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滿目的紅。

“侯府還,挺喜慶。”

徐北侯肅穆高雅,紅綢高懸,燈籠搖晃,在空中飄舞翻動著的流蘇刺入眼底時,分明和大婚之人無二!

一場不作數的婚禮,不曾拜堂的成親,過去了這麼長時間,竟然還保留著當日的模樣。

“你不是都見過了嗎?”謝洵扯了下薄唇,語氣輕嘲。

孟棠安倒在他懷裡,裙襬垂落,側臉恰好貼在他的心臟處,聽到了一聲聲鮮活的、有力的心跳,仰頭的時候能看到謝洵瘦削的下頜線條,眯了眯眸。

他這些日子似乎瘦了很多。

自然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直接道:“當時一心想著拿名單,哪裡會注意這些。”

如此堂而皇之、毫不遮掩的說出來。

絲毫不顧及謝洵。

謝洵抱著她腰肢的手指緊了緊,冰涼一片。

“侯爺。”

“侯爺。”

府中的下人看到謝洵回來,紛紛行禮,在目光觸及他懷中的女人時,只看到一小截白瘦的下巴,不知該如何稱呼。

“你們該叫夫人。”謝洵淡淡道。

徐北侯只有一名夫人,便是昭寧郡主。

不是說……郡主跑了嗎?

下人驚詫,紛紛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見過徐北侯夫人!”

孟棠安笑意凝住,一時間竟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發黑。

“謝洵!”劉珠聽到了訊息,怒氣衝衝的趕過來,就看到了那麼一幕,“你居然還敢帶她回來!”

“昭寧病癒回府,母親有什麼疑問嗎?”謝洵道,“她身子弱,喜靜,母親無事,不用叨擾她。”

說完,抱著人走向竹苑。

劉珠臉色煞白。

謝洵如今這副模樣,竟讓她想到了那個人。

當初威震一方、名聲赫赫的謝大將軍。

劉珠竟有些害怕。

害怕謝洵成為下一個謝將軍。

為了一個女人!

“謝洵哥哥……對昭寧郡主真是用情至深。”章暖雁垂下眸,緩緩道。

剛剛謝洵從她身邊經過時,連一眼都沒有看她。

章暖雁數不清這是第幾個年頭了。

她費盡心思往上爬,接近劉珠,成為徐北侯府的義女,努力成為京城貴女,大家閨秀。

就是為了能配得上謝洵!

也只有她能配得上他。

可他從來看不到她!

如今孟棠安回來了,她日後該怎麼辦?!

章暖雁注視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在人前永遠賢良大方的眼睛蒙上了層層陰翳,竟有些嚇人。

沒關係的。

她想。

謝洵那麼自負的一個人,怎麼會輕易容忍孟棠安的背叛?

諸多心思付之一炬。

他們走不長的。

她有的是機會!

下人們低頭退下,感嘆道。

“主子們的愛情果然不是我能搞懂的。”

“就是啊,前段時間侯爺讓我把這些新婚準備的東西都扔了,結果我剛拆完紅綢,你們猜怎麼著!”

“怎麼了?”

“侯爺居然又讓我掛回去!!”

這種感覺無異於幹半天白打工還要倒貼錢。

竹苑,主院別名。

一切如舊。

孟棠安大多數時間是住在未見閣的,很少來這裡,當她看到被主人扔在地上的黑色鎖鏈時,心中極度不好的預感放大,瞳孔微縮。

謝洵將她放在床榻上,女子青絲如瀑垂落,衣衫單薄,下意識窩在角落裡的樣子很是可憐,顫了顫睫毛,單聽聲音很輕。

“謝小侯爺,我們一別兩寬不好嗎……”

謝洵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心臟泛起生疼,俯身掐住她的下巴。

“孟棠安,你招惹完我,現在又想一別兩寬,哪有這麼好的事,啊?”

“你掐的我有點疼。”孟棠安吃痛,桃花眼眼尾泛紅,溼漉漉的、又無辜,生來綿綿情意。

她貫會用這副外表來騙他。

每一次謝洵都能中招。

他面無表情的收回手:“我不會再對你心軟。”

“哦。”

修長分明的手指勾起地上細長沉黑的鎖鏈,碰撞的時候發出清脆的聲響,寒涼到令人毛骨悚然。

孟棠安纖秀手指抓緊了被褥,往後退,試圖讓他冷靜:“謝洵,你聽我說——”

話還沒說完,腳踝直接被人握在手心中,硬生生拽了過去,冰冷沉重的溫度緊貼著肌膚,令她顫抖了下,牢牢鎖住腳踝!

純黑寒涼的鎖鏈禁錮著瑩白,白的晃眼,腳踝又細瘦,一折就會碎,微微顫慄,平添讓人摧毀的慾望。

“以後乖一點。”

謝洵半跪在地上,側臉凌厲瘦削,指腹壓在她腳踝雪膩的肌膚上,聲音聽不出情緒,偏生蘊含著數不盡的壓迫感。

“你做什麼啊,放開我,我又不會跑,你還想怎樣!”

她有些惱了,眼睛都是紅的,伸腳踹他,鎖鏈碰撞發出劇烈的聲響,語調又惱怒又哽咽。

“棠棠,你覺得我還會信你嗎?”謝洵任由她踹,也不動彈,就這麼看著她,不溫不火。

孟棠安冷冰冰的看著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怎麼也落不下來。

謝洵手指輕撫上她的臉,動作溫柔又多情,傾身壓下去,吻主她眼中的淚,唇齒間嚐到了鹹澀的味道:“你看,你到現在都在騙我。”

孟棠安躲開他的吻,笑靨爛漫,聲音百轉甜膩:“嗯……被發現了。”

“郎君,這婚連堂都沒拜,算不上成,何苦呢?”

“拜了。”謝洵說。

“嗯?”

謝洵不欲多說,眉目淡漠,握住她的手腕,下意識的摸索了下手繩,卻沒找到,指尖陡然凝住。

他不知道他是怎麼開口的,甚至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我送你的手繩呢?”

“那個啊。”孟棠安頗為不以為然的,“早燒了。”

燒、了!

輕飄飄的字,落在耳邊的時候,又狠又重,重到謝洵沒辦法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良久才慢慢撩起她的衣袖,看著空空如也的手腕。

原來真心被踐踏,是這種滋味。

“可是我……”做了好久。

謝洵忽然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好像他們曾經就是這樣。

孟棠安滿心滿意。

他不經意。

像謝洵這樣的人,驕矜又輕狂,眾星捧月、意氣風發,他的世界太大了,他看不到孟棠安,後來他一寸寸看到的時候,在慢慢學會的時候——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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