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內,氣氛相當的壓抑。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中藥味,以及久不通風所產生的酸臭。

乾隆艱難的睜開了自己彷彿被膠水給黏上了的眼皮,將目光向著跪倒在病榻前的永璘看去。

嘴巴開合,乾隆似乎是有話要說。

永璘見此,連忙膝行幾步,至乾隆病榻前,開口說道。

“皇阿瑪,兒臣在的,兒臣在的,您有話慢點說,不要著急……”

永璘在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裡滿是濃郁到化不開的悲切和關心。

現在永璘這幅樣子並非裝模作樣,而是實打實的真情流露。

他對乾隆是真的有感情的。

乾隆的嘴巴開合,喉嚨裡好像有粗糙的砂石在磨擦,吐出幾個模糊的音節。

“朕……朕怕是要不行了。”

“永……永璘,朕駕崩之後……便……便由你來繼位,你要擔負起……新君的責任來,大,大清的未來……就要交託在你手上了……”

其實說句心裡話,乾隆對於永璘是不怎麼滿意的。

他真正中意的繼承人乃是十五阿哥永琰。

否則的話,他也不會把大清當前戰爭潛力最大的西北,都交由永琰了。

只是,現在永琰已經被派出去外鎮一方了!

其遠在西安,而乾隆的身體卻是已經不行了,隨時有可能垮下來。

這個時候再想要將他給召回來,已經來不及了。

是故,因為年幼而沒被派出去外鎮一發,仍被留在京城的永璘,便是乾隆唯一的選擇。

乾隆是真的沒想到,自己的身體竟然會垮的這麼快……

否則的話,他肯定會針對此事而早做安排的。

只是事已至此,現在乾隆也只能是在心中默默祈禱,祈禱永璘是個成才的,將來能夠肩負起重振大清的重任來。

永璘聞言,知道這大概已經是乾隆的遺言了。

眼含熱淚,用力點頭道。

“皇阿瑪,兒臣明白,兒臣明白的。”

“皇阿瑪放心吧,兒臣一定不會叫您失望的……”

乾隆躺在病榻上,用力抬起自己那隻枯瘦若干柴的手掌,向永璘的臉頰摸去。

永璘見此,主動將自己的臉送到了乾隆手邊。

乾隆乾瘦的手掌在永璘臉上細細摩挲,彷彿他正在觸控的是一塊良材美玉……

整個寢殿內的氣氛開始變得越發低沉壓抑。

就在這時候,伴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寢殿外響起了一聲通報。

“啟奏皇上,遼東急報!”

聽到這一聲通報,乾隆的精神稍稍有些振作。

對著一旁的李玉吩咐道。

“李玉,你去將急報取來,讓朕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乾隆知道自己要不行了,是故想要用這最後一段清醒的時間,再為大清做一些事情。

李玉聞言,張了張嘴說道。

“主子不可啊,您現在需要休息,萬萬不能再操勞了!”

這是李玉少有的在違抗乾隆的意思,並且語氣頗為堅決。

乾隆聞言,卻是並不惱火,他知道李玉這是在關心他的身體,是故只是微微搖頭說道。

“去取來!”

“不要讓朕說第二遍!”

乾隆雖然病重,但身上的威勢卻是愈盛。

他只是眼睛一瞪,李玉瞬間便卡殼了,不敢再說什麼,乖乖轉身出去,按照乾隆的意思取來了急報。

然後鄭重其事的交到了乾隆手中!

只是眼神依舊難免擔憂。

乾隆拿過這封從遼東送來的急報,在李玉和永璘二人的攙扶下,從床榻上坐起身來。

隨即,便展開急報翻看了起來。

但很快,乾隆的臉色便由白轉紅,由紅轉黑,旋即,便是喉嚨一鼓,一口鮮血噴出。

瞬間,乾隆的眼睛瞪大,身體後仰躺去。

整個人一下子便沒了氣息,那封急報上也是沾滿了血跡。

乾隆最後的意識便停留在剛剛自己所看到的那一行文字上。

【盛京總督六阿哥永瑢回報,昭陵和福陵遭遇賊寇襲擾,盛京方面的兵力要用於拱衛昭陵和福陵,短時間內無力增援朝鮮戰事……】

光看這一封急報,好像不是什麼大事。

但若是將事情前後聯絡一下,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為什麼賊寇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在朝廷下令盛京方面調兵增援朝鮮戰事後去襲擾昭陵與福陵?

