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陸小悠忽然感覺脖子上一股冰涼涼的感覺,她猛地睜開了眼,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蒙面人坐在床邊,手中一把匕首正橫在她的脖子上。

“你……你是什麼人?”陸小悠顫抖著聲音問道。

那蒙面人的手也微微顫抖,那眼神有些閃躲,這身型,這眼神,陸小悠覺得十分熟悉,她定了定神,試探地叫了聲:“覃大哥?”

蒙面人的手顫抖了一下,居然將匕首放下,索性一把扯去了自已的面罩,果然是覃飛。

“覃大哥,你不是回驚龍幫了?怎麼深夜在此,你……你要殺我嗎?”陸小悠看著覃飛的臉,猜測著他此行的目的,不敢相信剛剛是他用匕首抵在自已脖子上。

覃飛此時抬起頭,注視著陸小悠的眼睛,似乎努力地想要從那眼神中找到什麼,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聲音低沉地問道:“我來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從前的陸小悠哪去了,她究竟還在不在這副身體裡,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回來?”

陸小悠看著他急迫的眼光,嘆了口氣:“覃大哥,我很想告訴你,可是我自已也不清楚。我只能告訴你的是,我從另一個世界穿越到了這裡,醒來時就已經是這樣了,我原來的名字也叫陸小悠,我的樣貌身材和這副身體幾乎一模一樣,我也沒有了原來的生活和親人,一切要從這裡從零開始。幸好我遇見了你們這些朋友,但一開始,我並不記得你,因為我頭腦中,還只有原來世界的記憶,但是漸漸的,我開始想起了很多事情,也想起了從前和你相處的一些點滴……”陸小悠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覃飛的手顫動起來:“我就知道,小悠是不會忘了我的……”

陸小悠點了點頭:“從前的小悠,應該是很喜歡你的,後來,在靈窟的幻境池中,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我是如何長大,如何離開皇宮,如何遇見你……我想,如果不是中間發生了意外,從前的陸小悠,應該會選擇一直和你在一起,闖蕩江湖,也許,現在已經嫁給了你。”

覃飛眼含熱淚:“你說得真好,就像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難道,你心裡連一分從前的感情都沒有了嗎?”

“覃大哥,”陸小悠握住他的手,“我很愧疚,尤其在我想起了從前的事之後,但我不是從前的陸小悠,沒有辦法按照她的心意生活,我喜歡的,是顧清羽啊!你對我而言,是一位好大哥,是我在這個世界的親人,我雖然不能嫁給你,但我會一直把你當親哥哥對待,相信以後,你會找到一個心愛的姑娘……”

覃飛仰天閉上雙眼,喉頭滾動,半晌,才哀痛地說出:“不會了,再也不會有第二個陸小悠。”

“覃大哥,我……”陸小悠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說了句,“我很抱歉。”

覃飛忽然眼神凌厲起來:“有人告訴我,真正的陸小悠還困在某處,一定有什麼辦法,將她召喚回來,就像你來到這個世界一樣,她也還能再回來,對不對?”

陸小悠感覺到他的手指深深地嵌到自已的肉中,強忍著痛說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確定,她是否活著,還是,她和我交換了時空,我真的不知道。”

覃飛的眼神黯淡下來,有些空洞,他喃喃地說:“或許,我集齊了龍心石,就可以把你們換回來,你可願意幫我?”

陸小悠看著他,平靜地說:“又或許,和你說這番話的人,只是在利用你幫她做事而已,最後一切都可能只是一場騙局。”

“不管怎麼樣,我不會放棄!一想到小悠還在某個角落一直等著我,我就心如刀割,就算是騙局,我也要試一試,你懂嗎?”覃飛激動起來,用力搖晃著陸小悠,似乎想把原來的她喚醒。陸小悠被他老虎鉗子一樣的手指掐著,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淚珠從眼中顆顆滾落下來。

“覃飛,住手!你在幹什麼!”顧清羽大喝一聲,衝了過來,他只不過才出去片刻,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他氣憤地揪起覃飛的脖領,竟一把就將碩大的他提了起來甩到一邊,“覃飛,你瘋了!你怎麼能這樣對小悠!”

