋簷下多年的妹妹,他是絲毫都不關心的!

想到此,她更加委屈了。

趙容朗見江飛鳳沒動靜,蹙了蹙眉頭,輕輕喚了聲:“姑娘?可是我哪句話說錯了?”

趙容朗自然知道,趙宛舒她們不會無緣無故跟人起衝突,只是他們初來乍到,還是儘量少跟人起矛盾為好,以免在後期惹人報復。

他是很想護著她們,可關鍵是他,如今他根本沒有足夠的能耐。

所以,只能讓她們暫且忍氣吞聲一二。

其實,趙宛舒如何不是這般想,在這當下趙容朗要科考的關鍵時刻,若是惹了江家惱火,她倒是不怕為難,就怕對方為難趙容朗,一切等科考完再言!

江飛鳳被趙容朗的聲音喚回心神,幕離下的紅唇輕輕抿起,眼底含著一泓春水,就是聲音也軟和了下來:“倒也不算是什麼大事,你既然給她道了歉,我大人有大量,可以不跟她計較的。”

“再來,這燈我倒也不大看得上,你們若是想要,我讓給你們倒是也可以。”

說著,她撥弄著丫鬟拿在手裡的琉璃燈,眼光直往趙容朗身上瞟。

只可惜,天色太暗,趙容朗又是守禮之人,自然沒往她的方向瞟,也不知道她的含義,只低頭應道:“姑娘海涵,在下敬佩。”

江飛鳳吃吃笑了起來,越發高興了,“你這個人倒是會說話!你叫什麼名字?”

趙宛舒總覺得這發展有些不對勁,特別是江飛鳳這前後的態度差距太大了。

說得直白點,就好似江飛鳳看上了她二哥一般……

“二哥。”趙宛舒拉住了趙容朗,低聲道:“小光他們累了,喊著要回去歇息。我們是不是該早些回去了?你今日也是,累了一天了,面色也不太好了。”

趙容朗仿似恍然大悟,他拱手道:“姑娘,不好意思,我們得走了。今日冒犯姑娘了,萬萬不敢再要這一盞燈,告辭!”

江飛鳳面色微微一變,她的目光如箭射向趙宛舒,“她到底是你什麼人?你竟這般聽她的話?”

方才她光顧著看人了,倒是也沒注意到他說的什麼。

趙容朗也不是傻子,聽江飛鳳的話語有異,他不由蹙眉,抿唇回道:“這是我親妹妹。姑娘,天色不早了,我們真的得離開了。山長水遠,告辭了!”

說著,他以手臂護著趙宛舒,準備離開。

江飛鳳還真沒被男子這般無視拒絕,她心裡有些難堪,剛要說話,不妨旁邊的江逐月突然開口:“二哥哥,如今你連跟我說句話都不願意嗎?”

她實在忍不住了,見趙容朗連句話都不說,終於是先行出聲了。

而且,她也看出了江飛鳳對趙容朗起了些興趣,未免等會江飛鳳把受的氣發洩在自己的身上,她先跟趙容朗搭上關係。

趙容朗腳步一頓,他沒有回頭,只低頭看了眼趙宛舒,又伸手牽住趙榮康的小手,便帶著幾人快步離開了夜市。

江逐月霎時氣得臉都扭曲了起來。

可惡!

趙容朗他豈敢!

他從來都不曾這般對待過自己,如今竟然……

等到他們走遠了,江飛鳳眯了眼,轉而看向了江逐月,兩人都戴著幕離,倒是也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

江飛鳳慢慢道:“二哥哥?你認識他?”

江逐月垂著頭,輕輕道:“是啊。江姐姐,你還記得我的身世吧?”

“哦?”江飛鳳挑眉。

江逐月慢慢吞吞道:“我出生時就被抱錯了,抱到了農家養,那位就說我還在農家時的哥哥,當時我們還是親兄妹,他排行第二,在家裡最是疼我不過了。其他兄弟但凡有點惡作劇,二哥哥永遠都會批評他們,護著我。有什麼好吃的,好用的,也從來都緊著我……”

“只是,自從我跟趙宛舒各歸各位後,二哥哥對我就起了誤會。”

“誤會?”

“嗯。趙宛舒那人你方才也跟她打了交道,她最是會挑撥離間,先前她頻繁往來我家,連帶著我哥哥和我父親都對我起了些齟齬,覺得我欺負了趙宛舒。”

“可是,我哪裡欺負得了她?她跟我親父兄有多年的感情,他們自然護著她,信任她。不然,我這張臉又如何會毀容?”說到這,江逐月心底就湧起無盡的恨意。

女子最重要的莫過於臉面,自從她毀容後,她斷送了婚姻前途,如今只能懇求江閣老能夠好心給她請了太醫醫治。

可饒是如此,也很難恢復如初。

江飛鳳見過江逐月的臉,的確毀得不成人樣,心裡也信了幾分。

畢竟,沒有人會拿自己的臉開玩笑!

她淡淡道:“你是說,剛才那個姑娘,也就是說趙宛舒是個表裡不一的?不過,我也不想聽她的事,方才你那個二哥哥,他叫什麼名字?如今又是在做什麼?”

