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咖啡館。

時向友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敲著電腦,身上沉澱著歷經歲月的上位者氣勢,側臉儒雅。

三十年間,時向友看著時代的變遷,生活的起起落落。

往事如煙,都隨風而逝。

接到鄭綺菱的電話,付佳迪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這裡,從咖啡館外看到了時向友的身影,心中又是酸澀又是興奮。

她哪裡能想得到,自己消失了這麼多年的爸爸竟然是京都時家時向友!

那可是世家之首,政客傑出,與鄭家比肩的存在!

付佳迪做夢都不敢這麼想,直到鄭綺菱將事情告訴她。

他當年為什麼要拋棄他們母女?又為什麼這麼多年不找她?

付佳迪心中諸多疑問,藉著這麼長的時間費盡心思的瞭解他,沒有貿然相認,如今終於迎來了機會。

她本來就是世家女,她的出生應該矜貴無比!

她要回時家,再也不用討好那些老男人,不用直播,喬木檸檸永遠比不上她!

到時候,她可以和鄭綺菱的哥哥門當戶對,再也不用惶恐配不上他。

付佳迪只要想想,過於激動,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緊緊盯著那裡的身影,拿起鏡子,看到了和自己母親十分相似的臉,她今天又故意畫了很像的妝。

鄭綺菱告訴她,時向友來江城出差,週末午後時光都會到這裡。

男人隔著窗,坐在那裡,光線籠罩著看不透神情,恍惚間從未曾謀面。

付佳迪深吸一口氣,徑直走進去,路過時向友身邊的時候,她踉蹌一下往桌上摔去,驚撥出聲。

“你沒——”

時向友扶住她,瞳孔微微一縮,看清楚了那張臉。

恍惚間,好像是那個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巧笑嫣然!

“謝謝你。”付佳迪鬆了一口氣,順勢坐在他的對面,“先生,我請你喝杯咖啡吧。”

她說話的時候,雙手合十放在桌子上,佩戴的那枚鑽戒漂亮精緻,和時向友手上戴的戒指,如出一轍。

時向友雙眼注視著那枚戒指,仔細看著對面的姑娘,一句話脫口而出:“你和付雪什麼關係?”

顫抖的聲音暴露了內心的波濤洶湧。

“付雪是我媽媽呀,你認識我媽媽?”付佳迪佯裝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把這一切當作巧合,神情從驚訝變成難過。

“我從出生就沒見過我媽媽了,從小我跟隨姥姥長大,從來沒見過我爸爸……”

聲音漸漸失真,酸楚中帶著哽咽。

她的心中狂跳,泛著極致的興奮感,迫不及待的想要成為真正的世家千金。

時向友震驚到失聲。

失蹤多年的付雪杳無音訊,關於她的訊息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竟然是因為她的女兒!

“你媽媽呢?她在哪裡?!”時向友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至於滿嗓子沙啞。

“我母親在生我的時候,急性大出血,最後沒有搶救過來過世了。”付佳迪眼淚終於溢位眼眶,汩汩落下來。

時向友掐緊了手心,忽然被巨大悲痛淹沒。

“我害了你母親,如果沒有我,你母親一定活得很自在很幸福。”

他看著面前的人,那熟悉的長相,以及和自己分外相似的眉眼,陡然生出一個荒誕的可能性。

陳年舊事,再一次浮上心頭。

京都。

天色是深灰色的,層層烏雲掩住天光。

酒宴,觥籌交錯,不同於外面的蕭瑟寒涼。

近日京都來了兩位政治上的大人物,年過半百,權勢滔天。

是私人酒宴,宴請的人不算多,都是從政者,熟人,單拎出來任何一個人,跺跺腳也能讓京都震盪。

時老爺子和他們舊時有些交情,有意替時景年引薦。

這般的場合極為重要,他著正裝,打領帶,斯文嚴格,俊美禁慾,點頭向他們問好。

二者整整比時景年大了好幾輪,實打實的長輩,他敬七分。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老先生笑眯眯的感嘆,眉眼積威深重。

這時時景年的電話響了,他垂眸看了一眼,結束通話,對方又打了第二次,除非是大事,否則鄭星洲不會接連打兩次電話。

他不動聲色的走到沒人的地方接通了電話,抬手按了按眉心,側臉清雋冷削:“什麼事?”

下一秒,他臉色徹底沉了下去,失手竟打翻了一側的酒杯,紅酒灑了一地,宛若破繭的血,場面狼藉!

“麻煩收拾一下。”時景年毫無心思顧忌這件事,只來得及跟服務生匆匆說了一句,快步折返回宴會,步伐生風。

徑直朝著時老爺子和兩位老先生的方向走過去,對方顯然現在聊天的興致很高,但他不得已直接打斷:“抱歉——”

男人語速快而冷靜的致歉,簡明扼要的提出了有事離場,面上的沉穩很容易讓人忽略絮亂的呼吸節奏。

時老爺子瞪了時景年一眼,咬牙切齒的按著他的肩,聲音壓得極低。

“我不管你現在有什麼事,現在離場就是打時家的臉——!”

氣氛短時間有些凝結,他們眼睜睜看著時景年再次致歉離開,步伐竟有些倉惶。

他一貫是個體面而理智的人,識大體,顧大局。

這是第一次,眾目睽睽,下了別人的面子。

明明是八九點鐘的天,卻跟快要黑天了一樣,街上狂風呼嘯,將樹葉吹得簌簌作響,行車有些堵。

時景年開著車一路從酒店停車場出來,單手把著方向盤,另一隻手焦躁的不斷鳴笛,以至於持續不斷的聲音有些尖銳,劃破了昏沉的天色。

他看著前方的車,胸膛起伏,心氣不順,臉色沉的有些難看,不停的給紀檸安打電話。

存在通訊錄中的號碼自兩年半前,再未打過,如今卻撥了一次又一次,電話中傳來的是冰冷的關機聲。

他又給紀檸安的父親打了電話,詢問了她現在在哪。

紀父很茫然的回答說她去奶茶店打工了啊,看來是不知道車禍的事情。

時景年也捏不準這件事,在沒確認之前,他沒有冒昧告知紀父,說了句沒什麼事就結束通話了電話,轉而給鄭星洲打電話,對方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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