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答應過我的。”江飛鳳咬了咬唇角,“女兒就喜歡他,您不能阻攔女兒追求幸福啊!再說了,您不是應承了要跟爹爹商量的嗎?”

聞言,江二夫人也是頗為頭疼,她這女兒向來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也因著她自小身體不好,所以她也慣來寵著居多。

本來還以為她對那個男人也就是一時起勁兒,過些日子自然也就忘了個乾淨。

哪裡想到,這都這般久了,她竟然還掛懷著。

她想了想,慢慢道:“阿鳳,以咱家的條件,你喜歡誰好說,這滿京都的好男兒任由你挑選。緣何非得跟個心有所屬,出身農家的男子牽扯呢?你若是喜歡這種調調的,這回榜上前三,狀元探花榜眼,我讓你爹給你盯著些。”

“便是那模樣俊俏的,比他更甚的,也不是尋不到的。”

江飛鳳當然知道,她不是沒見過比趙容朗模樣更俊美出挑的,也不是沒見過比他溫柔體貼的,可有時候感情的事情就是飄忽的。

就是那中秋游龍夜下,那不經意的相遇,抬眸的一瞥,她就感覺心口砰然而動。

她當時就覺得,就是這個人了。

故而,面對著她孃的勸誡,江飛鳳抿了抿唇,扭了扭身子,“娘,我知道這世上有比他更好的。可是,在我心裡,他就是最好的啊!”

“他深情長情,不為富貴權勢折腰,不攀龍附鳳,也不自輕自賤,當時這世上難有的好男兒。娘,您為何就非不肯呢?就因為他有了婚約嗎?”

“不過是口頭婚約,又不是成親了。你看那顧家和理陽侯府的親事,那顧家女都退親兩三回了,這次還是婚帖都送出去了,不還是接觸了婚約了嗎?這有什麼的!”

江飛鳳對此是不以為然的。

倒是江二夫人聽著是有些來氣,卻又生生給忍住了,她拉住了女兒的手,語重心長道,“你怎生好的不必,非跟那些壞的比呢?”

“那顧家女的名聲如今在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以後哪裡還好說什麼親事?怕是今後就得伴守青燈古佛一生了。那顧家也是做事不著調,非得鬧大了,現下哪家還敢娶顧家的閨女了?”

“是,女子有時候名聲也沒大過天去。可有個好名聲到底是比沒有的強,好歹沒人詬病的。你還小,不知道這些的好處……”

其實貴胄世家相親時,有時候是會有些利益輸送,倒不是非得名聲清清白白如無暇白玉。

可有時候好的名聲到底是錦上添花的。

江二夫人也是一片好心為了閨女的,只是江飛鳳被寵壞了,她出身後,江峰的權勢日益擴大,再到如今的如日中天,她自然是從沒吃過這些苦頭的。

從來都是旁人恭維她在先的,加之她性格向來大大咧咧的。

如今她自然而然無法理解這些了。

江飛鳳不以為然,她咬了咬唇角,“不嫁便不嫁,自己高高興興地過一生倒也挺好的。再說了,嘴巴長在旁人身上,為什麼要在乎旁人說這些呢?”

“照我說,嫁個自己中意的人,相守一生,旁人說什麼我都不在意的。”

頓了頓,她拉住了江二夫人的手,哀求道,“娘,女兒從來沒求過任何事情,就求你這一次了。你幫幫我,我就要嫁給他!不管這次他中是不中,我都想嫁給他。您快想想辦法啦!不然,不然我就不吃藥,左右我要得相思病了,倒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住口!”江二夫人聞言甚是生氣,她板著臉道,“爹孃為了你的病,從小到大操了多少心,你倒是好,如今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竟是連爹孃都不要了嗎?”

江飛鳳見江二夫人臉色難看,眼眶微紅,她心裡一澀,垂下了頭,“對不起,娘,是我不孝,不該說這些話……只是,娘,女兒也難受啊……”

說著,她低下頭,嘴角一抿,看起來格外的可憐巴巴。

江二夫人見此,心裡是又氣又心疼,她自己也是吃過感情的苦,成親哪裡有當姑娘時候的快活啊!