雖然趙宛舒跟趙容朗是兄妹,不過江飛鳳對這個不關心,畢竟她若是看上了誰,就是不叫人入贅,也斷然不會讓個小姑子欺辱了去。

所以,趙宛舒跟江逐月的這些紛紛擾擾,她也不耐煩聽。

江逐月沒想到竟是真的看上了趙容朗,她愣了愣,就在江飛鳳的催促下,回過神來,低眉回道:“他,他叫趙容朗。如今是個讀書人,先前還在白鹿書院就讀,聽說柳大儒對他頗為看重。”

“此次上京,若是不出意料,他應該是為了科考。聽說他先前已經考中了舉人……”

“舉人?”江飛鳳挑眉,“瞧著他年紀也不大,如此說來,他倒是也算是人才。對了,他可有婚配?”

“這……”江逐月倒是先前聽江明衡提過一嘴,趙容朗似乎是跟柳家訂了親的。

現在看著江飛鳳頗為上心的模樣,她倒是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這什麼這?我問你話,你答便是了,吞吞吐吐地幹什麼?”江飛鳳最是見不得她這副模樣了。

江逐月生怕她生氣,鬼使神差的,她脫口而出道:“應該……沒有吧!”

“應該?”

“我許久都不曾跟他來往過,故而,實在是不太清楚他的近況。”江逐月硬著頭皮道:“你也瞧見了,他方才都還在聽信趙宛舒那賤……顯然是受了蠱惑,不肯與我說話。”

江飛鳳摸了摸下巴,“這還沒說,他倒是還挺疼那趙宛舒的。”

頓了頓,她覷了眼江逐月:“按理說,你跟他十幾年的兄妹之情,萬不該這般生疏了才是。改日,你與我一道去見見他吧,重續你們的兄妹之情。”

江逐月不大願意,這跟她先前所想的並不同。

她本來是想利用江飛鳳對付趙宛舒的,可不是為了促成趙容朗和江飛鳳的姻緣的。

屆時,趙宛舒跟江飛鳳才是一家人了,她豈不是又成了外人?

那她忙活半天,圖的是什麼?

而且,方才那些話,也都是她騙江飛鳳的,而江飛鳳也最是惱恨人騙她,若是叫她知曉,怕是……

想到此,她不禁頭皮發麻:“算了吧,我,我真的不敢去跟他說話的。他現在恨死我了,哪裡會理我,怕是到時候又叫趙宛舒一通編排……屆時,豈不是讓江姐姐跟我一道受氣嘛!”

“我自己難受也就罷了,但是江姐姐你金枝玉葉的,我……”

“你想什麼呢?”江飛鳳無語:“誰敢給我氣受?”

江逐月見避無可避,她舔了舔唇角,乾脆地問道:“江姐姐,你莫不是看上了那趙容朗?”

江飛鳳也不是那麼扭捏的人,見江逐月挑破,她抬了抬下巴,也利落地應承道:“沒錯。我是看上了他!”

江飛鳳曾經因為江謝氏,對農女出身的人都是自帶偏見的,但方才趙容朗那副溫雅翩翩公子的模樣,實在落入了她的心坎兒裡了。

特別是他呵護妹妹的模樣,溫柔中帶著淡淡的強勢,就讓她看一眼就無法移開目光。

這樣的人,對待自己中意的女子,是不是會更加的溫柔體貼呢?

有時候感情就是來得那麼莫名其妙,又洶湧澎湃的。

江飛鳳只知道,此時此刻,她是想親近他的,想得到他的!

江逐月一愣,她沒想到江飛鳳竟然這般不知羞,居然直接開口說了出來。

她著急道:“可,可他不過是農戶出身,便是模樣長得不錯,可身份背景還是配不上您的。而且,您別看他是來科考的,但據我所知,他的舉人功名是踩著尾巴才上榜的,這次群隱薈萃,他怕是連進士榜的末位都入不吧!”

“江姐姐,你身份尊貴,這安京城裡,多的是世家貴胄任您挑!您何必自降身份,去找他這樣的……農家子弟,還是連進士都不是的……怕是江伯伯知道了也會……”

她話還沒說完,江飛鳳突然就給了她一嘴巴。

這一切太過突然,江逐月被打得都懵住了。

“江,江姐姐……”

江飛鳳不耐煩道:“我的事兒,哪裡輪得到你來插嘴!怎麼,還想去跟我爹告狀不成?”

“沒,沒有……”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麼主意嗎?”江飛鳳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你刻意把我引到這攤子,是想我給你出口氣是吧!那個趙宛舒,你跟她有仇,可自己又對付不了她,故而讓我給你當刀子使喚。”

“如今,你不過是不忿我看上了那趙容朗,他跟趙宛舒是親兄妹,你怕我跟其有了什麼瓜葛,然後就會幫著那趙宛舒對付你是也不是?”

江逐月心口發冷,她捂著臉瑟瑟發抖地低下了頭,“我,我……”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沒想到,江飛鳳竟然把她的心思猜到一清二楚。

她還以為江飛鳳是個紈絝,卻不曾想,對方的心思竟然這般靈透!

她有些尷尬,又有些害怕。

江飛鳳見她抖如糠篩,不由撇了撇嘴,“江逐月,你別以為世上只有你個聰明人。識趣的,就乖乖聽我的話,不然,在江府裡,我有的是手段讓你過不下去!”

“你若是聽話,我明日就讓我娘給宮裡遞拜帖,給你請一位御醫看臉!”

聞言,江逐月愕然的抬頭,眼底都是喜悅:“當,當真……我,我一定聽您的!我什麼都聽您的,只要我的臉能好,讓我做什麼都成!”

她來京好些日子了,但前陣子宮裡皇后病重,御醫自然是不好請的,就給耽擱到了現在。

她心裡也有怨言,可也不敢說,眼下看江飛鳳許諾,她如何能不欣喜!

江飛鳳這才滿意地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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