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本質與表象
朱靖垵聞言，醉眼惺鬆的說道。
“說吧，什麼事情？”
哨騎單膝跪地，開口說道。
“啟稟太子殿下，南京城內的江寧城防營副將左國樑派人送信，想要投奔我大明.”
“其信使現在就在營外，等候太子殿下接見！”
朱靖垵聞言，倒是沒什麼意外。
因為他幾乎經常接見清軍想要投誠的將領所派來的信使，早就習慣了。
怎麼說呢，清軍將領雖然決定了要投誠大明，可投誠條件總也是需要談一下的。
既然要談條件，可不就是得派遣使者嗎？
微微思索了一陣，朱靖垵開口說道。
“將人帶來大帳吧！”
雖然朱靖垵對明軍有信心，相信明軍一定能夠攻取南京城。
可如果能得到南京城內的某些人的投靠，裡應外合之下，大明再要奪取南京城，不是更為輕鬆嗎？
現在明軍也是兵力有限的很，能少死一點人，那是最好不過。
既然南京城內有人想要投靠大明，朱靖垵自然也不介意接見他一下。
語罷，朱靖垵便返回了中軍大帳，端坐在上首位置，等著使者前來。
沒讓朱靖垵等多長時間，一個身材微胖的漢子便在兩名親兵的左右包夾下，進入了大帳。
朱靖垵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怕死。
他肯定是不會獨自接見使者的。
萬一使者心懷大清，是假意投降，在進入明軍大帳之後，想要豁出命去幫大清除了朱靖垵這個巨賊怎麼辦？
朱靖垵雖然也鍛鍊身體，但他鍛鍊身體更多是為了強身健體，讓自己能活的長一些，而不是為了和人戰鬥。
說起戰鬥力來，不一定能比得上他曾經交往過的那個練散打的前女友。
他才不拿自己的小命冒險呢！
使者走進了大帳，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上首位置的朱靖垵。
他的眼神中滿是複雜之色！
就是眼前這個年輕的過分的年輕人，帶兵橫掃了大清的半壁江山，前後擊敗了大清幾十員督撫軍門，摧垮了大清的數十萬大軍。
硬生生的給大清的“盛世”，劃上了休止符……
而他，今日便要為了自己的性命，為了自己家人的安危，來向眼前這個人投降。
使者站在大帳中，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開口說道。
“江寧城防營副將左國樑使者格勒渾，參見大明太子殿下！”
格勒渾是旗人，江寧八旗的一員，也是被派遣在左國樑身邊，負責監視他的親兵之一。
格勒渾在宴會上被左國樑等人說服了。
現在他仍然記得左國樑以及江寧城內的那些士紳大戶的說辭！
“你們這些普通旗人，為什麼要拿著自己的小命和家人，去陪那些朝廷大員們賭功名富貴？”
“他們的家人在京城享受榮華富貴，而你們的家人卻在江寧城內朝不保夕，你們圖個什麼？”
“要是江寧城破，那些朝廷大員無非一死了之，還能算是為大清殉國了，而名留青史.”
“而你們這些普通旗人呢？江寧城一破，那可就是全家死絕了！並且，誰又會記得你們的名字？”
“你們雖然是大清國族，享受了大清所帶來富貴，可你們的祖輩不也為大清定鼎天下而拼命了嗎？”
“你們所享受的榮華富貴，都是祖輩拼命換來的，而不是大清恩賜的！”
“再說了，現在大清朝廷不是都要停發鐵桿莊稼了嗎？既然如此，那你們憑什麼繼續給大清賣命？”
毫無疑問，格勒渾被南京城內的那些士紳給ktv了！
說起嘴皮子來，他怎麼可能是南京城內的那些士紳的對手？
然後，他就想明白了！
什麼大清不大清的，還是自己的家人更重要。
自己可以為了大清而殉國，但自己的家人不行。
自己得給他們找一條活路才行！
然後，左國樑便繼續忽悠他。
大明的太子殿下對降兵降將向來寬宏大量，雖然你們是旗人，但如果你們主動投降的話，別的不敢說，但求一個活命肯定是沒問題的。
你哪怕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家人考慮考慮不是？
毫無疑問，格勒渾心動了。
但是，他怕被左國樑等人欺騙，是故要親自作為使者，來江寧城外求見朱靖垵。
他想要從朱靖垵這裡得到一個承諾！
在格勒渾看來，朱靖垵的承諾，要比左國樑等人的承諾靠譜的多。
朱靖垵這樣上位者，總不至於為了欺騙他，而拿自己的信譽開玩笑。
朱靖垵聽到了格勒渾的名字，眼睛一轉，像是想起來了什麼，蹙眉詢問道。
“你是旗人？”
格勒渾聽到了朱靖垵的問話，朱靖垵的聲音明明很平靜，但他卻還是感受到了好似泰山壓頂般的，撲面而來的壓力。
跪在地上，格勒渾的聲音有些哆嗦的回覆道。
“小……小人確實是旗人！”
朱靖垵聞言，語氣中略帶了些戲謔，開口詢問道。
“你一個旗人也敢來孤這裡，是不怕死嗎？”
格勒渾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心中的恐懼，開口說道。
“我……我雖然……是旗人，但卻是代表左副將，來……來同大明商討投誠反正之事的.”