但同樣的,她倒是不後悔當初選擇了江峰,哪怕只是當個平妻,好歹是有情人成眷屬了,若是當年聽爹孃嫁給京中旁的公子哥,興許不會有今日的快活,只能鬱鬱寡歡。

就是因為如此,江二夫人也是理解江飛鳳的心情的。

她只能暗暗罵道,這是老天爺在罰她嘛!非得讓她女兒也感情路如此不順暢嘛!

可她也捨不得讓女兒難過,所以,頓了頓,江二夫人嘆了口氣,終究是開了口,“成,娘明日去給你探探口風。”

聞言,江飛鳳頓時破涕為笑,撲過去抱住了江二夫人,“娘,謝謝娘,你真是太好了!我好高興!”

只要她娘這邊鬆了口氣,她爹自然是全聽她孃的。

她本來還對江逐月挺生氣的,但若不是她這病一場,怕是她娘也不會這般輕鬆應承,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江二夫人摟著閨女,深深嘆了口氣。

果然,兒女都是前世的債啊!

翌日,趙宛舒又給蕭韶光擦完藥,喂他吃了藥,換了心境後,蕭韶光又配合治療,加上年歲小,倒是恢復得極好。

雖然不能隨意下床,但是精神頭倒是挺好的,每日裡睡醒吃完藥,趙榮康還會給他帶來書,陪他念會書,加上聊聊天。

蕭韶光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

至少,趙宛舒看著就挺滿意的。

蕭承煜在確定弟弟沒事後,就頻繁出門了,每日裡早出晚歸,不見蹤影。

趙容朗沒什麼事,他也不怎麼去參加同窗飯局,基本都是在家看書,不管中不中,這些都是不能丟開的,他特地著重看了策論。

而江二夫人就是此時找上門來的。

這還是趙宛舒第一次見到江二夫人,她保養得宜,顯得很是年輕,風韻猶存的模樣,一身錦衣華服,甚是珠光寶氣。

江二夫人被請進了屋,態度倒是也很平和,神色並不倨傲,她略略地打量了眼趙宛舒,慢慢道,“我來尋趙容朗公子。”

趙宛舒挑了挑眉,“你尋我二哥作甚?”

江二夫人也沒有不耐煩,她淡淡笑道,“這是我與你二哥間的事情,與你個未婚姑娘倒是不適合談。對了,我聽說曹丹的兒子在這府中?”

“夫人何意?”

“想必你們離開安平公府時,並沒有帶走我們送去的賠禮。今日上門,一來是來探望探望受驚的小公子,二來嘛,是有些事情與趙公子談一談。”江二夫人不過是尋了個藉口罷了,她揮了揮手,自然有丫鬟捧著小匣子禮物上前來。

“既然道過歉,我們自不會再收第二回。多謝夫人美意了!”趙宛舒拒不接受。

她還不至於眼皮子這般淺。

頓了頓,她扯了扯唇角笑道,“而且,比起賠禮,自然是當事人的道歉才更適宜,而不是這些似是而非禮物。”

江二夫人眯了眯眼,輕輕笑道,“我知道,你跟江逐月有些齟齬。不過,這與我江家無關,都是脫了五服開外的人了,也只是來府中借住罷了。”

“她如今傷病在身,病臥榻前,我總不能強迫她前來了。”

“倒是你,的確如我兒所言,是個嘴巴利索的。”

江二夫人雖然跟趙宛舒頭回打交道,但卻也從女兒抱怨裡聽過一兩回,雖然她也不當回事,但比起江逐月,趙宛舒的確是出挑太多了。

她其實有時候也看不上江臨川夫妻,這既然都養大了,替了罪了,那多養些時日,也不費什麼銀子,不過是個女娃娃,回頭一副嫁妝打發了出去,以後還能結個善緣。

何至於為了個親生,就把所有的情緣都斬斷,偏生這親生的也不像樣,而今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真真兒是眼皮子淺!

“那我多謝夫人謬讚了?”趙宛舒不置可否。

兩人初初交鋒,倒是也彼此都沒討個好。

江二夫人掀起眼皮,也不接端上來的茶水,笑眯眯道,“也不知道趙公子為何還不曾來?”

