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的毫無預兆,連謝洵都停頓片刻,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瞥她一眼。

不知道是哪裡取悅了他,眉目間的戾氣莫名化作愉悅,語氣倨傲。

“孟棠安,你最好清楚你的身份,我就算丟了你又何妨?”

“徐北侯說得對。”她哦了一聲,平淡軟聲,眉目謙卑。

謝洵勾起薄唇,似笑非笑,只當小廢物介懷剛剛的事,也沒想過要解釋或哄人,往遠處走去。

孟棠安慢慢坐在了地上,手指揉了揉腳踝,餘宜被綁在一旁,謝洵的弓箭沒帶走,隨意扔在了地面上,她看了兩眼,托腮,昏昏欲睡。

謝洵在試探她,又或者包括餘宜。

從昨天晚上讓她綁人,到今天早上的離開,都是故意的。

從未交付信任。

現在嘛……沒有她過不去的關。

孟棠安勾了勾唇角,笑意天真嬌軟,眼尾彎起的時候莫名帶了幾分蔫壞。

養生壺:“……”

完了。

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對誰表示悲哀!

兩刻鐘後,謝洵姍姍來遲,一襲紅衣在寂靜山野中很是顯眼,修長俊挺。

孟棠安看向他,眸色驟然一變,手指僵住:“謝洵——!”

謝洵撩起眼睫瞥她,往前走:“什麼。”

“別動。”孟棠安慢慢抓緊弓箭,站起身,這一次聲音放的很輕。

謝洵乾脆站在那,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林中風聲肅肅,白色髮帶飄逸空靈,襯著那纖細單薄的身影,手指用力拉開了弓弦,箭在弦上,對準了他——

兩人四目相對。

謝洵眼中倒映著森寒箭鋒,神色有些譏誚,不退不讓,就那麼看她。

陽光萬里,山勢料峭。

謝曲言吊兒郎當的走在山路上,本來尋思著找找自己家那不靠譜的堂兄在哪。

找著找著就走了神,比起謝洵,他更想知道自己的未來媳婦到底在哪兒!

找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找到。

謝曲言真是捶胸頓足的悔啊。

早知道當初他就以第一個衝下去,把人扛在肩上就跑!

一不留神,踩滑了,整個人天旋地轉,直接滾了下去!

“啊!”

慘叫聲迴盪在山林中。

遠在皇宮中。

木魚聲停。

太后聽聞此事,睜開了眼。

“做了那麼多虧心事,報應要來了嗎?”

嬤嬤一驚,哀求道:“太后慎言,這話若是讓皇上聽了去……”

“他聽了又能如何!哀家這麼一把老骨頭,還怕死嗎?他有臉治罪?”太后看著掛在牆上的畫像,畫像是一名年輕的女子,“可惜了我的步華,她還那麼年輕,那麼——”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公主在天有靈,也不願太后這麼折磨自己啊!”

“當初是哀家沒護著她,沒護住謝將軍……”太后沉沉嘆了口氣,如同朽木,坐在榻上。

“改日,讓謝洵那孩子進宮一趟吧。”

“咻——”的一聲!

玄箭撕裂了空氣,徑直射了出去!

擦過謝洵的肩。

狠狠刺入血肉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是龐然大物倒地!

那竟是一頭黑熊,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不遠處!

黑熊倒在了地上,喉嚨中發出憤怒的低吼聲,謝洵轉身看去,眯了眯眸,持劍利落解決了那猛獸。

渾身肌肉因為瞬間高強度的繃緊再鬆懈下來,有些痠痛,孟棠安鬆開了弓箭,扔在地上,長舒了一口氣,指尖還有些冰涼。

長劍收鞘,發出錚鳴一聲,謝洵動作寒戾,側過眸。

容顏於日光下漂亮的像畫卷中鮮衣怒馬貴公子,華貴慵懶,打量著孟棠安,眸光莫名晦暗,令人看不透猜不著。

孟棠安按著手腕,任由他看。

過了幾秒,謝洵才漫不經心的走上前,將摘的野果扔到她懷裡。

孟棠安下意識的接住,看清楚是什麼,一下子笑開了。

“給我的?”

“不然給狗吃嗎?”謝洵奇怪的反問了一句,撩起衣袍散漫靠在旁邊古樹下,抱著劍閉目。

她輕聲道謝,也學著謝洵坐在旁邊,手指擦了擦野果,低頭虔誠的咬了一口。

下一秒。

面目表情不受控制,陷入懷疑自我的茫然中,又呆又愣,很像是個呆滯的笨兔子。

酸到直衝靈魂,掀起天靈蓋。

一聲低笑響起,尾音低磁華靡,勾魂攝魄。

孟棠安皺著臉看過去,那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好整以暇的看她。

“你耍我。”

她看了咬了一半的果子,控訴。

“又沒毒死你。”

孟棠安氣鼓鼓的捏著野果,悶悶不說話。

又有幾個果子砸在她懷裡,吸取上次的教訓,不敢吃。

“甜的。”謝洵淡淡說,殷紅薄唇隨意咬了口野果,沁出的汁液襯著唇色都清冷蠱惑。

看謝洵吃了,孟棠安才捧著果子小心咬了一口。

這次確實是甜的,她彎起眉眼,小口小口吃。

“會射箭。”謝洵平淡道,冷不丁的提了一句,聽不出什麼情緒。

“是啊,林大哥待我極好,還教過我騎馬呢。”孟棠安答的輕鬆。

謝洵重複她的話:“林大哥。”

“怎麼了?”孟棠安看他。

“叫的真好聽。”

謝洵閉著眼睛。

林正源,呵。

孟棠安唇瓣翕動,還想再說什麼,就聽謝洵冷冷道:“我不想聽你說話。”

反派心,海底針。

孟棠安不說話,安靜啃果子,心中有些慶幸。

幸好她之前為了釣一條189的大魚,專門學了三個月的射箭,只可惜到最後釣的那條魚不到七天她就膩歪了,反倒是射箭還堅持著。

至於魚是誰。

魚塘眾多,孟棠安也分不清,她只會用身高記錄。

不過——

孟棠安的眸光慢悠悠的轉到謝洵身上,看著那精緻凌厲的容顏,從深邃眉骨到下頜,皮囊上佳,骨相悅目。

實乃絕品。

以後要是能回到現代,她一定會把謝洵畫下來紀念,逢年過節給他上三根香。

短暫歇息後,他們繼續趕路。

太陽昇了上來,氣溫回升,有些熱,山路嶙峋難走,孟棠安走得不快,疼的直皺眉頭,看著前面的人:“你可不可以走慢點。”

“不可以。”

那人毫不留情的拒絕。

“可是我腳疼。”

她聲音打著顫,是女兒家獨有的溫軟誘人。

即使是百鍊鋼,也無法抵禦這樣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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