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何為王師？（22）
第86章何為王師？（22）
朱靖垵對於屠城洗掠之事，向來都是深惡痛絕的。
深吸一口氣，朱靖垵情緒恢復鎮定，然後接著開口詢問道。
“那現在赤水墟內還有多少活人？”
鍾海山聞言，開口說道。
“末將著人簡單清點了一下，現在的赤水墟內大概還有二三百倖存者，多是青壯男丁，老弱婦孺大多都死在了清軍的屠刀之下.”
“這還多虧集市裡很多人有都是一個宗族的，面對清軍亂兵的時候，族老鄉紳們組織青壯進行了抵抗，否則……”
朱靖垵聞言，深深嘆了口氣，然後開口說道。
“去將赤水墟的那些族老和鄉紳帶來見本督吧！”
鍾海山聞言，抱拳而去。
不多時，赤水墟的族老和鄉紳便被帶到了朱靖垵面前。
打頭的一個鄉紳在看到朱靖垵之後，當即跪了下來，用力磕頭道。
“老朽代赤水墟上下，謝大都督救命之恩.”
“大明王師今日的恩情，我赤水墟上下永世不忘！”
語罷，他又咚咚的磕了好幾個響頭。
朱靖垵上前幾步，將這名鄉紳給攙扶了起來，溫聲說道。
“老人家快快請起，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這次實在是我率兵來遲了，以至於父老鄉親受難.”
“沒能保護好我漢家百姓，已然是我大明王師的失職，某如何還能有顏面再受老人家的如此大禮呢？”
“實在是羞愧啊！”
這名老鄉紳聞言，眼淚止不住的湧出，開口說道。
“王師，這才是王師啊！”
“老朽實在不成想，有生之年竟然還能看到真正的我漢家王師.”
“老朽……老朽便是立下死了，這輩子也值了啊！”
在此之前，這名鄉紳他對大明其實沒什麼好感。
畢竟，我大清入關已經一百多年，統治早已深入人心。
天下百姓的日子雖苦，但卻勉強都還能過的下去。
他實在是想不通，怎麼大明都亡國這麼慘時間了，還有人琢磨著折騰反清復明呢？
如今，當事情真的發生在他自己的頭上。
當清軍將屠刀揮向他們之時，鄉紳這才意識到反清復明的必要性。
坐天下的狗韃子，是真他媽不拿他們這些漢人當人看啊！
若是漢家天下，軍隊就算是軍紀再怎麼敗壞，又豈敢一言不合就屠城滅寨呢？
真當朝廷王法是擺設嗎？
想著這些，忽的，這名赤水墟的鄉紳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開口說道。
“大都督，老朽想要向您求一個恩典，還望大都督恩准.”
朱靖垵聞言，點頭道。
“老人家您請說，只要本督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鄉紳聞言，用力點頭，咬著牙說道。
“老朽想請您幫幫我們，安葬了那些慘死於韃子屠刀下的家眷親朋.”
朱靖垵點頭表示沒問題，這不算什麼大事。
老鄉紳又接著說道。
“然後，還請大都督收下我赤水墟這僅剩的一百來口的男丁，賞他們一口飯吃.”
“給他們一個親手為自己的家眷親朋報仇的機會.”
“我赤水墟的這一百來條漢子，願意成為您手上最聽話最鋒利的那把刀！”
鄉紳這次也算是豁出去了，這次清軍來犯，赤水墟被洗掠了一遍，實在是死了太多的人。
赤水墟基本上算是完了，不可能再回復往日的繁華。
如果這個仇不能報，所有人都咽不下這口氣。
朱靖垵聞言，再次點頭應許道。
“老人家，即使您不這麼說，這忙我們也會幫，身為漢家王師，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我大明王師是一隻以守護天下百姓為己任，以止戰弘義為理念，以恢復漢家天下，重塑漢唐雄風為目標的，有理想，有道德，有榮譽的軍隊！”
“和綠營那些滿清韃子的走狗，可不是一回事.”