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

這特麼哪裡是什麼賊寇襲擾先帝陵寢,這特麼擺明了就是永瑢在抗命。

乾隆現在心中滿是可悲,自己現在還活著呢,只是病重,永瑢就敢抗命了。

若是等自己駕崩之後,永瑢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可就真的是誰也不知道了。

想著這些,乾隆忍不住氣血上湧,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直接沒了氣息。

被永瑢的騷操作給生生氣死在了病榻上!

眼見乾隆張嘴噴血,然後身體後仰躺倒在榻上,整個人當即沒了氣息。

寢殿內的眾人見此一幕,紛紛忍不住驚撥出聲。

“不……”

“主子爺!”

“皇上!”

“太醫!快傳太醫……”

一陣亂七八糟的呼喊聲中,在寢殿外值班等候的太醫被請了進來。

第一時間便衝上去給乾隆號脈……

但是,太醫的手指才剛搭在乾隆的手腕上,臉上的表情便是一變。

旋即,搖搖頭說道。

“皇上駕崩了……”

永璘聞言,第一個哀嚎出聲。

“不!”

“你個庸醫,你放屁,皇阿瑪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永璘情緒激動的抓住了太醫的衣領,用力拉拽著,舉拳便向著太醫的臉砸去。

只聽得砰的一聲,太醫的臉上被砸出一個烏青,哀嚎著倒在地上,永璘衝上前去,對這太醫便是一陣拳打腳踢。

但很快永璘便被拉住了。

李侍堯上前來,對永璘說道。

“十七阿哥,主子爺駕崩已然是定局,您作為新君,要擔負起主持朝政的重任來。”

“大清的萬千黎庶,都將擔在您的肩膀上,您千萬不能垮啊!”

永璘忍不住大哭出聲。

在此之前,他是真的沒有自己能夠繼位的想法。

如今驟然間要登臨大位,比起驚喜來,永璘更多的其實是茫然和無措。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哭了片刻,永璘強迫自己恢復鎮定,抽抽噎噎的詢問道。

“我……我接下來該怎麼做?”

永璘下意識的將目光看向了李侍堯,希望他這個領班軍機可以幫自己拿個主意。

李侍堯見此,眼睛眯了眯,開口說道。

“皇上駕崩已經是定局,此事不可避免的會對我大清的形勢產生影響,殿下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儘可能的將這個影響降到最低。”

“或許殿下可以暫且秘不發喪,用皇上的名義將六阿哥,八阿哥,十五阿哥等幾位阿哥召回京城議事,儘量以最小的代價,解除幾位阿哥的兵權,以穩定大清的局勢。”

“只要能解除幾位阿哥的兵權,那殿下便能平穩繼位。”

“只要我大清沒有內憂,將來殿下便有勵精圖治,以重振大清國勢的希望。”

李侍堯是乾隆的親信,一般而言他是不會在幾位阿哥中間選邊站隊的。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

乾隆驟然駕崩,留下遺詔令十七阿哥繼位,李侍堯雖然心中仍舊不免有所疑慮,可卻也知道,讓十七阿哥繼位,確實是當前最佳的選擇。

是故,李侍堯現在也算是打定了主意,站在十七阿哥這邊,要幫著新君穩定當前局勢。

因為,現在的大清實在是再也經不起內亂了!

永璘聞言,點頭道。

“好……好!”

“我,我都聽李中堂的,中堂且去安排就是……”

語罷,永璘便再次撲到了乾隆的遺體前,開始哀嚎痛哭了起來。

神情相當的悲痛!

……

南京!

太子府!

產房外,朱靖垵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焦慮之色。

他不斷的在產房門口踱步轉圈,整個人身周的氣壓都很低。

四周的宮女內侍們見此,紛紛壓低聲音,什麼都不敢做,連呼吸都儘量不發出聲音。

生怕會因為一點小事而惹怒現在明顯情緒有些焦慮的朱靖垵,然後因此受罰。

產房內,傳出一陣何毓秀虛弱的慘叫聲。

以及好幾名穩婆裡外忙活的動靜。

十月懷胎,今日正是何毓秀分娩的日子。

這還是朱靖垵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要做父親,情緒自然難免會有焦慮。

而在他身邊,曾媛媛黃瑩瑩等太子府的嬪妾們也是站在一旁等待著。

不管他們內心深處究竟是怎麼想的,最起碼現在明面上一個個的都是面露焦急之色。

哪怕她們心中再希望何毓秀難產出事,再希望何毓秀生不出兒子,他們也不敢在朱靖垵面前表現出來。

在朱靖垵面前,他的那些嬪妾都還保持著最起碼的明面上的和諧。

大家即便有矛盾,也敢在朱靖垵面前挑破。

至於說暗中動手腳?

