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見的還是要見，該來的還是要來。
楚院士略有無奈，遏制住負面情緒，微笑著和周從文說道，“周教授，上次的事情有勞了。多謝，多謝。”
“看您說的。”周從文笑道，“就是打電話敘敘舊。”
不過隨後周從文問道，“模擬人帶來了麼？”
“帶來了。”楚雲天道。
“現在就開始？試試機器，您看可以麼楚院士。”周從文問道。
“……”楚院士一怔，他沒想到周從文會這麼火急火燎。
雖然愣神，但楚院士還是點了點頭。
指揮人把梅奧診所3d列印的模擬人搬進來，放在手術檯上，周從文和韓處長說道，“韓處，都出去吧。”
韓處長雖然好奇，但隱約猜到了要做什麼，他嚴肅的點了點頭，“周教授，是不是要關門？”
“嗯。”
“我看著門，您放心。”韓處長說完，轉身招呼護士長準備東西，隨後讓人都離開ERCP室。
鉛門緩緩關閉。
韓處長看見周從文正在和楚院士說什麼，隨著鉛門滑動，視野越來越窄，光影彷彿越來越濃。
只剩下周從文一個人的身影，沐浴在落日的餘暉之中。
就在韓處長的眼睛被陽光晃的睜不開的瞬間，鉛門徹底關閉。
韓處長搬了一個凳子，靠在ERCP室外的牆壁上默默的守著。
又一次，韓處長像是一條看門的老狗一樣守在周從文所在的手術室外，根本不管其他人驚愕的目光。
“韓處，我能不能看看。”內鏡室的主任心癢難耐的問道。
“一邊去。”韓處長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周教授都說了，先讓楚院士試一試機器，你進去湊什麼熱鬧。”
內鏡室主任的心在吶喊著，我特麼才是內鏡室的主任，是東道主，周從文他……什麼都不是！
……
……
“楚院士，咱直奔主題吧。”周從文道。
楚院士很慎重的看著周從文，點了點頭。
“針狀刀您經常用麼？”周從文問道。
“嗯，上一次你跟我說完，我又請教了幾位，看了一些資料。”
楚院士說著，看了一眼楚雲天，示意周從文那些資料和專家都是梅奧診所的。
這一眼，內容很多。
但周從文像是沒理解到，繼續說道，“一般來講ERCP的新手醫生都願意有困難用針狀刀。但這畢竟是有創操作，不能隨便用。”
“我看下您的手法？”
楚院士是真不知道周從文是謙虛呢，還是傲慢呢。
人前，周從文考慮的很周詳，給自己留足了臉面，練習的時候也關上門，只留了楚雲天一人。
人後，他卻肆無忌憚，甚至連梅奧診所都不看在眼裡。
新手醫生，有這麼和一名院士說話的麼。
不過說話的態度只是態度，虛無縹緲。楚院士知道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他找到無菌手套戴上。
希望自己的技術水平不要讓周從文笑話才是。
一想到這點，楚院士就分外緊張。
電子十二腸鏡、C臂X光機、ERCP造影導管、三腔括約肌弓形切開刀、黃斑馬導絲都已經準備完畢，楚雲天充當護士，他好奇的看著周從文。
這位“一生之敵”似乎對ERCP手術一點都不陌生，那種淡淡的自信洋溢在臉上。
楚雲天深知只有技術水平到了一定的程度，才能有這種自信的表情。
它意味著不管出了什麼事兒，周從文都有解決的方案。
沒有幾千臺手術的練習，是不會有這種自信的，楚雲天自己也是在做了三千臺手術後才有類似的體驗。
可是！
周從文分明是一個心胸外科的醫生，還要參加明年世界心胸外科手術大賽，他這麼不務正業真的好麼？
3d模擬人擺在面前，雖然只是2003年的產品，比不上系統手術室和起來周從文見過的那些，但回來幾近一年時間，這是周從文見過最好的教學產品。
周從文摸著模擬人，感受著面板的韌性與彈性，細密的紋理、觸感，和真人差不多。
梅奧就是梅奧，雖然3d列印技術還沒成型，就能弄出這種模擬人出來，真心是很厲害。
僅此一項，就超越國內醫院至少20年。關鍵是沒奧診所不缺錢，人家大把的花錢完全不心疼。
不像是國內，多用一雙手套都會有護士長跟在屁股後面絮叨。
什麼獎金、什麼績效。又要治病救人，又要掙錢，這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事兒好不好。周從文心裡腹誹著，沒注意到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自己怔了很久。
周從文摸著沒有性別的模擬人發呆，知道的是他對教學有其他想法，不知道的還以為遇到了變態。
“周教授，要不咱們開始？”楚院士問道。
“我先不搭手，您做，看看手法。”周從文道。
“好。”
事到臨頭，也容不得楚院士退縮，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始操作。
十二指腸鏡下進去，採用弓形刀導管內套導絲行選擇性插管。
這一步的目標是要進入膽管。
導絲很細，透過十二指腸RT，這一步很順利，沒有意外。
楚院士畢竟“閉關”修煉過很久，這麼點事兒還不至於讓周從文看不起。
但他知道，下一步很重要。
“3d列印的模擬人真好啊。”周從文忽然感慨道，“雲天，多少錢一個？”
“小十萬。”楚雲天道，隨後補充了一句，“美元。”
“還好。”周從文淡淡說道。
是不是該催一下柳小別了？周從文看的眼紅的很。
醫療組的醫生練習胸腔鏡，用的是紙殼盒子，只能假設是胸腔。看看人家梅奧，上來就是3d列印的模型。
“我能預定幾個麼？”周從文問道。
“似乎可以，我回去問問。”楚雲天笑道，“想教學？”
“試試看，有些事兒還是提前模擬一下比較好。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家老闆，能用腦子模擬。”
聽周從文說到我家老闆這四個字的時候，楚雲天有些異樣的感覺。
楚院士專心致志的做著ERCP，但周從文似乎並不專心，他有些迷茫。
手微微一顫，導絲直接偏進胰管裡。
失敗了……楚院士剛想拽出導絲，周從文忽然說道，“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