“以……以太子殿下……之胸襟，想來不至於……要殺我一個使者！”
朱靖垵說話的語氣雖然較為戲謔，而並沒有多少殺機，但格勒渾依舊難免恐懼。
朱靖垵聞言，眼睛眯了眯，隨即呵呵一笑道。
“有意思！你這人很有意思.”
“不過你說對了一點，既然你是來商討投誠反正事宜的，那孤還真不會殺你.”
朱靖垵的身體往後一靠，神態慵懶的說道。
“說說吧，你們想要什麼條件？”
朱靖垵現在有些酒勁兒上頭的意思，再加上面對的只是一個旗人，是故也就懶得再端著架子了。
格勒渾見此，深吸一口氣，開口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我們只想要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希望太子殿下在破城之後，可以給我等旗人一條活路.”
朱靖垵臉色不變，只是開口詢問道。
“理由！”
“孤憑什麼要給你們這些旗人活路？”
“你們這些旗人作為滿清的鷹犬爪牙，在中原作威作福這麼長時間，榨取天下漢人之骨血以自肥.”
“現在我大明光復，滿清統治崩塌，你們這些作威作福了這麼長時間的旗人，也該為此付出代價了！”
朱靖垵在說這話的時候，看向格勒渾的眼神中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些殺機。
朱靖垵之所以要清算旗人，根本原因其實並非所謂的民族矛盾，而是階級矛盾。
是處於被統治階級的漢人，在改朝換代後，著手清算處於統治階級的旗人！
目的是為了奪取統治階級所佔據的利益。
歷朝歷代都會這麼做！
至於說所謂的民族矛盾，其實只是表象。
階級矛盾才是實質！
而眾所周知的是，階級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因為，朱靖垵如果不清算旗人這個統治階級，那他就沒有足夠的利益可以用來餵飽跟隨自己造反的明軍。
就沒有足夠的利益可以拿來安撫選擇站在自己這邊計程車紳階級。
所以，清算旗人的事情必須得做！
但是話又說回來，清算歸清算，可清算的力度也是有區別的。
朱靖垵對旗人，可以要錢又要命。
但是，如果那些旗人能夠表現出足夠的價值，他也不介意只要錢，不要命。
給那些旗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只是在說話的時候，朱靖垵不由自主的帶上了殺氣。
殺氣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東西，或許是由於心理作用吧，對於很多下位者來說，他們確實能感受到上位者身上的殺機。
格勒渾現在就感受到了來自朱靖垵的殺意，渾身上下一陣冰冷，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但他還是鼓起勇氣接著說道。
“不瞞太子殿下，現在的左副將雖然有心投誠大明，但其麾下的軍隊卻並非他自己能夠一言而決的.”
“左副將和他的重要手下身邊，都安插著旗人進行監督.”
“若不能得到我們這些旗人的幫助，左副將是沒辦法向大明獻城的.”
“到時候，大明即使能夠攻克江寧，怕是也要付出大量的傷亡……”
“現在，我們這些旗人只求一個活命，只要太子殿下能給我們一個活命的機會，我等便願意全力協助左副將獻城.”
“還望太子殿下垂憐！”
“給我們旗人一個活命的機會！”
格勒渾說完，朱靖垵沒有回話。
空蕩蕩的大帳內，是幾乎要令人窒息的安靜。
足足過去了半分鐘，就在格勒渾的思緒完全要被恐懼和絕望填滿之時，朱靖垵終於輕輕的嗯了一聲。
“嗯！”
這一聲輕輕的嗯，對於格勒渾來說無異於天籟。
格勒渾連忙咚咚咚的磕起了頭。
“小人謝太子殿下垂憐，謝太子殿下垂憐！”
朱靖垵見此，開口說道。
“既然你們想要活命，那孤便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這些配合左副將獻城的旗人，孤答應你們可以保全性命和自己的家人.”
“從今往後，你們可以和普通人一樣生活.”
“只希望你們不要讓孤失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