她們就更是不敢了。

對於嬪妾們的爭寵,朱靖垵其實是樂見其成的。

因為,這些女人想要爭寵,就得爭著搶著在他面前表現,變著法的伺候他,讓他更舒坦。

也就是說,這些女人爭寵,最後受益的其實是朱靖垵。

對此,朱靖垵自然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但是,爭寵歸爭寵,可要是有誰敢做過線了,比如說暗中下手暗害懷孕的妃嬪,朱靖垵也不是傻子。

誰特麼敢把事情做過線了,那可就別怪朱靖垵手下不留情。

怎麼說呢,朱靖垵知道,這種歪風邪氣一但出現,就必須下狠手殺住。

該族滅的時候千萬別留情!

否則的話,後宮的妃嬪們真要是不擇手段的下起黑手來,他是真不敢保證自己的子嗣能有幾個活到成年的。

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動物,在朱靖垵的心中,每個人都屬於自己的分量,

很顯然,在他這裡,女人的分量是比不過子嗣的。

看著朱靖垵臉上肉眼可見的焦慮,黃瑩瑩上前幾步,開口安慰道。

“殿下不必過於擔心,何姐姐福緣深厚,臣妾相信何姐姐一定會安然無恙,母子平安的。”

黃瑩瑩的聲音相當的溫柔。

她知道自己該在什麼時候說恰當的話,可以取得最大的效果。

“再說了,現在這裡可是集中著整個南京城最優秀的一批穩婆的,即便有個萬一,她們也肯定有辦法解決的。”

“殿下要放寬心!”

黃瑩瑩繼續說道。

在何毓秀懷孕之後,大明這邊便開始於民間徵召穩婆,收集各種名貴藥材,為她的分娩做準備。

自從何毓秀顯懷之後,每日裡不管做什麼,身邊都有兩名經驗豐富的資深穩婆跟著。

就怕出現什麼萬一!

如今終於要分娩了,可朱靖垵還是難免緊張。

朱靖垵聞言,只是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微微點頭道。

“嗯,孤明白!”

就在這時候,外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遠遠的便聽到有宮女內侍在行禮。

“奴婢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簡灼在聽到直接的兒媳即將分娩的訊息之後,也是第一時間放下了手中的政務,命人擺駕太子府,準備要親自來查探一下具體情況。

來親自見證一下自己的長孫或是長孫女的誕生!

和乾隆比起來,朱簡灼雖然還算年輕,但他的身體卻也不是很好,有著不少慢性病。

是故,朱簡灼準備要在天下一統之後,便將禪位給朱靖垵,然後自己好退休養老。

而在此之後,他最大的樂趣也就是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了。

既然如此,他又怎麼可能不關心兒媳的生產情況呢?

朱簡灼帶著幾名內侍及護衛,來到了產房外。

還不等朱靖垵向他行禮,便見朱簡灼上前一步,將朱靖垵攙扶住,然後開口詢問道。

“吾兒免禮,情況如何?要生了嗎?”

朱靖垵聞言,臉色微沉,但還是開口說道。

“謝父皇關心,情況不太好。”

“產房裡已經摺騰了小半個時辰了,據穩婆說毓秀此次懷的可能是一對雙生子,生產的難度較大……”

朱簡灼聞言,臉上原本的喜悅也是消弭了一些,一雙濃密的眉毛微微蹙起。

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而原因也很簡單,因為,自古以來,皇家若是出了雙生子,都是一個麻煩。

若是女孩還好說,無非就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多稀罕人啊,皇家又不是養不起。

但如果是男孩兒,那問題就大了!

因為雙生子的外貌幾乎一模一樣,很難判斷誰是兄長誰是弟弟,大明的嫡長子繼承製在這時候,就會顯得很蒼白無力。

是故,朱簡灼的臉色才會有些不好看。

和朱靖垵一樣,他也不希望將來大明因為皇位繼承而出現內亂。

他老朱家可不能學老李家,開這個“父辭子笑”的壞頭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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