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無可避。

兩車相撞!

“砰——!”

整個世界轟然坍塌。

鐘錶挪動到晚間七點整的位置,時針和分針短暫重疊,遂而砰的,錶盤炸裂,指標錯亂,混亂中炸到了火光裡。

在事故發生的那一瞬間,所有聲音離奇失蹤,完全陷入詭異的安靜,是近乎失聲聾啞的狀態。

破碎的擋風玻璃飛濺,鋒利劃破了手腕,鮮紅的血,品嚐不到痛感。

時景年本能的撲到紀檸安身上,將她死死按在懷裡,用後背撐起一片天地,永遠護住她。

她似乎張了張唇。

她好像在哭。

時景年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了,模糊間想要擦掉她眼角的淚,卻抬不起指尖。

夜色籠著人間,遠處燈火依舊纏綿。

倉惶驚恐的尖叫聲在事故兩秒後接連爆發!

“滴。”

“滴滴。”

救護車極速行駛在綠色通道上,紅色閃爍的燈光劃破了夜色,聲音尖銳。

“時景年。”

“時景年。”

女孩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廢墟中響起。

世界分崩離析時,時景年將她保護的很好,所以紀檸安什麼血腥的場面都沒來得及看到,視線就被男人胸膛填滿。

他們卡在報廢的轎車中出不去,邁巴赫隨時都會二次爆炸。

即使時景年已經意識模糊,但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異常,溫柔回應她:“我在,沒事的。”

怎麼會沒事,事故發生的時候,他一個人擋在了她面前。

紀檸安六神無主,只能嗚咽著跟他說:“你不要有事。”

不要有事。

不要。

拜託上天,讓他平平安安。

她身上是他冰冷的體溫,粘稠的血,聽到了他逐漸緩沉的心跳,可時景年卻捂她的眼睛跟她說別怕,會好的。

哄小孩子一樣。

一遍又一遍。

晚間19:10.

救護車鳴笛的聲音尖銳傳來,周圍拉上了警戒線,有序安排周遭群眾撤退。

救護人員趕了過來,頂著爆炸燃燒的風險拆卸轎車零件,夜色中火光欲燃,空氣充斥著汽油的味道,窒息到極致。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懸掛在生命的倒計時讓每一個人都陷入焦躁的煎熬中。

意識模糊之際,冷到墜在冰窟中,時景年仍不忘抓住救護人員的手堅持道:“先救她。”

危難來臨時,短短三個字,砸在所有人心裡,力道震撼。

耗時五分鐘二十八秒,他配合救護人員抬起鮮血淋漓的手,拼盡全力將女孩子重重推了出去!

紀檸安那時候覺得很困,也很冷,迷迷糊糊間哭著抓住他的手,本能的不想鬆開。

救護人員廢了很大的很勁才把他們緊扣著的手掰開,將女孩子抬上了擔架。

時景年最後看了她一眼,輕輕對她笑了一下,一如初見。

只是她看不到了。

強撐著的意識,徹底陷入黑暗。

空氣中的汽油味道越來越重,即使隔著防護面具也充斥在每個人的呼吸中,冷汗沿著救護人員的額角滴落,手上動作加快,想方設法營救時景年!

但對方在駕駛座的位置,比剛剛的女孩子更難營救,完全卡死在車廂中,就連意識也半陷入休克,無法配合他們。

“滴答。”

“滴答。”

汽油沿著報廢的轎車無聲滴落在地面上,聚攏成一小攤。

晚間19:17。

時間爭分奪秒。

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所有人站在警戒線外揪心的看著那一幕,誰也不敢想象如果爆炸會發生什麼,只能在心中無數遍祈禱,一定要沒事。

晚間19:18.

“醒醒,醒醒,把左手抬起來——”

“先生,別睡!”

“你的愛人已經送往醫院了,她還在等著你!”

救護人員一遍遍急切呼喚,竟讓埋在廢墟中的指尖,緩緩動了一下。

晚間19:23

每個人頭頂懸著一把利刃,不知道何時會落下來,焦灼和壓抑,讓人發瘋。

原本已經陷入休克的人,硬生生憑藉著過人的毅力,從廢墟中抓住了救護人員的手!

救護人員死咬著牙,艱難避開男人身上的傷,將他從車中救了出來,放在擔架上。

兩名救護人員抬起擔架往外跑去。

所有人飛速撤退,就在跑出警戒線的剎那間——

“砰!!”

身後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碎片四濺,火光沖天,將漆黑的夜映紅了半邊天。

此時是晚上七點鐘二十四分。

救護車上的儀器冰冷,滴滴作響。

手術室紅燈閃爍,那鮮豔的紅,就像是從他手上流出來的血,不斷蜿蜒,還有溫度,滲透到紀檸安的肌膚裡。

紀檸安呆呆坐在手術室門前,臉上還有沒幹涸的血跡,就跟失了魂一樣,望著手術室的紅燈。

時家眾人聞訊趕來,腳步聲倉促嘈雜!

柺杖敲擊在地面上,老爺子身形佝僂著,不顧其他人的阻攔衝上前,時向友艱澀道:“爸……”

“景年呢?”老頭聲音顫抖的問,雙手不停比劃著,就像是個孩子,“他今晚離、離開前……還……還跟我說話,他……”

下一秒,時老爺子雙眼外翻,毫無預兆的往下倒去。

“爸!!”

“爺爺!!”

手術室外人仰馬翻,像是一場灰色默劇。

紀父紀母也趕了過來,臉色分外灰敗,確認紀檸安沒有大事才重重鬆了口氣,轉而又聽到了時景年的噩訊,眼前陣陣發黑。

時老爺子年紀大了,血壓上來暈了過去,被醫生扶到了病房,時家女兒在病房中看護,其他人等在手術室外。

“檸檸,你跟著醫生去包紮下傷好不好?”

紀母看著她一身的血,分不清是誰的,手臂血肉外翻,觸目驚心,當母親的見不得自己女兒這幅模樣,一顆心都揪了起來,哆嗦著聲音跟她說。

“爸爸媽媽在這裡等著,等景年出來了就第一時間告訴你,肯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我哪也不想去。”

紀檸安疲倦的靠著牆,蹲在地上,雙手環抱著膝蓋,一點也感覺不到痛,臉頰蒼白沒血色。

開口時才發覺聲音已嘶啞得不成樣子,她輕聲說,“我就在這等他,我們說好一起回家的……說好一起的。”

她反反覆覆的呢喃,說了一遍又一遍,說到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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