嗯，朱靖垵現在已經在著手準備塑造明軍的“軍魂”了！
語罷，他轉頭便吩咐明軍即刻幫著赤水墟的倖存者收斂市鎮上的屍體，收拾殘破的屋舍建築。
還吩咐伙頭兵們立即埋鍋造飯，準備施粥救濟赤水墟的倖存者。
不少明軍在走進赤水墟之後，臉色都是肉眼見的陰沉了下來。
看著四周那一片殘破，房倒屋塌的場景。
看看那隨處可見的鮮血，隨處可見的殘肢斷臂，蒼白的屍體。
明軍士卒心中忍不住燃起了熊熊怒火，生起了兔死狐悲的情緒。
清軍的軍紀實在是太差了！
上次遭殃的是花良村的百姓，這次遭殃的是赤水墟民眾，那下一次遭殃的會是誰？
會不會是他們的家眷，是他們的妻兒父母呢？
眼前的這一幕，更加堅定了明軍上下必要同清虜死戰到底，一定要取得最終勝利的決心。
因為，他們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幕幕慘劇，發生在自己的家人身上。
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悲慘了！
一股子難言的怒火，正在明軍之中悄然凝，深藏於所有人的心中。
等他們下次在戰場上遭遇清軍之後，這股壓抑已久的怒火，就將噴薄而出，將當面的清軍粉碎，撕成碎片。
……
李紅魚被在外偵查的明軍小隊押回了赤水墟。
她白白提心吊膽了一路，她設想中的那些事情一件都沒有發生。
那些明軍士卒非但沒侵犯玷汙她，反而是一路上對她挺照顧。
尤其是那名在小溪邊動手製住她的年輕士兵，更是不時的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她。
一路上怕她渴了，前後給她餵了好幾次水。
在朱靖垵的嚴令下，現在明軍是能稱得上一句軍紀森嚴的。
在明軍的軍法中，強搶民女那可是重罪。
一但被抓到了，非但要打軍棍，還會被罰沒軍功田抵罪。
比起女人來，明軍上下明顯對土地更在意。
怎麼說呢，有了土地，他們就能娶到媳婦，就能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過日子，就能傳宗接代延續香火。
他們才不會為了那短短几秒的那一哆嗦，就強搶民女，以至於被罰沒已經到手的土地呢。
拿軍功田當本錢，娶個老婆回家，非但天天都能哆嗦，還能生孩子，伺候他們的飲食起居，這不比強搶民女有價效比多了？
李紅魚見此一幕，也是不由得對明軍軍紀嚴明的傳聞，信了幾分。
沒多長時間，一行人便順著官道，抵達了赤水墟外。
看著眼前化為一片廢墟的赤水墟，李紅魚先是愣神，隨即情緒便崩潰了。
她總算是明白了，那名年輕的明軍士卒為何一路上總是用同情的眼神看她了。
赤水墟，沒了啊！
李紅魚想要掙脫束縛，跑回家去看看自己的爹有沒有發生意外，卻是再次被制住。
她的身份未能驗明，明軍自然不能放人。
但明軍這邊並沒有為難她，在向赤水墟的族老鄉紳們核實了一下李紅魚的身份之後，便將她釋放，還了她自由。
李紅魚飛奔著回到了自己家，看著眼前那早已被大火燒成了一片廢墟的家。
她在此忍不住情緒崩潰的大哭。
而她爹，早已死在了清軍亂兵的屠刀之下。
李紅魚來到鎮子中心，在那裡擺放著的一堆屍體中，找到她爹的遺體。
將她爹帶回來變成廢墟的家，小姑娘開始在廢墟里一邊哭，一邊為她爹擦拭身體上殘留的血跡，整理遺容。
在為自己的父親收斂之後，李紅魚呆呆的坐在原地愣神，陷入了迷茫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將來該如何是好？
不是自己將來的要面臨什麼樣的命運……
面前是噼啪燃燒的篝火，木料燃燒的味道在空氣中飄散，李紅魚的側臉被火光對映的一片通紅。
咕嚕嚕……
腹中有飢餓感傳來，李紅魚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是呆呆的，好似感覺不到餓一般。
踏！踏踏！
身後又一陣腳步聲傳來，隨即，便是一道人影坐在了她的身邊。
李紅魚用餘光去看，便看到了自家老族長那張滿是溝壑縱橫的皺紋，好似橘皮般的老臉。
“紅魚丫頭，你爹沒了，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提前琢磨琢磨.”
“要是有需要，隨時和族長爺爺說，族裡能幫的肯定幫.”