覃飛憤怒地起身,指著顧清羽道:“你不要管!你根本不懂,失去心中所愛的滋味!我的小悠還在她身體裡,她只是被困住了,我要把她找回來!”

顧清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他瞪著覃飛:“你瘋了,若是你敢傷害小悠,我就殺了你……”

“顧清羽,冷靜一點,覃大哥只是被人矇蔽了,等他想清楚了就會冷靜下來的。”陸小悠忙攔住他。

覃飛卻根本冷靜不下來,“顧清羽,把你的龍心石交出來!無論如何,我要試一試,我一定要把從前的陸小悠找回來!”說著,他朝著顧清羽胸前的布袋抓了過去。

二人扭打在一起,屋子裡的桌椅板凳被打得上下翻飛,亂成一團,陸小悠想去阻止,可是根本無法近身,忽然,這打鬥中止了,只見顧清羽和覃飛面對面站立著,就這樣凝視著對方,足足有一分鐘。

“顧清羽,我……”覃飛顫抖著伸出手,顧清羽卻突然向後倒去,仰面重重摔倒在地,胸口上插著的,正是之前架在陸小悠脖子上那把匕首。

“顧清羽!”陸小悠瘋了一般地撲上去,抱住他,撫摸他的臉,看著深深刺入他胸膛的那把匕首,不知所措地四處環顧著,大喊著:“來人啊,幫幫我,救人啊!”

“羽哥哥!”星兒破門而入,看到這一幕也驚呆了,撲倒在顧清羽跟前:“羽哥哥,你一定要挺住啊,挺住啊!”

顧清羽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別、別哭了,這樣都、不好看了……”

陸小悠哭得更厲害了,眼淚如開閘的河水一般奔湧而出,“顧清羽,你說好了以後一直陪我,什麼事都不要我操心,一切都有你,你,你不能拋下我不管!你要說話算話!”

星兒顫抖著問:“怎麼會這樣的,是誰,是誰幹的?”他看了看陸小悠,又看了看覃飛,咬著牙說道:“居然是你……這麼狠心……我定要為羽哥哥報仇!”

“星兒……”顧清羽用盡力氣將他拉住,“不要再打了……你答應我,保護……保護好小悠,不要為我……報仇,原是我……欠他的……”說完這句話,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陸小悠,垂下了手。

“羽哥哥!”在星兒撕心裂肺的呼喊中,陸小悠知道了她永遠失去了自已最愛的人,一片黑暗霎時間將她籠罩,她看不見方向,聽不見聲音,五感彷彿都被囚禁起來,沒有痛覺,也感覺不到哀傷,只是一片無盡的絕望和荒涼……

在那片無盡的死寂中,她倒了下來,“我沒有心了……”

“怎麼樣?失去所愛之人的滋味好受嗎?” 一個如鬼魅般冰冷的聲音將陸小悠喚醒,她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環顧著黑暗的四周,過了好久,那急促的呼吸才漸漸平復下來……

幸好,幸好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啊……她摸著胸口,還在隱隱作痛,剛剛那一切是如此的真實,不行,得趕緊看一眼才放心!她急著跳下床,連外套也顧不得披上就奔去找顧清羽。

她剛推門出去,就見遠處,一盞燈飄了過來,光暈在黑暗中一點點暈染開來,陸小悠看見一個人影朝著自已走近,她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小悠,你這是要幹嘛?”覃飛的臉在燈光的映襯下有些詭異,他上下打量了陸小悠一年,目光停在了她赤著的雙腳上,“你瘋了,大半夜連鞋都不穿的就跑出來?”他質問著,忽然高聲問道:“難道出什麼事了?快說怎麼了?”

他一把上前,想要抓住她的肩,陸小悠卻害怕地連連後退了幾步,看著他的眼神多了從前不曾有過的疑慮和複雜。

“小悠,你怎麼起來了?”那溫暖而熟悉的聲音讓陸小悠的淚奪眶而出,她急忙轉身,只見顧清羽正拿著一床被子從身後走來。

她猛地奔上去,將他一把抱住,“你沒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顧清羽被抱得猝不及防,見她如此激動,用一隻手拍著她的背道:“我沒事,沒事啊,是不是做夢了?”