“快了。”趙宛舒已經讓人去通知趙容朗了,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了。

很快,趙容朗得知江二夫人上門,不禁揉了揉額角,他是真沒想到這江家是走了小的,還來個老的,真真是是不罷休。

他合上書,整理了下衣冠,就快步朝著正廳而來。

江二夫人在聽到響動時,就略略抬眸望來,就見來人一身素衣,芝蘭玉樹,風度翩翩,挺拔溫潤,這般模樣也難怪她女兒一眼就相中了。

的的確確是有這樣兒的本事。

至少這外貌氣度,江二夫人瞧著也是滿意的。

趙容朗一眼看到來人,頓了頓,上前來拱手行了禮,這才慢慢起身問道,“晚輩趙容朗,不知夫人前來尋晚輩何事?”

碰見這樣懂禮又好看的兒郎,江二夫人的神色也緩和了些許,她笑了笑:“果然是儀表堂堂,一表人才。聽說你已然是舉人,這回進京可有把握?”

問的是這次是科考。

趙容朗蹙了蹙眉頭,本著對方是長輩的原因,回道,“讀書本就是逆水行舟,此次京中群英薈萃,人才濟濟,何談其他!能進京參加有此機會,晚輩已然是榮幸。”

卻是閉口不多言名次。

交淺言深,說得多了,難免落人口舌,更何況是江家的人。

江二夫人見他說話雖不見得多滴水不漏,倒也圓滑,今後走官場也不是不行,以她相公的能為,倒是也壓得住。

她忍不住彎起了眉眼,轉回正題,“罷了,咱們便開門見山吧!你應當也知道我今日上門所為何事的吧?”

趙容朗心裡隱隱不耐,卻並不吭聲。

“……”

江二夫人繼續道:“我知道,你們先前跟江家關係不妥當,江臨川夫婦的所為,我也是略有耳聞,他們眼皮子淺,特別是他媳婦,最是腦子糊塗,拎不清得很,為了女兒什麼事兒都做得出手,難免貽笑大方。”

“但是,我家與他家自是不同的。”

撇清了跟江家的關係後,她緩緩道,“我閨女也早過及笄之年,先前因著她體弱,家裡想留她將養兩年,再行說親的。她呢,性格有個驕縱,但心底善良,性情也大大咧咧,光明磊落的。”

“她與你有了淵源,而今我上門來,就是來問問你,可願退親娶我女?”

趙容朗皺眉:“……”

就是趙宛舒都不禁愕然。

好傢伙,這江家真的是夠主動啊!

看上直接就上門來討了!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江二夫人就繼續道,“我家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只要你肯點頭,今後不說官運亨通,卻也會官途順遂,而且,我家會給足陪嫁,讓你安京落腳。”

“若是你得中,待得你們成親,我們會安排你外放兩年,待得任期滿了,回京自是平步青雲的。這可是旁人想都想不來的青雲梯!”

“我呢,也沒什麼所求,我只得了這一個閨女。只要她幸福美滿,福滿安康一生即可!如何?”

江二夫人與其說是上門來說親事的,不如說她是來談條件的。

雖然她面上並不顯得居高臨下,話語裡卻透露出了幾分自滿。

江二夫人認為,沒有男人能拒絕這樣優渥的條件。

天下間,哪個男人不想建功立業,闖出一番事業呢?

就是當年江峰也抗拒不了,事業美人皆得,也是因為娶了她,他才能在朝堂有了今日的成就。

所以,趙容朗如果肯點頭,不說複製江峰的奇蹟,卻絕對會比其他同僚要順暢。

她篤定趙容朗不會拒絕。

畢竟,從她嘴裡許出的好處,可跟江飛鳳隨意的話不同。

是具有分量的。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趙容朗聽她講完後,竟只是面無表情地拱了拱手,眼也不眨地道,“多謝江夫人厚愛。”

“只是,我已有婚約在身,恐不能續鴛盟,江小姐也值得更優秀的夫婿。且,不日我泰山入京,待得揭榜,不出意外,我便會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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