老族長聲音中滿是疲憊的說道。
今日，他的兒子兒媳還有孫兒孫女，也都是慘死在了清軍的屠刀之下。
對於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來說，這實在是莫大的打擊。
若非他還有一個小孫兒活著，需要他的照顧，老人怕是已經垮了。
李紅魚抱膝坐著，腦袋埋在雙腿中，只是甕聲甕氣的說道。
“我要給我爹報仇！”
族長吐出一口濁氣，拍了拍李紅魚的肩頭，然後滿是無奈的說道。
“痴兒，痴兒啊！”
“你一個女娃娃，既使不得刀槍，也上不得戰場，如何能幫伱爹報仇呢？”
“不若想開一點，放下仇恨，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理.”
“如果你爹在天有靈，能看到你過的幸福開心，想來定是欣慰的.”
李紅魚聞言，卻是不為所動，依舊將頭埋在雙膝間，甕聲甕氣的說道。
“我，要給我爹報仇！”
老族長見此，越發無奈的嘆了口氣。
忽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麼，老族長又對李紅魚說道。
“對了，族長爺爺我聽說，現在明軍正在招軍醫.”
“紅魚你不是和你爹學了不少醫術嗎？可以去試試！”
“如果你做了明軍的軍醫官，多救活幾個明軍的傷兵，讓那些傷兵多殺幾個韃子，不也能算是為你爹報仇了嗎？”
“這總比你一個女娃娃上戰場去舞刀弄槍靠譜.”
李紅魚聞言從雙膝間抬起頭來，眼神中滿是意動，但卻依舊難免有所遲疑。
倒不是害怕明軍的軍紀！
而是因為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於女人當醫生其實是有些忌諱的。
就怕女人身上的“晦氣”，會讓他們的病情加劇。
古代軍隊行軍不讓帶女眷，其實也有怕女人“晦氣”，影響到軍隊的氣運，以至於軍隊戰敗的想法在裡面的。
是故，李紅魚雖有意動，但也怕自己會被拒絕，然後就陷入了糾結之中。
“族長爺爺，我一個女子，明軍能收我嗎？”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與之一起出現的，還有朱靖垵爽朗的大笑。
“能收！”
“本督說了能收，那就是能收！”
對於女人當醫生這件事情，朱靖垵還真就不忌諱。
怎麼說呢，他後世見過的醫術精湛的女醫生多了去了。
甚至，他還交往過一個醫生前女友。
可從來沒見過有病人是被女醫生可剋死的。
雖然女人由於天生體能上的差距，以及思維較為感性，很多時候無法做出最理性的決斷的原因，整體上沒有男醫生吃香。
但說女醫生“晦氣”，那就是純純的封建迷信了。
真不至於！
老族長見朱靖垵帶人走來，從火堆旁起身行禮道。
“老朽見過大都督！”
朱靖垵擺擺手說道。
“不必多禮！”
語罷，他便隨意找了個位置，在篝火旁坐下。
然後開口對李紅魚說道。
“醫務營那邊確實是在招醫生，姑娘可以去試試.”
“只要醫術過關，那就收你.”
“這是本督給你的承諾，要是有人用女人行醫晦氣這樣的說法來敷衍你，你可以讓他來找我.”
“本督親自和他說道說道！”
李紅魚聞言，從地上起身，對著朱靖垵叩首道。
“民女謝大都督恩典！”
“若有來生，定結草銜環以報！”
朱靖垵微微頷首，示意她起身。
然後轉頭和老族長說話。
對李紅魚不怎麼在意！
怎麼說呢，主要是因為李紅魚不夠漂亮。
如果她有何毓秀和曾媛媛的那般美貌，朱靖垵是不介意和她深入交流一下靈長類動物的交配與繁衍的相關知識的。
但很可惜，李紅魚長相也就一般。
是故，朱靖垵並沒有對其有太多的關注，只是隨口吩咐一句，給她一個替父報仇的機會罷了。
“老族長，這次本督前來，是有一件要事想向您諮詢……”
老族長聞言，點頭道。
“大都督儘管提問，老朽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朱靖垵微微頷首，然後詢問道。
“從赤水墟往東，沿黔江順流而下，最多一兩日路程，就是兩廣交界的鎮南關.”
“老族長對於鎮南關可否有所瞭解？對於我大軍進攻鎮南關，老族長是否有什麼建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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