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懸空,讓她下意識抱緊謝洵,反應過來後有些羞惱:“這還在宮裡!”

“肯跟我說話了?”

“你無恥!”

謝洵紅衣獵獵生風,抱著人走過那一條長到沒有盡頭的街道,皇宮的紅牆黃瓦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華麗也惹人嚮往,大雪在昨夜停了,今日初霽,宮道還結著一層薄薄的冰。

路過的宮人只窺見徐北侯懷裡一抹垂下的白裙,不敢多看,低頭行禮。

“宮裡又怎樣?我抱我的妻,天經地義。”

他說。

意氣風發。

孟棠安恨不得掐死謝洵,搖著他的肩膀讓他清醒過來。

大哥!咱拿的不是這個劇本!!

你快醒醒!

但凡多吃兩粒花生米也不至於這樣啊!!

出了皇宮上馬車後,車伕問:“侯爺,回哪裡?”

謝洵吐出四個字:“徐北侯府。”

獨屬於侯府標識的馬車行過街道,不再是駛向褚玉居的方向。

從今往後,她不再是一名見不得光、入不得謝家祖祠的外室,可以堂正、清白的踏入侯府大門。

府邸肅穆威儀,章暖雁披了一件藕粉的披風,看起來賢良淑雅,在府外候著,看到馬車時,上前一步,喚:“謝——”

車簾被人掀開,露出的手指骨節分明。

那人從馬車中走出來,身後是淡薄的日光、呼嘯的風,灼灼紅衣,修長身影,惹人傾慕,懷中抱著一個女人。

一步步往侯府中走去。

章暖雁只瞧見了一抹翩然雪白的衣襬垂落,笑意陡然僵住。

正值凜冬二月,今兒大雪初霽,長安城所有人都知道。

高高在上的徐北侯抱著嬌養的外室入了侯府大門!

而後不過一刻鐘,聖旨緊隨其到。

那外室,成了謝洵的妻!

這件事轟動了整個長安城,津津樂道,連三歲小孩也知道,無數傾慕謝洵,想要嫁進徐北侯府的閨秀心碎了一地。

沒人敢相信謝洵真的會娶一個輕賤外室為妻。

他們以為這不過是風流債,誰成想,如此驚世駭俗。

梁建聽到了風聲,他此刻正為大理寺少卿不依不饒的查案煩惱,擔心被查出蛛絲馬跡。

畢竟戶部尚書的死和他有關!

梁建在紙上寫下一個名字。

“裴衍之。”

當訊息傳到林府的時候,林正源手中的茶盞猛地脫手!

“砰——”

發出尖銳的不甘的爭鳴。

一封密信寄出,悄無聲息的送到了孟棠安手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聞孟家小女,值及笄之年,徽柔之質,恭謹端敏,太后與朕躬聞之甚悅,特封為昭寧郡主,當擇賢良與配。

朕之功臣謝家長子謝洵,人品貴重,文武並重,故朕下旨欽定為徐北侯之嫡妻,擇良辰大婚!

佈告天下,鹹使聞之。

欽此!”

謝洵摩挲著玉扳指,雙手負在身後,倨傲的看著孟棠安,眸若古井,喜怒難辨:“昭寧郡主,接旨吧。”

那一字一句,都是不容置喙的威嚴。

燕帝身邊的太監總管,笑容滿面的將聖旨遞出來。

孟棠安翻看聖旨一看,這聖旨每個字拆開她都能看懂,合在一起後,她真的不理解。

橫豎想不通,仔細看了很久,才從字縫中裡看出來滿頁都寫著兩個字——離譜。

在那一刻,內心千言萬語,萬般悲切,腦海裡只剩下了一句話。

謝洵,我想弄死你。

孟棠安跪在地上,白衫若仙,溫柔如畫,強忍著幾乎將她淹沒的悲傷,敬業道:“臣女接旨,謝主隆恩。”

“恭喜二位喜結良緣,一切禮儀交於禮部尚書同欽天監共同操辦,已經在擇選良辰吉日了。”

謝洵言簡意賅:“越快越好。”

太監總管離開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大袋賞錢。

孟棠安從地上起來,拿著明黃聖旨,如同燙手山芋,恨不得扔得遠遠的。

“開心了嗎?”謝洵問。

孟棠安垂眸,看著聖旨,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下來,開口:“耍我很好玩嗎?”

這句話出乎謝洵意料,他以為孟棠安會歡喜。

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嗎?

他都給了,她還在鬧什麼?

謝洵皺了下眉,不溫不火:“沒耍你。”

“婚嫁之事在你這裡就跟玩笑一樣,未知會過我半聲,你問過我嗎?”

謝洵身居高位冷心冷情,從未將自己放在和孟棠安同等的角度思考問題,他給了她最好的榮寵、權勢、身份,自認仁至義盡,卻不曾想。

孟棠安自始至終要的,不過是一顆真心。

他能給的世人皆羨慕的盛世大婚,沒有兩情相悅的前提,於孟棠安而言,不過浮萍。

他不是喜歡解釋或給出承諾的人,也不想和她說太多,對下人吩咐:“帶她去未見閣。”

未見閣,那是隻有徐北侯夫人才能住的地方。

想到還在府裡的章小姐,下人雙腿打顫,心想,這府裡的天怕是要變了。

謝洵還有公務在身,沒陪著孟棠安。

出府的時候,楊枝花遲疑再三還是問道:“孟姑娘的身世還用查嗎?目前掌握的資訊來看是沒有疑點的。”

謝洵大步往外走,扔下一句話:“不必了。”

無非是個女人而已。

她說傾慕他,他信。

他日孟棠安若敢背叛他,他定然不會放過。

謝洵眸色冰冷凌厲,沉吟片刻:“聽說陶奉的父親在吏部任職。”

“是的。”楊枝花有種不好的預感。

“尋個由頭降罪吧。”

徐北侯府亭臺閣樓、曲折遊廊,青松拂簷,玉欄繞砌,映在古柏參天間,清泉瀑布自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

這是孟棠安第一次來侯府,也是她以前很想來的地方,可偏偏在這個時候給了她。

在她心灰意冷的時候。

未見閣。

孟棠安跟下人們說自己想靜靜,關上了門,立刻將聖旨丟在一旁,在臥房中來回踱步。

“你急啥?”祁樓問。

“我根本不想成婚,我能不急嗎?”

祁樓不懂了。

孟棠安給他打了一個通俗易懂的比方:“這跟在路邊日了個狗有什麼區別?”

“……”

這個婚她死也不結!

她冷靜思考可行的退婚解決方案,瞥見一旁林正源寄來的密信,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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