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這個故事真實存在,那原來的孟棠安在哪裡?又在這個故事扮演著什麼角色?她又跟謝洵是什麼關係?”

祁樓被一連串的問題弄得一壺懵逼:“不知道啊。”

這些線條亂七八糟的糅雜在一起,分不清真假,孟棠安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任何事情,終究會有因果。

在大婚如期而至的前三個月,他們曾無數次抵死纏綿,愛意難辨。

“謝洵……”

“嗯。”

“去爭吧。”一輪冷月散發著不甚柔和的光芒,臥房溫度漸高,荒唐又曖昧,淪陷不止,她眼尾泛著紅,天生一雙含情木,半點不避諱地看著他,在謝洵邊輕聲細語,像是盛開的劇毒的玫瑰,蠱惑著人深陷慾望,“我要你贏。”

謝洵笑了,那雙眼睛深不見底,輕狂恣肆,啞聲:“我從來不會輸。”

按規矩來講,新婚前三天是不能見面的,孟棠安這幾個月一直住在徐北侯府,今日就要入宮了,從皇宮出嫁。

近乎半年的光景,兩人一直住在一起,這麼乍然分開還不能見面,謝洵竟感覺有些怪異,幾乎沒怎麼處理公務就從外回來了。

“洵郎。”

歡喜甜脆的聲音響起,那人一攏白衫,坐在未見閣專門為她建的鞦韆上,晃晃悠悠,周遭桃花樹開滿了花,在空中飄舞。

謝洵左手收攏在衣袖中,不動聲色的應了聲,走上前去。

“婚禮在四日後。”

“能夠嫁給您,棠安此生無憾。”她嫻靜坐在鞦韆上,逐字逐句。

謝洵頓了頓,扔給她一件東西,語調散漫:“給你了。”

“什麼呀。”孟棠安愣了,下意識的接住,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裡。

那竟是青絲手繩——

一縷髮絲纏紅線,做工算不上有多精巧,但很好看,放在手心的時候,有些發燙。

她唇瓣翕動,還沒說什麼,就聽謝洵漫不經心的道:“聽說你們女兒家都喜歡這個,幼稚死了,不過恰好我有時間。”

語調一如既往的倨傲。

孟棠安攥緊了青絲手繩,微不可察的停了一兩秒,撲到他懷裡,仰著頭,眉眼比四月桃花更仙更豔。

“謝洵,你是不是有點愛我了呀?”

一字一句,落在謝洵耳旁,讓他驟然頓住,下一秒就推開了她:“呵……說什麼呢。”

他拒不承認,紅衣輕狂:“孟棠安,婚禮都給你了,不要得寸進尺。”

他總不說愛她。

從來沒有。

“我愛洵郎就好了。”她彎起眼睛,主動伸出手,“手繩我很喜歡哦,你給我戴上吧。”

一截手腕晶瑩白膩,戴上紅繩後更顯得好看,謝洵動作溫柔許些,眼中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笑。

一縷青絲系腕。

漫天桃花入畫。

“謝洵。”她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以後不要兇女孩子。”

謝洵看她。

“女孩子很好哄的,你多跟她說幾句軟話就好了,像你現在這樣,會把人越推越遠。”

“孟棠安,想我對你好就直說。”謝洵眯了眯眸,嗤笑,“用不著拐彎抹角,我考慮考慮。”

“???”

孟棠安好不容易,好心教謝洵以後怎麼跟意中人談戀愛,這下是真的感覺他無藥可救,嘆了口氣。

下一秒,謝洵將人抱了起來,往閣中走去,她手腕上戴著青絲紅繩,很是鮮豔繾綣。

“下次,不要讓我說難過,因為我說的時候真的很難過了,你要在這之前哄哄我,還有,你呀……”

“嗯。”

她說了很多,他有認真回應。

離開徐北侯府,還是謝洵親自送孟棠安去的皇宮,來接人的嬤嬤都看不下去了,哎呦道。

“三日後就成婚了,到時候你們想怎麼樣都行,徐北侯,止步吧!”

“捨不得我呀?”孟棠安笑得像只狐狸。

“誰捨不得你。”謝洵不屑道,雙手負在身後,“走了。”

口上這麼說,身子沒動彈。

寒冬過去,已是春意盎然,日落時分,天邊大片黃昏光影籠罩,將他的影子拉得斜長。

“洵郎,新婚見。”孟棠安抱住了他,仰頭,眼中滿是綿綿深情。

不會了。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謝洵垂眸清楚看到了那雙眼睛,心軟的一塌糊塗,偏生一貫的自負又讓他說不出什麼話,最後也只是冷淡的嗯了一聲。

他想。

來日方長。

白色髮帶隨風飄動,漸行漸遠,纖瘦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再看不到半分。

謝洵在原地站了良久,這次離開,去了禮部。

他已經是禮部的常客了,尚書沒有絲毫驚訝,跟謝洵說著大婚的準備。

謝洵望著肅靜室內,安靜架在衣架上的明紅婚服,層層疊疊,鳳冠霞帔,陽光從窗外落進來,光暈斑駁,嫁衣裙襬微揚,瀲灩了緋色萬丈,晃入他的眼底。

他看了良久,一步步走上前,修長手指撫過婚服,動作輕柔的像對待稀世珍寶,光暈在指間流逝,他沉在光影中,意氣風發,低眸間,幾乎溢位來的笑。

指尖下的一針一線,繁複精巧,傾盡了心血,繡滿了萬金。

孟棠安會穿著這一身嫁衣,堂堂正正的嫁給謝洵。

到時一定很好看。

禮部尚書進來的時候,愣了一下,竟有些不敢打擾,又退了出去。

回想到剛剛謝洵看著嫁衣的眼神,讓他為之心驚。

世人都說謝洵無非是看上了那張絕色容顏,耽於美色,才會做出如此震驚整個長安城的行徑,以色侍人定然不會長久。

可是整個禮部都知道,婚期三個月,謝洵來來回回,往禮部走了數百次。

一向風流驕傲的人,對這一場婚禮的重視,超過了任何人。

大婚前一天,孟棠安不在皇宮,而在三皇子府。

——大婚當天,拿到謝洵手中的軍事名單。

這是最後的死命令。

林正源溫和道:“棠安,不要讓我失望。”

孟棠安戴著帷帽,轉身離開。

四月的長安溫度忽高忽低,又到了晚上,春寒料峭,涼風並不細柔,刮到人的骨子裡。

孟棠安愛美,風度和溫度之間從來不要溫度,穿的很是單薄,白色衣袂飄飄,帷帽不經意間被風掀起,露出絕色清冷的眉眼。

重重刺入一人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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