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浩浩湯湯,從西向東奔赴。彭蠡澤地跨大江南北,桑落洲中央,北為雷池,南為彭澤。

孫瑜統率的江東水師朔江而上,百餘艘鬥船、走舸、艨艟破江而行,夏風拂過,旌旗翻卷,一副殺氣騰騰之貌。然行至桑落洲水域之時,江東水師卻是止步下來,不知是否應當前行。

只見桑落洲與長江南岸之間的峽口,江流穿梭不息,而在其上有條鐵鎖橫貫江面,直接將狹窄的江口封鎖住。而那桑落洲的北岸雖無鐵鎖橫江,卻有大量舟舸戰艦集結,‘甘’‘李’‘高’等旗迎風而起。

江東水師旗艦上,孫瑜瞭望江面上的敵情,面露難色,深思當下進退。

孫瑜並不以軍略著稱,在軍中他擅長安撫人心。今孫權、周瑜委以重任與他,更多是看重孫瑜用兵保守,並不激進,又能安撫人心。

孫韶乘坐小舟,抵達孫瑜的旗艦上,說道:“霍峻鎮守桑落洲,早有準備,以鐵鎖橫江,於洲嶼之上修建營壘。我軍若欲破敵,需從洲北上朔,逆擊荊州水師,不知將軍欲戰否?”

孫瑜眺望桑落洲與長江北岸之間狹窄的江口,又觀望正在集結的荊州水師,見其戰艦以小舟為主,心中便欲思退。

扶著船牆,孫瑜說道:“洲北江口雖無鐵鎖橫江,然水域狹窄,我軍多為大船,而敵多為小舟。且霍峻乃荊州名將,帳下驍將頗多。”

說著,孫瑜指向在空中飄揚的‘甘’‘高’等旗,說道:“甘寧初為黃祖帳下驍將,夏口一役,反斬凌操;高翔隨霍峻鎮守彭澤城,以弱兵守浩山,數破我軍。”

念及自己出徵之前,周瑜叮囑自己無全勝之望,不可與霍峻交戰,嚴保廬江,不可使敵入寇秣陵。

孫瑜鬆開緊皺的眉頭,說道:“霍峻以鐵鎖橫貫南江,於北江佈置水師,分明欲借地勢之利,引誘我軍入彀,趁機擊敗我軍。我軍不可與敵輕戰,當迎兵退守皖口,佔據險要,與敵對峙。”

孫韶雖年僅十七歲,但他在丹陽叛亂中表現出來的軍事能力,讓孫權頗是欣賞。如今國難之下,族人多亡,孫權也不得不提拔他出任將領,跟隨在孫瑜左右。

孫韶身長八尺,五官端正,儀表尚可。此時的他順著孫瑜指點的方向,看去,說道:“將軍退守皖口,實屬上策。今麾下修書與曹操,向其借兵求糧。若曹操允諾,援兵南下,二軍合一,可與霍峻戰之。”

“好!”孫瑜吩咐左右,說喊道:“傳令全軍,撤至皖口屯兵。”

“諾!”

隨著孫瑜的軍令下達,江東水師調轉方向,順江而走,不與駐守洲北的荊州水師作戰。

甘寧站在艨艟上,望著撤退的江東水師,鬱悶地甩了甩手,吩咐說道:“江東水師撤軍,將小舟上的火料好生安置,免得著火。”

“諾!”

如孫瑜猜測相同,霍峻確實在等候他們入彀。江口狹窄,利進不利退,若孫瑜、孫韶自恃江東水軍強悍,船隻高大,殺入江口。屆時甘寧、高翔他們將會點燃裝有硫磺、油膏的小船,利用順水的優勢,送入江東水師當中,將其火燒敗之。

若孫瑜水師火燒戰敗,霍峻將直接放棄進攻廬江北部四縣,而會率水師從京口、秣陵一帶登陸,斷了孫權大軍的退路,與劉備統率的大軍前後夾擊孫權。

今孫瑜保守的用兵態度,沒有辜負孫權、周瑜的期望,引兵退守險要皖口,靜候霍峻的進攻,或是等待曹操派遣的兵馬。

桑落洲,荊州營壘。

大帳內,霍峻在那氣定神閒的擺弄雷池水域的沙盤,似乎進犯的江東水師,並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在被劉琦、劉備二人授予節制各部,統轄水師之職後,霍峻吸納六千名新兵入軍,加上此前的近四千大軍,兵力約至萬人。然而看似兵力眾多,然而真正能打的也就甘寧、霍篤、高翔等部眾。

因而從南昌回軍後,霍峻率軍甘寧、霍篤、高翔、陳越、鍾離斐、徐盛、士仁等七部將士移鎮守桑落洲,於洲上設立桑落戍,操練兵馬,大興土木,修築營壘。

在孫權從豫章撤軍後,作為戰犯出賣勞力的徐盛似乎想通了,向霍峻歸降。被霍峻表為校尉,領兵千人,統率舊部。

斥候根據他記載的山川地形,指點沙盤說道:“將軍,這裡這邊應是山,需隆起點。”

“可是如此?”

