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結束,周從文看了一眼患者心電圖,比較滿意,下了醫囑後離開手術室。

“現在手術應該結束了吧。”患者家屬的聲音傳來。

“彆著急。”肖凱在陪著患者家屬聊天,周從文微微一笑,這事兒其實最難的就是肖凱。

安撫患者家屬情緒,讓患者家屬積極配合,這才是重中之重。

一般情況下,一兩次檢查就已經是患者家屬忍耐的極限,再多的話任誰都會有意見。

自家老闆憑什麼能給患者連做12次造影?

還不是患者家屬相信了那個糟老頭子,認為他說得對,換其他地兒還不如在這裡繼續治療。

現在難題都扔到肖凱的頭上,他可是提著腦袋,全憑著一腔對自己的信任在這兒胡說八道。

“我們在手術室裡也閒聊,其實不像你們想的那麼嚴肅。”肖凱用很輕鬆的語氣說道,“可一旦病情危重,大家就都不說話了,開始嚴肅起來。進手術室的人年紀越來越大,甚至鎮院之寶的老人家們都被請來。”

“肖院長,您也屬於鎮院之寶吧。”

肖凱哈哈一笑,並沒有回答這句話。

做人麼,總是要要臉的,而且這時候哈哈一笑,患者家屬可能認為自己只是謙虛,更增信任。

這些,肖凱都拿捏的剛剛好。

“我還沒看見情況,但這次手術的時間比較長,有可能找到問題所在。”肖凱笑著說道,“但也就是一個可能,你們先彆著急。就算是問題再嚴重,我們也有別的辦法。”

“請帝都的專家麼?”

“嗯。”肖凱很肯定的說道,“我們醫大二院已經和帝都有專項聯絡,共同提升、進步。”

周從文快步走過去,他知道肖凱已經被逼的開始胡說八道了。

這也就是成了,要是沒成,怕是沈浪沒瘋,肖凱已經瘋掉。

“肖院長,我們下來了。”周從文“恭敬”的站在門口給肖凱使了一個眼色。

“哦,周教授,情況怎麼樣?”肖凱穩坐釣魚臺,不疾不徐的擺著老專家的做派。

“發現患者前降支堵塞99%,終於找到問題所在了。支架已經下進去,問題解決了。”周從文道,“影像資料隨後複製到科室的電腦上,沈醫生或是藤主任專門給患者家屬解釋。”

“那就好。”肖凱雲淡風輕的點了點頭,“人什麼時候送出來。”

“馬上。”

肖凱把老花鏡摘下來,從手包裡摸出眼鏡盒放進去。

所有動作一絲不苟,加上他花白的頭髮、儒雅的氣質,頂級專家的範兒躍然而出。

其實要是論賣相,肖凱精心裝扮的樣子甚至要比黃老還耐看。

自家糟老頭子背手弓腰的勁兒像是種地的農民,哪有肖凱這麼儒雅隨和。

周從文笑了笑,聽到身後平車聲響,和肖凱去看患者。

因為只是局麻,患者清醒,和家屬聊了幾句,見她胸悶、心前區疼痛的症狀已經緩解,家屬握著肖凱的手感激的話說了一大筐。

肖凱讓患者家屬陪著趕緊回去,等安靜下來,肖凱才徹底放鬆,整個人都沒了那股子精神頭。

“累吧,肖院長。”

“周教授,我是真累。”肖凱笑道,“去您辦公室抽根菸,可累死我了。”

“辛苦。”

“關鍵是我不知道治療過程。”肖凱嘆了口氣,“光在這刷臉,也能感受到患者家屬對我的信任程度一點點的削減。”

“肖院長,你估計還能拖幾次?”周從文問道。

“兩次。”肖凱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再多,我就沒信心了。”

說著,肖凱看周從文,“周教授,要是我這面拖不住了怎麼辦。”

“運氣好,有老闆在。”周從文道。

“要說治病,有時候還真和買彩票一樣。”肖凱笑道。

“話說去買彩票的路上出車禍的機率要比買彩票中頭獎的機率要高。”周從文微笑說道。

“……”

“雖然現代醫學是不完善的一門科學,但要說起機率,怎麼也比買彩票中獎要強。”

“呃……”

“肖院長,鯊魚可怕麼?”周從文忽然問道。

“當然,我記得最近好像有一個恐怖片,講的就是鯊魚殺人的事兒。”

“嗯,根據統計,每年死於鯊魚的人少於死於自動售貨機的人。”

“!!!”肖凱怔了一下,但馬上知道周從文的意思。

“嘿嘿。”

肖凱嘿嘿一笑,他已經身心俱疲。

但周從文沒領著肖凱去辦公室,而是直接來到病區的防火通道。

“老闆在辦公室裡琢磨事兒呢,就不去了。”周從文道。

“黃老這次研究的重點是降低手術門檻,這玩意很難吧。”肖凱點了根菸,不顧形象的直接坐在防火通道的樓梯上。

“嗯,我和老闆能拿下來的手術不算什麼。”周從文道,“要鋪開,才是最難的。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我、老闆一樣牛逼不是。”

這話說得,肖凱剛剛“偽裝”完全國、乃至全世界最強醫者,他是真正的把自己沉浸入那種感受中,先騙過自己才能讓患者家屬相信。

所以一句正常無比的話,在肖凱聽來卻有些刺耳。

但肖凱也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就從那種夢境裡醒過來。

“降低門檻,降低門檻。”肖凱喃喃道,“周教授,多少人都要增加門檻,增加護城河以獲取更大的利潤。”

“我和老闆又不在乎錢,而且治病和掙錢是兩回事。”周從文很坦然的說道。

“哈哈哈。”

這句話比上一句的槽點更多,但肖凱知道這是真的。

“鈴鈴鈴~”周從文的手機忽然響起。

“清遙,怎麼了?”周從文接起電話問道。

“周哥,忙什麼呢?”

在科室裡稱呼周從文為周哥的,也就袁清遙這麼一位。

“剛下手術,有事?”周從文問道,“還是論文碰到搞不懂的地方了。”

“周哥,見面說?”袁清遙似乎有些為難。

“我就在科裡,陪著肖院長抽根菸歇一下。”周從文道,“你來防火通道找我。”

結束通話電話,肖凱笑道,“周教授,小袁家裡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那麼有錢。”

“不知道。”

“那麼有錢就別當醫生了,何必呢。”肖凱嘮叨著。

“人家是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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