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獨坐還獨臥,獨唱獨酬。獨唱獨酬,無奈輕寒著摸人。

物是心非事事非,抬眼低眉。抬眼低眉,指上無聲淚先垂。

顧清羽隻身一人在深深的墓穴中走著,周圍一片漆黑,尋不見一個人影,只覺得心中無限淒涼。

忽然,有無數只螢火蟲向他聚集而來,一個溫柔地聲音喚道:“風兒,你怎麼到這種地方來了?我來引你出去吧。”說著,那螢火蟲便如流水一般朝著前方一個洞穴湧去。 顧清羽聽著這聲音,內心充滿了激動,他輕輕喚了聲:“母親,是你嗎?”

聽到這聲“母親”,那些螢火蟲折返回來,拼成一個溫柔的笑臉,“風兒,你長大了。”

顧清羽心底塵封的記憶被喚醒,他的眼睛溼潤了,“母親,好久沒有人叫我風兒了,我好想您。” 他伸出手,想去觸控一下那溫暖的螢光,忽然,素華皇后那瘋狂的笑聲衝散了螢火蟲,那點點星火四下飛散,很快消失再黑夜之中。

“你怎麼還陰魂不散!”顧清羽殘留在指尖的一點點溫暖還未感知就已消失不見,他憤怒地環顧著四周,尋覓著這笑聲的蹤跡。

忽然,素華皇后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他面前,半個身子和半張臉血肉模糊,恐怖異常,嚇得他渾身一震。

她笑得時候就更加恐怖,半張臉是完好的,另半張……想象一下笑聲振動時那碎肉和著血紛紛滴落的情景就知道有多麼噁心了……她還活著,而且好像已經感知不到痛苦,那淒厲的聲音在黑暗中迴盪:“想我死?沒那麼容易!齊焱,這一切都因你而起,休想就這樣煙消雲散。你和我註定要生生世世糾纏在一起,你做不到的,就讓你兒子來還!”

顧清羽忽然覺得渾身一緊,低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那身銀色的鎧甲已經穿在了自已身上,他看著素華那張可怕的臉向他飄過來,想動,卻渾身被禁錮住,動也動不了。

“你穿上這副鎧甲,真是好看,和你父親簡直一模一樣。十八年前,我本想殺了你,現在看來,留你一命是對的。”她如遊魂一般飄來飄去,神經質地喃喃自語,顧清羽只聽她在重複著什麼:“我不會死,永遠不會,只要有龍心石,我還可以重生,齊焱只是個意外,這些都是意外,世上的男人,沒有人不為我傾倒,他憑什麼不愛我?是他,是他害了我!”

她忽然飛到顧清羽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喉嚨,那隻完好的眼睛裡噴出怒火,像是隨時會爆炸一樣,“齊焱,你欠下的債,你兒子來還,還不清的,還有你的孫子,重孫子……我會生生世世一直活下去,你休想擺脫我,哈哈哈哈!”

顧清羽被掐得窒息,眼前漸漸發黑,感覺自已雙腳騰空,身體漸漸不受控制。忽然,一個溫柔的手臂將他抱住,“顧清羽,顧清羽,你還好嗎?”

他睜開眼,幸好,看到的是陸小悠那張親切的臉,他鬆了口氣,握住了她的手:“小悠,還好你在,我剛剛做了個惡夢……”

可他眼前的陸小悠忽然換了表情,眼中充滿嘲弄和諷刺,嘴角微微上揚道:“你確定剛剛的是夢嗎?”

他驚訝地從她懷中掙脫,只見陸小悠不知何時已穿上一身紅袍,她妖嬈地起身,邪魅一笑,“怎麼,不認識了?同樣一副麵皮,感覺很不同嗎?” 顧清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他後退著,“這不是真的,你是小悠,你不是......”

