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濯的話音止住,硬生生嚥了下去,在舌尖拐了個彎換成了另外一句漫不經心的話。

“怎麼是你?”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江黎安覺得自己一遇到沈清濯就沒有好事,對方絕對是她的剋星,“你是屬北極熊的嗎?這麼能睡啊,況且還沒到冬天。”

沈清濯一手撐在身側坐起來,長腿微曲,腳踝清瘦,他抬手按了按後頸,又活動了下手指,修長骨骸發出咔嚓的清脆聲響,架勢冷淡。

“冬不冬眠我不知道,你再說下去,我會讓你長眠。”

江黎安覺得他簡直無理取鬧,還威脅她,盯著少年清冷俊秀的側臉,舌尖抵了抵齒間,真想一口把他咬破相得了。

“您一個隔壁的導師跑到我們的訓練室還睡著了,耽誤了我們寶貴的訓練時間,我覺得您應該彌補一下自己的錯誤,並且賠償我們精神損失費以及時間損失費。”

“嗯?”

“有問題嗎?”江黎安理直氣壯。

其他人都覺得她們大小姐是真勇,什麼話都敢往外說,瘋狂補救。

“濯神你是不是太累了才會走錯教室啊,隔壁應該還在等著你。”

“如果濯神能記得我們就太好了。”

“我好羨慕隔壁就是說。”

“沒走錯。”不輕不重的聲音響起。

場面頓時有些安靜,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椅子上的少年。

沈清濯姿態從容自若,抬手整了整襯衫領口,頭也不抬的道:“我現在是你們的導師,準備好就跟我說下目前訓練進展。”

“!!!”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也能輪得到她們?!

“可是濯神……我們怎麼會突然換導師啊?”

“沒有為什麼。”沈清濯言語平淡冷酷,“你們只需要準備好第一次公演。”

他站起身,收斂了眼尾的倦意,眼眸漠然睥睨:“來吧。”

江黎安覺得自己遲早有天會面目全非,腦瓜子嗡嗡作響,舉起手:“濯神,我有個不情之請。”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請,那就閉嘴。”沈清濯眼睫也沒動一下,“回隊伍裡去。”

江黎安偏要說,這是她最後的倔強:“我可以申請讓談pd回來嗎?”

“不行。”

江黎安堅持不懈,百折不屈:“那我可以申請去隔壁嗎?”

“不行。”

“那……”

“你再說一句看看。”沈清濯冷笑看她,眉眼有些寒意。

江黎安能理解他感覺自己的尊嚴被冒犯到,但是——這是性命攸關的問題。

她深呼吸:“導師你看看,讓你紆尊降貴教一個黑粉這合適嗎?我們磁場不合,相處肯定不愉快的,你還是放我走吧,山高水遠,後會無期!”

話說完,對方沒有立刻回應。

生氣了?

江黎安有點忐忑。

一聲輕笑突然落下。

沈清濯低哂:“挺合適。”

他上下打量了她兩眼,語氣玩味:“我還挺有興趣教導黑粉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你放棄吧。”江黎安一臉你休想打這樣的注意,“這是不可能的!”

黑粉一生黑!!

“來日方長。”沈清濯不甚在意,指尖散漫把玩著銀白色的硬幣,拋在半空中,扣在手心,“你急什麼?”

江黎安拳頭硬了。

她發現沈清濯這個人特別擅長倒打一耙,狗嘴吐不出象牙,沒一句人話。

“您還不如繼續睡覺。”

沈清濯撩起眼眸。

江黎安微笑:“您還有什麼吩咐?”

半晌,沈清濯輕嗤:“一口一個您,我很老?”

“不知道濯神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麼。”

“隔歲如隔輩。”江黎安誠懇道,“一歲之差大於天,我們可能命裡犯衝有代溝,不適合交流。”

沈清濯冷著臉,一字一頓:“我只比你大九個月零、三、天。”

這回輪到江黎安呆住了,默默掰著手指算了算,生日加減,確實是九個月。

但是沈清濯怎麼知道她生日的啊?!

想到剛剛的資料,也許是無意間看到,這就說得通了。

沈清濯還嫌不夠,不知想到什麼,突然說:“我比談峻熙年輕四歲。”

“??”

“他才是老男人,明白嗎?”

“??”

這話題是不是跳躍的太快?

江黎安根本不理解他是怎麼想的。

總之沈清濯眉眼舒展開來,不緊不慢:“他老了,身子骨不好,不要總麻煩他,有事找我。”

二十三歲的老男人、身子骨不好的談峻熙:“……”

他沉默的站在門口,還維持著敲門的動作,遲疑:“……濯神?”

江黎安悟了。

原來年齡是一個男人的自尊心。

沈清濯才十九歲怎麼就開始有年齡焦慮了呢,這麼斤斤計較。

“先跳一遍。”小插曲過後,沈清濯鎖上了練習室的門,“我看看。”

兩組練習生分別是袁倩、虞舒帶隊,聯想到上午沈清濯教隔壁的模樣,忐忑不安的回憶著動作。

十分鐘後。

沈清濯沒什麼表情的看著一個個練習生,臉上不辨喜怒,半晌道:“練了一上午,這個水平。”

一句話,還沒罵人,也不狠,就是有壓迫感,讓人低下了頭。

壓抑的氣氛瀰漫在空氣中。

“還有連舞蹈動作都沒記住的,從第一個拍就慢一步的,跳起廣場舞的。”沈清濯道,“如果你們按這種標準要求自己,那連上臺的資格都沒有。”

“導師,我們會努力的。”有人道。

沈清濯不置可否,抬手扯開了兩顆襯衫紐扣,將袖口半折起來,動作清淡:“跟著我。”

所有人都看著中央的身影,聽他一遍又一遍的教她們,給她們摳細節,甚至到跳的時候眼神該往哪看,怎麼面對燈光。

有人找不到感覺,怎麼跳都沒有力量感,哭喪著臉。

“對著鏡子跳,跳到有感覺為止,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一百遍。”

他眸也沒抬。

“連最基本的練習都做不到,當什麼練習生?”

這時候顯然沒有人有心思欣賞頂流偶像的美貌,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生怕下一個被罵的是自己。

她們原以為談峻熙夠嚴格的了,沒想到沈清濯竟然比談峻熙還嚴厲了十倍不止!

在這兩個人的壓迫感下,她們還活不活了?

袁倩心不在焉,還想著張導的事情,該怎麼跟沈清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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