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凌志冷笑:“是嗎?”

不過是諜中諜。

當年馮凌志為了完成傅容珩交給他的任務,取得覃文章的信任,險些喪命,九死一生,這些年亦扮演著雙面的角色,暗中從會汌手中獲得不少情報。

士為知己者死。

四爺委我於重任,泰山之信任,我必報將軍恩義,又怎會背叛!

百萬大軍皆忠心於他。

用句古時的話——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覃文章的心思太深,留了趙鵬忠這麼一個暗線,他沒察覺,釀成大禍,是他的失職。

自四爺昏迷之日,為了調查清楚誰是臥底,馮凌志耗盡心血,等到今日才讓他露出馬腳。

趙鵬忠深知傅容珩的手段,只怕自己性命不保,面死如灰。

他看到遠處的楚今安,大喝一聲,拼死一搏掏出搶來,朝著楚今安衝去!

“砰——!”的一聲槍響。

誰的身體應聲倒地。

趙鵬忠手中的槍掉在了地上,瞪大眼睛,看到了遠處走來的挺拔身影,身體不甘倒地……

傅容珩從雪地裡走過來,一手拿槍,風雨不驚:“帶下去。”

傅四爺的歸來是要見血的,還給會汌的第一份禮是壓境。

馮凌志巧用諜中諜的身份,傳遞給會汌假情報,使他們傷亡慘重。

等覃文章意識到馮凌志根本不是誠心歸順於他,為時已晚!

會汌接連遭遇慘敗,其他勢力見情形不對,給會汌支援,十萬全均覆沒。

無奈之下,會汌提出會談,三次被拒。

覃文章破罐子破摔,企圖發動實驗危機,楚今安聯合醫學聯盟對此進行施壓譴責,重壓之下,會汌甘部不想揹負一世罵名,拒絕了覃文章的行動。

一場浩劫扼殺於搖籃中。

三個月後。

那天是二月十四日,凜冬嚴寒,新雪已舊。

賭一場山河定局,來赴人間皆安!

屬於中驥的隊伍正式駐守會汌,從此再無獨立的會汌,只有中驥的會汌市!

而一場持續十年之久的陰謀,也終於浮出水面。

所有參與研究實驗的人,以覃文章為首,悉數落敗。

譁然,引起公憤,文人筆者,新聞社報紛紛譴責這場浩大的實驗。

覃文章揹負千古罵名,他瘋狂,見到傅容珩:“你們為什麼都不能理解我!我是為了全人類的未來才做的實驗,我是為了全人類!”

“不過是滿足你一己私慾。”那人抬眼,眸光深遠凌冽,凝成最冷的風雪,“你殘害過多少生命,也敢說為了眾生?”

覃文章臉色灰敗,一夜白頭,迎接他的是死亡,他恐懼,求饒,在子彈穿過的時候,好像也體會到了曾經無數個實驗體面對死亡的痛苦……

罪惡滔天,自食惡果,換不回無數活生生的生命!

那幾日,傅容珩忙的,楚今安連人影都看不見。

“大仇得報,阿珩這幾日是高興的。”梁商君跟她說,心中壓了多年的石頭終於落地,娓娓道來一段往事。

他們早在八年前,就已開始調查關於會汌實驗的事情,只是那背後牽扯的東西過於複雜。

他們拼死救下被抓做實驗體的許多人,李鍾興為了救人而死,那是傅容珩當時的搭檔。

那件事有他情報失誤的原因,後來梁商君選擇學醫這條道路,跟這有很大關係。

實驗室徹底銷燬的那一天,爆炸聲接連不斷的響起,每一個人在那天都曾聽到砰砰砰的聲響,無論隔的多遠,震的人心臟發顫,撕開了永夜。

那場火燒了一整天,也燒紅半壁江山!

傅容珩親眼看著。

尾聲,火勢漸滅,天空飄飄揚揚的下起了雪,落在他的肩上,他抬手拂去肩上雪,凝望著化作塵埃的實驗室,慢慢往上,是灰藍色的天空。

一時思緒萬千,想起很多故人,嘆人生在世間猶如夢境,一路上俱都是黃土舊墳。

倘若這世上真有鬼神之說,他們九泉之下,合該知曉大仇得報,那條千萬人走過的救國路,今已繁花似錦。

青山路長,明月依舊在。

那天晚上,眾人相聚在高樓,一杯又一杯酒,敬了山河,也敬故人。

“阿珩,我敬你。”梁商君含笑道,“敬前塵。”

喝酒傷身,楚今安攔著他,被傅容珩按住手腕,眉梢都是風流意氣,低聲說:“人生得意須盡歡。”

待到興闌人散,盡興歸,正逢他興致正濃,挑燈看劍,獨登高臺,放眼萬里土地,盡在腳下。

楚今安今天管不住他,也難得他高興,就隨他去了。

他撐著高臺,迎面吹風,感慨了一句:“草木百年新雨露,車書萬里舊江山。”

楚今安偏頭看他,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高興還是緬懷,說:“四哥是喝醉了。”

“醉了好。”傅容珩側過臉,眼中有她,風一吹,影子跟著晃,她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今日縱四哥一回。”

“哪次最後沒順著你。”楚今安不承,小聲嘟囔了句,陪他登高臺,攬明月,最後還是怕他受寒,身子沒好利索,硬拽著人回去的。

這是在會汌的最後一夜,明日他們就要啟程回北城了,北城還有事未解決。

傅容珩夜裡收到北城傅家的信,他在書房坐了會兒,沉吟許久,沒說什麼,將信折上。

楚今安猜是一封求情信,她不摻合這些事,剛洗完澡,頭髮溼漉漉的,給他熬了醒酒湯。

傅容珩從書房出來,與她說:“等會到北城,帶你去陵園看看。”

那住著許多先烈的英魂,該去看的。

楚今安認真點頭:“好。”

傅容珩倚坐在床頭,想想又道:“今天不說這個。”

依稀間,辨著他沉在燈火光下的輪廓,靠著床,入舊畫,被滿屋古樸木具相映襯,噙笑看她,那身襯衫的領口敞開,身骨清正,是私底下只有她見過的放鬆。

楚今安心神微動,窗外白雪皚皚照進來,彷彿他還是那日在二樓聽著戲的消沉貴公子,微側著個臉,同人講話,他的身後,是枯骨成堆,長夜將明。

“過來。”他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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