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的戰爭是誰都沒有提前預想到的。
包括李承乾在內。
他想到了一切，卻唯獨就沒想到，龜茲會在這時候，突然蹦出來給自己一刀。
但從另外一個方面來想。
這倒也是好事兒。
最起碼，這個問題是在當下這個時候爆發出來。
而不是在日後某個關鍵節點上。
在現在這個階段，李承乾有著充足的時間去做應對。
而且他也需要這個契機，去檢測自己帳下那批新卒的戰鬥力。
要知道，民間對於李承乾用募兵制取代府兵制，用職業兵代替當下的兵種，這項改革一直頗有微詞。
其中最大的爭議點，便是募兵制選拔出來計程車兵有服役年限。
這是讓軍隊中一直都有新鮮血液的存在沒錯。
但也同樣讓軍隊失去了當初那般兵農結合時所帶來的強大即戰力。
許多人都認為，這是極其錯誤的改革，並且也會給大唐造成極大的傷害。
而現在，就是李承乾證明自己的時候。
他要像天下所有人證明，戰爭絕不是靠著人海戰術來打。
能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也絕不僅是依靠人多來決定的。
……
現如今，龜茲已經佔領了交河城。
並且龜茲也已經開始朝著交河城囤積兵馬三萬。
看那模樣，似是大有一口氣佔領整個高昌國的意思。
而交河城作為邊關重鎮，這裡的土地佔地面積極廣，人口眾多。
可因為龜茲國對百姓的屠殺，讓數以萬計的百姓拖家帶口向東逃竄。
在路上到處都能看見擁擠逃難的百姓，場面混亂無比。
一些人因為飢餓勞累倒地，旁邊的人也不思幫助，只等人沒了力氣之後，再衝上前將其財物搶奪一空。
到處都有掉隊的孩童在哭喊，到處失去丈夫的女子蹲在路邊哭泣，場面甚是淒涼。
“爹，咱們的軍隊什麼時候才能來保護我們啊。”
一個十幾歲的高昌小男孩問著身邊的中年人，眼神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很快了，他們就快來了。”
“咱們很快就會安全了。”
中年人只得這樣告訴自己的孩子。
自打戰爭開始後，戰場上就沒看見高昌軍的影子。
許多人甚至都覺得，王庭這是放棄了他們這些人。
或者說，王庭都已經放棄抵抗了。
少年沉默了片刻，問道：“爹，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中年人嘆了口氣，看了看前面的大部隊說道：“爹也不知道，咱們只管跟著人群一起走，總會有一個沒有戰亂的地方……”
正當父子倆說話時，人群后方忽然傳來驚叫聲。
“不好了，龜茲兵追上來了。”
“龜茲兵追上來了，大家快跑啊。”
隨著這兩聲叫喊，人群頓時騷亂起來。
高昌的百姓們宛如無頭蒼蠅一般的四處逃竄。
有人鑽進旁邊的亂石堆裡，企圖躲避。
也有人盲目的向前狂奔，企圖將對方甩開。
可顯然，這些都是徒勞的。
時間不長，就看見西方塵土飛揚，數百名的騎兵眨眼就到了人群之前。
來不及逃走的百姓這一下可就遭殃了。
就見那些龜茲兵揮舞長刀怪叫著殺進了人群當中。
霎時間，刀光劃過，血光乍現，慘叫聲驟起，手無寸鐵的百姓宛如秋收的麥子一般，一片接一片的被砍倒在血泊當中。
一名龜茲士卒從一名婦人的手中奪走了她的孩子。
當著她的面將孩子劈砍成了兩片，鮮血濺了那婦人滿身滿臉。
那婦人哀嚎一聲：“我的孩子啊，孩子……”
這些人，真的就宛如惡魔一般。
他們屠殺老人，屠殺孩子，還會將女人送回本國，貶賣為奴。
他們甚至把殺人當成了娛樂，簡直比當初突厥人入侵西域時表現的還要野蠻。
而面對這些人，高昌百姓的眼中都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現在的他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做才會有一條活路了。
這就是生在亂世的百姓。
命還不如盛世中的一條狗命來的精貴。
而就在這些百姓，被龜茲兵逼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之際。
東方隱隱傳來雷鳴般的聲音，大地也隨之發出了輕顫抖。
高昌國的百姓有很多都是半遊牧半農耕。
聽聞這個聲音，就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許多人都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見無數的騎兵卷著漫天的塵埃衝鋒過來。
對於這些百姓來說，此時莫過於是最絕望的，前有餓狼，後有猛虎，連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下子，很多人都放棄了逃脫的念頭，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就在百姓以為將不可倖免之時，就見那些騎兵並沒有攻擊百姓。
而是直徑朝著那些還在殘殺百姓的龜茲騎兵衝殺上去。
五百多名龜茲軍士幾乎頃刻之間就被對方給擊潰了。
除了寥寥十幾人逃生之外，其餘的全成了這些人的刀下亡魂。
這個時候，百姓們才紛紛抬起頭來朝著這些騎兵望去。
當看清楚這些騎兵的模樣，頓時愣住了，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茫然之色。
這些騎兵皆是清一色的身穿黑甲黑袍，頭戴黑色頭巾。
這……
這是大唐的甲士？
大唐的甲士怎麼跟龜茲軍打起來了？
也就在這些百姓茫然的時候。
有反應最快的人率先開口喊道：“這是大唐的涼州軍，高昌與大唐是同盟國，涼州軍是來協助殺敵的。”
尤其看見那李字王旗的時候。
一些個僥倖從交河城逃生的大唐商人也開了口：“是秦王殿下，是秦王殿下來救我們了。”
死裡逃生的他們，現在終於是看見了生的希望。
李承乾來了，他們得救了。
此刻，身著藍色錦袍的李承乾也赫然立於軍陣當中。
“一陣，保護百姓撤退，務必將百姓護送到安全地帶。”
“二陣，繼續追殺殘敵，一個都不許放跑。”
待到一眾騎兵應是之後，李承乾則翻身下馬，走到了一眾正朝他跪拜的大唐商人近前。
“鄉親們，實在對不起，是我們來晚了，讓大家受苦了。”
他抬手將領頭一人扶起，道：“都別跪了，大傢伙都起來吧。”
“秦王殿下……”
“您可總算是來了呀……”
領頭那人緊緊抓著李承乾的胳膊，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
他們剛才那是真真的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啊。
而李承乾也自然知道，他們是受了苦的。
看著那一張張灰頭土臉的面孔，李承乾也是心生憤慨。
“你們先行跟著將士們一同去安全的地方避難。”
“而今時今日這仇，就由我們這些個當兵的，來幫你們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