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謝洵神色不定,平直道。

近日噩夢不斷,又是墜河。

他厭惡陰雨天不是沒道理的,也和年少時期的陰影有關,從那次起就對江河有了莫名的陰影,直到現在也沒治好。

請了多少大夫都說是心理上的問題,久而久之,謝洵也懶得管了。

不料這次入高彭山潛匪寨,發生了意外,匪寨附近有條江,當時最好的選擇是潛入江裡等著那些人離開。

謝洵識水性,但不敢跳,同他們好一番周旋,才中了蛇毒。

“都滲出血來了,我給你包紮吧。”

“繫個蝴蝶結嗎?”

“這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孟棠安埋怨道,“等你好了我給你係一百個蝴蝶結。”

她不去問謝洵怎麼受傷的,知道謝洵有自己的事,也不會說,小心翼翼的給他包紮。

“棠棠。”謝洵靠在那,看著女子溫婉柔美的側臉,輕喚了聲。

“嗯?”

“你學的醫術不錯。”謝洵笑。

孟棠安看了看自己的蝴蝶結,權當是誇獎:“我小時候爺爺教了我很多呢。”

“不是孤兒嗎?”

“你傻呀,又不一定是親爺爺。”她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眸清潤,“我那時候感覺爺爺就像世外高人,可厲害了,還會教我武功。”

“我也能教你。”

“算了吧,太累了。”

邊疆戰役的捷報傳到京城,皇上在朝堂上開懷大笑,當眾誇獎裴老將軍。

謝洵亦收到了邊疆的來信。

裴老將軍力透紙背,字跡如鉤,他一生都是個武將,沒讀過幾年書,說的都是大白話,糙野又豪爽。

最後在信裡說,待回來後,定要找謝洵一起暢飲!

謝洵看完了信,望著遠處高山。

這只是第一步。

終有一日。

大燕會統一這天下。

南涼北燕,不再二分。

他要看這河清海晏,人間盛世。

邊疆之地,苦寒難耐。

“將軍,人已經帶到議事堂了。”下屬稟告。

裴老將軍點頭,眼神飽經風霜:“讓他好好想想,隨我去看看眾將士。”

燕軍營房裡,飯菜的香氣撲鼻,勾計程車兵的味蕾,垂涎欲滴。

“開動了!”炊事班的人樂呵呵的,下一秒,所有士兵都如同餓虎撲食般衝上桌,只聞筷子夾菜碰到碗的叮叮聲音。

裴老將軍帶領幾員副將巡視士兵的伙食。

炊事員看到裴將軍來了,站的板正,嘹亮道:“將軍好!”

士兵們臉色黝黑,風吹日曬的,吃著飯,筷子夾著肉,嘴裡塞得滿滿當當,都站起身來:“將軍好!”

裴將軍揮揮手,欣慰不已,再苦再累,在這一刻都覺得值得,滿面笑容的離開。

陰霾終將散去,總有人記掛著邊疆地域的將士。

“這次大獲全勝,都是將軍的功勞,抓住了內奸。”身旁的人讚歎不已。

“不是我。”他搖搖頭,眼神炯炯有神,“是謝洵!”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謝洵啊,有他父親當年風範。”

副將詫異,裴老將軍一生帶兵打仗,還從未聽過他給過誰這麼高的評價!

“只可惜,他一年前辭去了兵權,立誓不再踏邊疆半步。”副將嘆了口氣,對於這樣的人才十分惋惜,“如今已不是謝小將軍,而是徐北侯了。封侯拜相,許是每個人理想不一樣吧……”

裴老將軍動了動唇。

他始終相信謝洵肩上的理想抱負,不會輕易放棄,一年前的事,恐另有隱情,他卻無能為力。

燕帝年輕時開疆拓土,為燕國做出不少貢獻,也曾是一位明君,近些年逐漸年邁,殘暴昏庸,疑心更重,當年陪著燕帝走來的忠臣,如今已不剩幾人,教人心寒。

最終只是低聲說了一句:“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

他在等。

等一個新的時代。

那是盛世。

“人帶過來了。”士兵說道。

裴老將軍眯眸,大步走過去。

議事堂。

裴浩繁穩坐將軍椅。

眾將士分坐兩邊。

“房訥,你可有話要說?”裴將軍直視他,眼若利鷹,不怒自威。

房訥環顧左右,心驚膽顫,為何獨獨點他?

他見事情敗露,本想逃跑,結果還沒跑遠就被人抓了回來,不敢認罪,裝瘋賣傻。

“將軍,我們大獲全勝,實在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他底氣不足,聲音響起略微顫抖,眾人勉強聽到。

不知情的人只以為是打勝仗激動的不知所以。

裴老將軍一聲冷笑,滿是痛惜之色,怒其不爭,嫉惡如仇。

“房訥,多虧你飛鴿傳書給南涼送去了情報,不重謝你該如何是好!”

聲音響徹大廳,房訥臉色灰白,心知再掙扎已是無用,噗通就跪下了。

“將軍,末將知錯了,都是一時間被豬油蒙了心,希望您能饒命!”

頭磕在地上,砰砰做響!籠中獸,垂死掙扎。

“你我共事多年,何故如此?”裴老將軍聲音有些沙啞。

這些年身邊的將士一個個離開,他想不通,房訥為何要背叛於他。

僅僅是為了名利嗎?他不相信!

房訥閉了閉眼:“都是我執意如此,與任何人無關。”

“事到如今,你還想瞞我到何時?!通敵賣國是死罪一條,你不想想你自己,難道連你家人都不顧及了嗎!”

“你說出幕後指使,才能將功抵過!”

自壽宴過後,一晃七天,很快到了時限,大理寺少卿將調查呈上!

當天早上。

燕帝在朝堂上龍顏大怒!

梁建和林正源坐實了私放白虎入山的罪名。

七日以來他們想盡各種辦法,都於事無補,眼睜睜的看著落罪。

梁建在朝堂上苦苦求饒,林正源也無法倖免。

“今日是設計救父,來日你們是不是就要殺死我啊!!”燕帝怒急攻心。

“兒臣不敢!”

他重重拍著龍椅,嘶吼:“你們一個個都惦記著這把龍椅,朕就算是傳給老七,也不可能傳給你!”

梁建握緊了拳頭。

“散朝!”

燕帝一步步沉重的往外走,恍惚間覺得這皇位壓得他喘不過來氣,臉色烏青,拿手帕捂著嘴咳嗽起來。

愕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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