說話間,陸小悠就飛到他面前,一步步靠近,直到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她眨著靈動的眼睛,一如既往地那麼美,那麼可愛,顧清羽痛苦地糾結著:她是真的,她就在眼前,一定是我頭腦錯亂看錯了。就在這時,陸小悠開口了,她的手指輕輕拂過他的臉:“別這麼糾結了,我就是她,又不是她,你只需要知道你愛我,離不開我,就足夠了......”

“不,不!”顧清羽大叫著睜開了眼,這下,他是真的徹底醒來了。

“不什麼不啊,我只不過幫你換個藥,叫這麼大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佔你便宜似的。” 覃飛沒好氣地說道。

顧清羽看了看四周,好像是在客棧之中,覃飛正坐在他的對面,拿著一瓶藥膏,往他的傷口上塗著藥。顧清羽皺了皺眉:“怎麼是你幫我上藥啊?我們不是應該在靈窟裡嗎,怎麼又在這裡?”

“嘿,本大幫主親自幫你上藥,你還嫌棄上了?”覃飛生氣地用力往他傷口上塗了一把,疼得他“哎呦”叫了一聲。覃飛立刻縮回了手,撇了撇嘴道:“算了,看在你有傷的份上,不和你計較。”

看著他的大腦袋在自已胸前晃來晃去,顧清羽很是不舒服,他說了聲:“還是我自已來好了……”

覃飛不耐煩地喝了一聲:“忍著!小悠說了,不讓你亂動,別逼我出手!”

“這脾氣,沒死都要被你嚇死了……”顧清羽嘟囔著,但真的很聽話地再沒動過。他遲疑了一下,問道:“小悠……她去哪了?她沒受傷吧?”

覃飛抬起頭白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腦子真的被炸壞了呢,正常來說這不是你醒來應該問的第一句話麼?”

顧清羽低頭苦笑了一下,“或許我現在確實腦子不大好了……”

覃飛見他神情落寞的樣子,說道:“好了,我隨口逗你一句,別婆婆媽媽、多愁善感的了,你從靈窟出來,昏睡了三天都不醒,小悠一路把帶來的能用的藥都給你用上了,現在我們進了達孜國都城,剛剛安頓好……”

顧清羽聽了,忍不住說道:“我們又回到這裡,不會很危險嗎?”

覃飛沒好氣地說:“除了回到這裡,還能去哪裡,難道揹著你去喂沙子嗎?你沒聽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顧清羽聽了點點頭:“有道理,是我腦子不好使,當我沒說,你繼續說。”

覃飛哼了一聲說道:“小悠見你還不醒,和星兒出去找大夫了,讓我在這看著你。”說著,他忽然捂著胸咳了兩聲,又接著說:“還有燕青......自從埋了他外甥,就一直守在他墓前,現在估計還在那喝酒吧。”

顧清羽的眼中閃過一絲哀傷,造化弄人,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人,終究還是死了。他看了看覃飛,也是一臉的惋惜。兩人目光對視,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正在感嘆時,顧清羽忽然又問道:“你怎麼樣,沒什麼事吧?”

覃飛一愣,繼而粗聲粗氣地說道:“我謝謝你啊,終於想起來問問我了,不過是不是有點多餘了,我要是有事,還能坐在這照顧你?”

“你也受了傷,還中了鴆尾針,別不當回事,好好養一養吧,畢竟也一把年紀的人了……”顧清羽開始語重心長起來。

覃飛一開始聽著還有點小感動,後來才發覺感動早了,他起身就走,“我就知道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看你這樣子,一時是死不了了,老子不伺候了!”

