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春秋決獄
莫飛手中的長矛毫不留情的扎穿了那名刺刀的清軍的身體。
然後迅速撤身後退。
砰的一聲巨響在他耳邊響起，一名手持火槍的明軍士卒瞄準不遠處的一名清軍弓箭手，果斷扣動了扳機。
對面的那名清軍弓箭手的胸口爆出了一團血花，身體無力的癱軟在地。
朱靖垵對於明軍本部戰兵的組建理念，是按照近現代的純火器部隊來組建的。
戰法就是最典型的排隊槍斃！
但對於前鋒營，朱靖垵在著手改編時，採用的卻是冷兵器和火器混編的部隊的建軍理念。
具體則是參考的戚家軍！
前鋒營士卒在進行冷兵器交鋒時，所使用的這種相互配合的戰法，就是最典型的鴛鴦陣。
就目前來看，效果還不錯！
明軍的前鋒營戰鬥力雖然比不上巔峰時期的戚家軍，但卻也是在水準線上的。
絕對稱不上拉胯！
最起碼，滿清的綠營兵不是他們的對手！
莫飛等人繼續向前，他們幾乎全程是在壓著清軍打。
戰場上的表現相當的不俗！
當然了，這也和清軍上下普遍畏戰怯戰有著一定的關係。
浙江和福建的綠營兵的成色，是真的很拉胯。
福建綠營倒是還好，福建那地方經常被海寇襲擊，福建綠營多少也是有點戰鬥力的。
能和明軍勉強支應兩下。
可浙江綠營，那就是純粹的廢物點心了。
剛和明軍接觸，便開始節節敗退，甚至是就連督戰隊督戰都壓不住他們敗退的趨勢。
還真就是應了那句話，窮山惡水出精兵，富貴窩裡只能養出廢物！
常青看著戰場上的敗局，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只得下令讓自己的督標頂上去和明軍作戰。
企圖挽回戰局！
隨著常青將自己的督標派上戰場，和明軍近身肉搏，以命換命。
清軍可算是勉強穩住了戰局。
寶華鎮這邊的戰事暫且陷入了僵持之中！
……
而與此同時，明軍在方山那邊的戰局，卻是已經取得了重大突破。
轟隆隆！轟隆隆！
接連幾聲炮聲響起，黑乎乎的開花彈劃破天空，呈拋物線，落在了清軍於方山上的大營之內。
旋即，爆炸聲響起。
寨牆後的清軍大營內，騰起一團團硝煙和火光，殘肢斷臂漫天飛舞。
明軍的開花彈剛上場，便展露出了不俗的戰鬥力。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響起，對大營內的清軍打出了壓制效果。
就在這時候，只見好幾名明軍士卒揹著炸藥包，躍出戰壕，在炮火的掩護下，飛速向著清軍的寨牆衝去。
企圖要用炸藥包，在清軍的寨牆上開出幾個豁口來。
寨牆後的清軍見此一幕，自然不會坐視。
火槍弓箭一起瞄準衝上來的明軍招呼。
想要阻擊揹著炸藥包往前衝的明軍士卒。
劉器身上穿著厚實的重甲，揹負著炸藥包，順著壕溝，大步向著清軍的寨牆衝去。
咻咻的箭矢破空聲，以及彈丸從耳邊掠過的聲音，不斷的響起。
剛開始的時候，劉器是順著戰壕往前衝的，是故，清軍打出的這些箭矢和彈丸，無法對他造成有效殺傷。
但可惜的是，明軍的戰壕並沒有能夠挖到清軍的寨牆底下，距離清軍的寨牆還有一百多米的距離。
這段距離，就需要劉器自己去扛了。
跑到了戰壕的盡頭，劉器從戰壕內躍出，矇頭向前衝去。
咻咻的箭矢破空聲，以及彈丸掠過耳邊的聲音越發明顯。
他不時的便能感受到彈丸和箭矢命中自己身體所帶來的劇痛。
但也只是劇痛而已，因為那些彈丸和箭矢都沒能夠破甲！
若非劉器身上穿著重甲，且明軍的臼炮一直在對寨牆後的清軍進行火力壓制，以減少敢於冒頭的清軍火槍手和弓箭手。
怕是劉器早就被射成刺蝟了！
轟的一聲巨響聲響起，劉器只感覺一陣衝擊波從他的身側襲來。
可怕的氣浪，直接將他給掀飛了出去，在地上接連打了好幾個滾兒，這才爬起來。
劉器腦袋一陣嗡嗡的，耳邊是劇烈且尖銳的耳鳴，眼前的世界彷彿都在顫抖，視野一陣模糊且猩紅。
他眼睛中的毛細血管被震破了不少，鮮血順著眼角淌落。
劉器知道，這大機率是自己的同伴身上的炸藥包被清軍所射出的火箭，或是火槍所打出的彈丸引燃後，發生了猛烈的爆炸。
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悲痛，劉器從地上爬起身來，跌跌撞撞的繼續向著清軍的寨牆衝去。
忽然，劉器只感覺左臂一涼，旋即劇烈的痛感襲上心頭，佔據了他的全部感官。