陸小悠抬頭看著他,眉毛、鼻子,眼睛、嘴巴,都好好的,這是個活生生的,好好的顧清羽,她淚水漣漣地捶了他一拳:“你跑到哪裡去了,剛才我還以為……”

顧清羽愛憐地幫她擦著眼淚,說道:“對不起啊,我看夜裡很冷,怕你著涼,剛剛出去拿了一床被子,你醒來找不到我,擔心了吧,沒事,沒事的啊……”

覃飛看著這兩個在一起膩膩歪歪地抱了好久沒完沒了的樣子,忍不住吼了一聲:“有完沒完,當我是死的啊!”

聽到這個“死”字,陸小悠驚得渾身一抖,抱著顧清羽的手也一下子鬆開了。

“你聲音小一點,大半夜的把客棧的人都吼醒了。”顧清羽嗔怪地看著他,但還是禁不住露出一絲高興的神色,“覃大幫主肯回來了,真是太好了呀,看你留的那封信,那些話寫得,真叫一個酸啊!”

“少廢話!”覃飛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神色慌張的陸小悠,皺了皺眉,“我有事才回來的,先送她回房間。”

顧清羽這才發現,陸小悠衣衫單薄,還赤著腳,他連忙開啟手中的被子將她裹住,一把抱了起來,心疼地說:“都怪我,下次一定和你打招呼再出去。”

然後衝著眉頭緊鎖地覃飛笑了笑,歪了歪頭,“走吧,進房間說。”

陸小悠的心又鎖緊了,顧清羽感覺到她將自已的胳膊抓得更緊,低聲安慰道:“沒事了,放心,有我在呢!”

陸小悠聽到這句話,差一點又淚崩,她將眼淚強忍回去,悄聲對他說:“一定要小心。”顧清羽怔了怔,馬上回道:“嗯,我會的。”

回到房間後,顧清羽點亮了燈,又泡了一壺熱茶,先倒了一杯給陸小悠,又拿來一盤桂花糕,“ 這是你最喜歡的點心,吃兩塊,再喝點熱茶壓壓驚,等下你再睡一會,我們出去聊。”

覃飛看著他忙前忙後,殷勤照顧的樣子,不由得奚落了兩句:“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高冷的顧清羽嗎?怎麼變成個熱心大媽了?”

陸小悠拉住他的手,說道:“不要出去,我不困,你們就在我這裡聊吧,有什麼事,也可以一起商量。”她的眼睛依舊暗暗警覺地看著覃飛,在這裡,萬一要是打起來,拼上自已的命也不能讓顧清羽有事,想到這,她又問道:“要不要把星兒也叫過來?”

覃飛道:“這事情雖大,也沒那麼緊急,我本來是要等你們早上醒了再說了,沒想到剛進客棧就撞見某人不睡覺光著腳夢遊,又看見某些人卿卿我我的樣子,哎!我應該等天亮了再進來的!”

陸小悠細聽著他的語氣,雖然還有些酸,但似乎更多的是一些調侃、輕鬆的意味,緊揪著的心暗暗鬆了一點,說道:“覃大哥,你快說有什麼訊息了?”

覃飛也不兜圈子,正色道:“我本來想一路直奔京城,走到半路,就收到驚龍幫的訊息,黃河水災嚴重,災民暴動了,已經攻入了當地縣衙,殺了縣太爺,一路向著京城京城攻去,揚言要殺了狗皇帝,現在沿途的大戶人家都已經被搶奪一空,已經攻到了城下,情勢危急。”

“民不聊生,果然出事了!”顧清羽面色凝重起來,“京城形勢如何?張大人他們可有訊息?”

覃飛搖了搖頭,“目前沒有收到任何他們的訊息,不過我推測,城中可能發生了大事,因為驚龍幫也失去了和城內的聯絡,若不是有非常情況,是不可能將訊息封鎖得如此嚴密的。因此,我趕緊快馬加鞭回來通知你們。”

陸小悠看著他二人,彷彿恍如隔世一般,幸好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夢,幸好他們還可以坐在一起聊天,但夢裡的一切那麼真實,真實得讓她仍然心有餘悸,她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不可以因為她,讓任何一個人有事!就在此時,顧清羽的話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嗯,辛苦了!”顧清羽遞了杯茶給覃飛,待他喝了一口後,淡定地看著他問道:“在商量這件事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和那王妃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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