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十三瞳孔緊縮,厲喝,竟瞧出一絲不屬於乞丐的煞氣,“那是我的!”

醉仙樓,三樓樓閣,窗邊,修長身影側倚,端起酒杯,烈酒直灌喉。

“咚。”

酒杯不輕不重放在桌上。

岑舟淡漠看向窗外那一幕,冷風吹亂了墨髮,隨手從桌上拿起一根竹筷,放在手中把玩了兩下,竹筷映襯著一雙骨節頎長蒼白的手,然後眯起眸,雲淡風輕的擲了出去——

風聲,撕裂了空氣,呼嘯著。

“砰!”

重重一聲。

竹筷從高空準確無誤的砸在奔跑著的乞丐腿上,那人膝蓋吃痛,彎下,直接跪在了地上,抱著腿發出慘叫,手中的銀子也摔了出去。

十三在後面追的緊,撿起銀子,有些錯愕。

蘇卿安身骨羸弱,站在原地沒有動,有所感應的抬頭,看向上方。

繁華的建安城,定格成熙熙攘攘的畫,陽光籠罩著天地,風行過九萬里。

那人倚靠在酒樓窗邊,輪廓深邃冷淡,像刀鋒刻出來的線條,一襲黑衣,墨髮隨風起,清瘦峻挺,唯獨唇色豔似胭脂。

蘇卿安仰眸看他,陽光刺眼,看不太清,那樣孤獨又疏離的氣質,隔開截然不同的世界,太惹眼。

他居高處,有酒有劍,漫不經心的垂下眸,短暫對視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後無情的合上了窗戶。

“是岑大哥!”十三驚喜道。

“你認識他?”

“岑大哥之前救過我一次,那次我快被打死了,要是沒有他,也許公主你現在就看不到我了。”十三笑意難掩蓋苦澀,雙眼有著對俠客的崇拜。

蘇卿安靜默。

跟蘇卿安的有利可圖不一樣,岑舟做事,全憑喜厭,對方會十步殺一人劍寒十四州,又會因為自由輕易離開天下人嚮往的京都,會出手救助路邊的乞丐,會做盡善事,不求回報,沒有理由。

這把劍,既能殺人,也能救人。

冷淡之下,是對世間的沉默和溫柔,跳動的心臟,鮮活而善良。

像岑舟這樣的人,天生就在吸引人。

他身上的自由、孤獨、冷漠或深藏其下的熱忱。

那是京城枷鎖中從不具備的東西。

沒有人不愛這樣的少年。

人越是沒有什麼,就越是想得到什麼。

誰都一樣。

讓他著迷,讓他破碎,讓他畫地為牢,讓他撕下冷冰冰的外殼,露出赤誠熱忱跳動著的心臟!

人的劣性根。

不過如此。

蘇卿安是跟岑舟截然不同的人。

她一身枷鎖,他心向自由。

他們是兩個極端。

人都是往好的地方看,不會有人走回頭路。

蘇卿安不能免俗,從第一眼開始,對方身上的特質,就像命裡註定,吸引她。

要掠奪,要佔有,要不擇手段。

只是……

蘇卿安皺眉,壓下心臟隱隱作痛的感覺,趨利避害是她的本能,這具身體也不知道跟重生有沒有原因,見到岑舟就心慌,無法掌控的東西,要麼毀了,要麼再也不見。

她第一次仁慈,她選擇了後者。

她突然有些執念升起,要悔局了。

祁樓觀察著蘇卿安的反應,也開始靜默宕機。

上一世就那麼缺失一點點的記憶,應該不會影響什麼……吧?

“目前對方黑化值是57,你還是要努力降下來的。”

人物目標離開了公主府,黑化值降了,這證明岑舟是不想見到蘇卿安的,但是降低黑化值總要見面吧,這就又違背了規則,很難搞,

祁樓小聲跟蘇卿安說:“很難降也沒關係,但千萬不要升上去!一旦黑化值滿……”

蘇卿安若有所思,“他黑化不一定是因為我,也許是他身上的秘密。就算以後別人讓他黑化了,也要算在我頭上?”

“我覺得你的可能性比較大。”祁樓客觀道,“你別做什麼導致他黑化我就謝天謝地了。”

“怎麼會?”蘇卿安驚訝道,“我難得當一次好人呢。”

祁樓呵呵。

我信你個鬼哦!

你這個狗騙子!

“我的腿……我的腿……”搶錢的乞丐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腿痛苦哀嚎,沒有人憐憫他。

自作孽,不可活!

確認蘇卿安離開後,十三走上前,似乎掙扎了很久:“你可以起來嗎?我扶你吧?”

乞丐睜大眼,沒想到這樣的蠢貨,趕緊點頭,賊心不死的瞄著十三手中的銀子。

“你小心一點哦。”十三笑眯眯的扶著他,一直走到偏僻的巷子。

乞丐覺得自己又行了,心中竊喜,簡直是天賜良機!

十三站在陰影中,瞳孔慢慢眯成狡詐弧度,輕嘆了口氣:“唉,我好像沒說過我是個好人……”

搶他東西的人,都該死!

四月初的京城,桃花開的越來越盛了。

最北方仍然寒冷,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覆蓋了戰場。

京城的十萬軍隊一路順利抵達北境,迎面便是狂風暴雪,北風如刀,刮計程車兵臉頰生疼。

顧飛白眯起眼睛,抬手抹了把臉。

張將軍哈哈大笑:“南寧世子細皮嫩肉的,可別還沒見到敵軍,就倒在大雪裡了啊!”

兩人心中都恨不得殺死對方,沒必要再做恭敬那一套,顧飛白露出一個笑,唇紅齒白:“不用張將軍擔心,飛白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張將軍冷哼一聲,眼神陰騭。

營帳中,大夥商量著對策,基本無視了顧飛白。

別說主將,就連士兵都不服,看向顧飛白的眼神帶了輕視和不滿。

在他們眼中,顧飛白大概就是個過來玩的公子哥,剛來就當上副將,也不知道皇帝怎麼想的。

一點都沒有生父的威猛驍勇!

可惜了南寧王。

顧飛白覺得微微棘手,她這些年在京城一直是個紈絝子弟形象,倘若現在扭轉,必然會引起張將軍的警惕,若還是這副模樣,又難以服眾。

議事過後,她吊兒郎當的晃著腿,擼起袖子,露出一截皓白手腕,琢磨著給蘇卿安寫了封信,交給了信鴿。

身後,

站了一個人。

陰影宛若黑熊,籠罩在身前,顧飛白眼皮一跳,心臟驟縮,臉上還維持著剛剛的神情,立刻轉身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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