“哎,別生氣啊,再聊一會啊,我這個衣服還沒穿好呢……”顧清羽笑著看著他氣鼓鼓離開的背影,心裡湧起一股久違的開心。

覃飛走後,房間裡又恢復了寂靜。此刻,顧清羽的心比麻花還要糾結,他很想陸小悠,想把她抱在懷裡再不放開;但他又怕見到陸小悠,怕看到她那張和素華皇后一樣的臉……

他並未同她講,在靈窟的幻境池中,他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已,看到了恩愛的父親和母親,看到了弱小的自已在一片死屍中搖晃著毒發身亡的父親和母親無助地哭泣,看到了自已被那個叫素華的女人抱起,本想將他扔下懸崖,碰巧遇見商隊經過,她看了看自已的眼睛,將他迷暈送給了商隊老闆……

他初見陸小悠時,總覺得似曾相識,那時只道是前世的緣分,沒想到是緣於兒時的這段丟失的記憶。

“為什麼要想起來?早知道,還不如不去看那幻境池。”他抓緊了被子,手指忽然觸到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扭頭一看,原來是那副銀光閃閃的鎧甲。

這是屬於父親的鎧甲……

顧清羽內心一陣痛楚,父親當年是何等神武威風,自已呢?居然都忘了他的存在,直到現在才想起,讓他死後還被那瘋女人困在幻境池中不得安寧,顧清羽啊顧清羽,你苟延殘喘的過了半生,到底做了些什麼?剛剛還在希望自已沒有來過靈窟,你愧為人子,對不起雙親……

這時,門被推開了,陸小悠一陣風似的跑到床邊,“我剛回來就聽覃大哥說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她急切地問著,一邊很自然地坐在床邊握住了他的手。

顧清羽看著她的臉,腦海中忽然閃過許多夢境中的畫面,身體猛地一震,將手從她手中抽離出來。

陸小悠一怔,問道:“顧清羽,你還好吧?”又伸手去探他額頭的溫度,依舊被他閃開了。

意識到了自已的失態,顧清羽強擠出一個笑臉說道:“我沒事,就是有點累,想再睡一會。”

陸小悠點點頭,又不放心地上下將他看了看,說道:“你剛剛才解了毒,身上又這麼多傷口,此刻身體很虛弱才會覺得累,不要有負擔,好好休息,調養些日子就會好起來的。”

顧清羽點點頭,躺了下來,很快就閉上了眼睛。他是怕再對視一會,陸小悠就會看穿他心底的疑慮,會因此傷心難過。

這一切本就不是她的錯,可此刻,他說服不了自已,能將她和那個可怖的女人完全分割開來……

他不敢再多想,只能閉著眼睛裝睡。

陸小悠在他身旁坐了一會,有些擔憂地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幫他壓了壓被角,便關上門出去了。

“小悠姐姐,我已經找到信鴿送信回去了!”陸小悠一出門就迎面撞上了星兒,她笑了笑,說道:“那實在是太好了呀,張大人他們知道了我們平安無事,也放心些。”

星兒看了看她的臉,問道:“你臉色怎麼不大好,是羽哥哥有什麼事嗎?我進去看看他。”

陸小悠一把將他拉住,“他累了,剛剛醒了又睡了,別進去吵他。”

“你肯定還是在擔心他對不對,你放心吧,雖然沒找到靠譜的大夫,但他已經醒了,又有龍心石在,一定會慢慢恢復的。羽哥哥是誰?那麼多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這一次也沒問題的!”星兒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這少年總是樂觀的,陸小悠看著他點點頭,但心裡還是沉甸甸的,雲鐵的死是那麼突然,再加上總是想起那個瘋女人,自已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切,都開始變得詭異。不知為何,就連和顧清羽之間的相處,都忽然變得尷尬起來。

“星兒,我想自已出去走走,你和覃大哥在這守著吧。”

“小悠姐姐,你自已小心點啊!”星兒不放心地叮囑了兩句,看著陸小悠一個人落寞地離開了。

不知不覺,她看到了獨自喝酒的燕青,走過去坐在他身邊,一把奪過他的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