隨著和清軍寨牆之間的距離拉近，他身上的重甲已然無法為他提供周全的防護效果。
清軍所使用的弓箭，已經能夠射穿他身上的重甲了。
劉器想起了自己慘死於清軍屠刀下的家人，赤紅著眼眸，大步向前衝去。
神情中滿是決然！
劉器本來是馬德邦手底下的武昌兵的一員，曾經官至千總。
在監利一戰中，身為千總的他，追隨馬德邦歸降了大明。
甚至，他還追隨在馬德邦身邊，殺了好些個湖廣總督三寶的親衛，立下了戰功。
但作為代價，他們這些降兵留在武昌的家人都遭了殃。
普通士兵的家人還好說，大多都只是被下獄了。
可劉器這樣的軍官就是另一回事了，妻兒父母均是慘死於清軍屠刀之下。
在明軍收復武昌之後，劉器為了給自己的家人報仇，帶頭違反軍紀，領著自己手底下的弟兄，殺了好些個當初對他家人動手的衙役，軍丁，劊子手。
差不多有二三百人！
要知道的是，這二三百衙役，軍丁，劊子手都是投降了的。
劉器此舉，說白了就是在坑殺降兵，還是無令坑殺降兵。
軍法肯定不能輕饒了他！
但由於事出有因，朱靖垵並沒有將他明正典刑，直接處斬。
而只是剝奪了他身上的官職，將他打為了普通兵士，讓他去戰場上戴罪立功。
其實，劉器是有些報仇心切了。
哪怕是他不動手，朱靖垵也是準備要清算那些敢屠殺投降大明計程車卒家眷的有關人員，給明軍上下一個交待的。
但是，有些事情，朱靖垵做可以，但要是有誰敢無視軍令，擅自行事，那就莫怪大明軍法森嚴了。
是故，朱靖垵哪怕是可以理解劉器的動機，也必須得對他做出懲處才行。
其實，只將劉器打為普通士卒，讓他到戰場上去將功折罪，這已經算是朱靖垵對他法外開恩了。
否則的話，如果真的按照軍法處置，別說劉器了，連帶著他麾下的那些動手計程車卒，全部都得掉腦袋。
怎麼說呢，雖然軍法森嚴是沒錯！
但很多時候，法律的解釋權在上位者這裡。
還有就是，朱靖垵對劉器等人法外開恩，也不是為了徇私，而是為了穩固軍心。
不同於現代的人權至上，法律至上，在古代中國約定成俗的社會觀念中，道德是要凌駕於人權與法律之上的。
而孝道，就是道德中最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
也就是說，子女為父母復仇在很多人看來，這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如果子女為了幫父母復仇而殺人，那地方官非但不能將其判刑，甚至還要將其表彰為當地的孝道典範。
這也就是所謂的春秋決獄！
很多時候，地方官判處罪犯，不一定是按照法律標準來判，也有可能是按照道德標準來判。
一個罪犯，如果他的行為符合道德標準，哪怕是犯了罪，地方官也得從輕判決。
但是，如果這個罪犯的罪行非但觸犯了法律，還挑戰了道德底線。
那他絕對會被罪加一等進行處置！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古代對於採生折割的懲處了。
所謂的採生折割，也就是拐賣人口，然後透過人為致殘的方式，將被拐賣者折磨的不成人形，然後來讓這些被拐賣者去行乞謀財。
因為統治者認為採生折割的行為會導致人心中的善良喪失，從而導致當地的道德標準下降。
是故，對採生折割者，動輒就是凌遲。
但是，凌遲的刀數並不是按照受害者的數量，謀取財產的多少進行判決的，而是按照事件所影響的範圍進行判決的。
影響一縣的話，可能就判你個十幾刀意思意思。
一府的話，那刀數估計就要翻好幾倍。
一省的話，那最少也得是幾百刀。
要是影響了全國，豪華頂配旗艦版的三千六百刀凌遲處死套餐瞭解一下？
當然了，按照古代的資訊傳播速度，豪華頂配旗艦版的凌遲處死套餐，人販子想體驗一下也是挺困難的。
是故，朱靖垵對劉器等人的法外開恩，明軍上下也都是能夠理解的。
在輿論上，大家也都是稱讚朱靖垵做事有人情味。
並沒有人對此有反對意見！
朱靖垵要是真的按照軍法從嚴處置了劉器等人，才是真的會引起輿論上的廣泛反對，甚至還會被人罵做法賊。
這就是時代不同，所導致的相同的行為導致的不同後果。
朱靖垵一直都明白這個道理！
做事，最忌諱生搬硬套，必須得因地制宜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