“對!”

在參考廬江輿圖以及斥候的修正,霍峻將雷池水域及其周邊山川地形的沙盤終於製作成功。

霍峻洗手收工之際,甘寧、高翔二人領著校尉入了營帳。甘寧面露鬱悶之色,說道:“仲邈,孫瑜不戰而撤,據斥候所言,其大體可能屯兵於皖口。”

甘寧與霍峻長久以字相稱,今受霍峻節制,甘寧仍以字稱呼。霍峻頗知甘寧習性,也不在意這點。

霍峻用毛巾擦完手,捏起象徵孫瑜的小旗插到皖水注入長江口,說道:“可是這裡?”

甘寧看著沙盤上的旗幟,指點說道:“正是,皖口依山傍水,北臨百子山,南近大江,遏守險要,易守難攻。從皖口順水而上,可至皖城。皖城遭孫權屠城,又遷三萬人入江東,今城空虛。”

孫策統一江東後,他表李術出任廬江太守,給三千兵。然而李術出任廬江太守,念著孤懸江北,孫策難以管制,招降納叛。在孫策去世後,李術起兵反叛孫權。

孫權、徐琨二人圍攻皖城,李術因糧盡而兵敗身亡。孫權、徐琨屠皖城,梟術首,遷徙部曲三萬餘人入江東,皖城遂是人煙稀少。孫河繼任廬江太守後,放棄皖城作為郡治,而是將其遷到江南的歷陽。

甘寧率兵向東探查過廬江地勢,進而說道:“廬江道路險峻,丘陵溝壑縱橫,溪流密佈。從皖城向東而行,分別為石亭、夾石、掛車等地,道路狹窄,不易通行;若向西而行,分別為潛陽、松滋、龍逢,河流眾多,不易作戰。”

霍峻面露沉吟之色,說道:“孫瑜退至皖口,佔據險要,乃有自保之意。我軍將士不易急攻,當以保豫章為上,深壘桑落戍,操練兵馬,緩緩圖之。”

“豐露!”霍峻喊道。

“在!”

霍峻手指向松滋,說道:“雷池遼闊,水道複雜,然欲敗孫瑜兵馬,其乃我軍必經之地。松滋位於雷池以北,臨近潛山,乃是險要之所。今命你與飛度率部進據松滋,以為前哨,進探敵情。”

“諾!”

“興霸率水師巡視江面,警惕孫瑜動向,若無軍令,不可與他交戰。”霍峻吩咐說道。

說著,霍峻手撐在案几上,沉聲說道:“其餘諸軍,仍操兵馬,深築營壘,靜候軍令。且命人催促徐元直,讓其儘快將連線雷池的鐵鎖打造而出,橫寬江面,以為壁壘。”

“諾!”

霍峻對於戰事並不著急,他需要在深入廬江作戰前,降低自己戰敗帶來的風險。在桑落戍修築營壘,便是為了防止他兵敗之後無路可退;封鎖江面,則是為了不讓孫瑜輕易深入豫章。

眾將退出營外,劉忠奉上一封書信,說道:“府君,黟山書信。”

“嗯!”

霍峻拆開劉備寄來的戰報,仔細翻閱起來。

劉備在書信裡吐槽了黟山地勢的崎嶇,騎兵難以施展。他入山的道路太長,導致他被孫權、周瑜統率的大軍堵在險要之所。他考慮到孫權兵馬多於自己,自己又處在地形不利的位置,因而採取諸葛亮的建議,深修營壘,與敵對峙,尋找敵寇的弱點,伺機而戰。

在書信內,劉備問候了霍峻的身體,又詢問戰事情況進展。

霍峻思慮少許,提筆回了封信,於信中表示道路崎嶇,又處深山之中,需格外注意糧道的問題,不能輕易深入,被敵寇斷了糧草。

繼而霍峻又表示自己這邊戰事順利,逼退試圖襲擾豫章的江東水師。如今沒有率軍深入廬江,主要擔心孫氏與曹操聯合,不知敵寇的深淺,欲等待局勢分明,且穩固了後方。等到時機合適,他將率兵深入廬江,尋機與孫瑜決戰。

晾乾墨水後,霍峻將書信交予侍從,說道:“將此信送與左將軍。”

“諾!”

霍峻背依憑几上,目光望著沙盤,眉目微皺。

這場仗很關鍵,劉備、孫權決戰分出勝負,將決定江左的歸屬。他與孫瑜的對決,將會成為孫、劉二人分出勝負的砝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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