“哎、哎,慢點喝。”燕青見她喝得這麼猛,有些害怕。

陸小悠卻毫不在乎地抹了抹嘴,如同喝水一般自然。

“可以啊公主,沒想到你酒量這麼好啊!”燕青一臉驚訝地說。

“別叫我公主,我不是她,現在我很迷茫,我也不知道自已是誰,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陸小悠看向燕青,“你知道嗎?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有一天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捲入了這裡,我一直保持著樂觀,很努力的活著,我想這可能是老天想給我一個新的機會,讓我換個活法。可是現在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我的存在好像無形中傷害了很多人,而且,你們那個皇后,實在太詭異了……我開始覺得,我的出現就是個錯,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她越說越覺得鬱悶,不知如何表述清楚,只得又拿起酒壺悶了一大口。

燕青看著她,莫名地有些心疼,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摸出一串佛珠,遞給陸小悠:“這是當初你放在納羅淵身上的。”

陸小悠接了過來,發現那串佛珠上加了一朵小小的蓮花珠子。

她看了看身後的墓碑,說道:“怎麼不將這佛珠和他放在一起?”

燕青笑了笑:“自從他改名叫雲鐵,就一直帶著這串珠子,在他心裡,你始終是特別的。這顆蓮花珠,是他用暖玉一點點刻出來的,他說,想到你,就如蓮花一樣潔淨美好,這世間的黑暗和醜惡,好像都可以忍耐了。”

“那大概是因為他和雪姬幼時的情分吧,美好的是她,不是我。”陸小悠說著,又拿起了酒壺。

“這麼喝可不成!你好歹也給我留點吧!”燕青慌忙攔下,“雲鐵說過,你很聰明果敢,也很堅強樂觀,讓他下定決心,就算丟掉性命也要改變的,是你,並不是小時候的雪姬。這孩子可憐,從很小就活得像個孤兒,有了母親之後還不如沒有,我也沒能照顧好他,還是這麼年輕的就走了……”

燕青說著,又哽咽起來,忍不住同樣端起酒壺喝了一口,接著說道:“我是年紀大了,眼淚反而多了起來。你們都還年輕,別動不動就把所有責任攬到自已身上,人活著不易,自已要對自已好一點。”說著,他拍了拍陸小悠的肩,“你不必為雲鐵難過,他也算是死得其所,為自已報了仇。雖然那皇后沒有找到屍骨,但我看到了她大半個身子都被炸得不成樣子了,就算跑了也活不了了。這麼多年,她沒少弄邪門陰毒的玩意,這也算是她的報應了。”

陸小悠看向他,說道:“這個時候了,你還願意同我講這些?你不覺得我是個怪物?”

“怪什麼?我從一開始找到你,就感覺出來了你並不是從前的公主,我不知道別人,從我的所見,再沒有比你更好的姑娘了,你美麗溫柔大方善良武藝高強膽識過人還會做菜,哦,對了,還會寫話本子,要是說你還不夠好,那別的姑娘都不要活了!”

陸小悠聽著他這一大串連標點都沒有的誇讚,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麼?你還看過我寫的話本子?”

燕青點點頭:“啊,我路過臨川時,費了好大勁才搶到的,特別火爆。我一看內容,就知道是你寫的,嘿嘿……”

“你還挺聰明,不過我寫的時候,可沒想給你這一把年紀的怪叔叔看啊!”陸小悠笑了起來。

“叔叔?我有那麼老麼?我雖然輩分大,可也沒比雲鐵大多少……”燕青聽了,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陸小悠的眼睛笑成了兩彎月牙,是那麼好看。

燕青看著她,美得如同一幅畫,他忍不住說:“多笑笑,像這樣多好,你笑起來更好看了。別去擔心那些未知的事,我總相信,這世間發生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能來到這個世界,遇到這麼多人,一定也有你的原因。我也有想不明白的時候,那就別想了,把一切交給時間,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陸小悠看著燕青,第一次覺得他這不靠譜的外表下藏了一顆靠譜的心,她由衷地說了句:“謝謝你,燕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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