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的校園裡人並不多，大家都趁著機會出去吃喝玩樂，或是一杯奶茶，又或是一場電影。
至於那頓飯是不是慶功宴，齊笙是不知道的。反正他清楚，他註定是比賽的焦點。
因為他是歷屆比賽中，首個來自於文科類專業的參賽者。在今天為數不多的觀眾裡，有相當一部分就是文科類專業的學生。
他們希望看到一些驚喜。
“中文的來湊什麼熱鬧？”“參賽前要不要吟幾首詩？”“沒事，他已經炒作成功了。”……
嘲弄在學校論壇中傳開，齊笙要到擂臺前參賽，就不得不面對這些人的目光。
程鏡心是不愛看這些無聊的論壇帖子的，齊笙不希望讓她知道這些情況。
但不嫌事大的人還是有的。
一輛賽車開進了校道，不緊不慢的駕駛員在車上吹著風，享受地在校園裡遛彎，引得學生們紛紛將驚異的目光投來。
只見這賽車以方程式賽車的外形設計為基礎，沿用國際一流水準的單缸機加鏈傳動的動力傳動方式，碳纖維單體殼的車身兩邊，還加裝了兩根防側翻不鏽鋼架，車後則是寬大的尾翼，整車車身配以黑漆之色和火焰噴塗，顯得力量澎湃。
一下子，校體育部部長陶凌駕駛他的賽車逛校道的訊息就傳遍了校園每個角落，學生們紛紛走到校道旁，意欲一觀有名的部長和他帥氣座駕的風采。如果能看到他秀車技，那就更好了。
這位學長見到路旁一道道豔羨的目光，心中還是難免得意的，但他也不敢進一步張揚，所以大家也未能得以聽到賽車加速時爆炸般的引擎呼嘯聲。
“喲，這不是中文系的選手嘛……”耀眼的陶凌學長帶著三五位對手湊在了一塊，擋在了齊笙和程鏡心前面。
“有事麼？”
“沒什麼……”為首的一位高高瘦瘦的學生正是陶凌，他摩挲著自己腕上的銀表，眼裡有笑卻暗帶著些許冷意。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齊笙還是對這人有些無語。
不論是語言還是行為，都像是小說裡的小反派似的。有人能活成這副模樣，也算是活久見了。
“那就擂臺上見，請多多指教。”
“切。讀文科的人不好好安分些，還饞著想爭天墨集團的職位，我看他是欠社會一頓毒打……”齊笙帶著程鏡心還沒走遠，背後的議論聲還清晰入耳。
齊笙分明可以感到，此時程鏡心低垂的眼眸中含著的失落情緒。
“大程，聽著不好受吧？”齊笙咂咂嘴，“這刻板印象嘛，是時候要打破了。”
齊笙遇到的第一個對手便是適才那位拉風的賽車手學長陶凌。
難怪會第一時間找我茬。齊笙心道。
陶凌的作品是一個通體銀色的機械坦克，甚至不能稱之為機器“人”，但在學校官方的廣義定義下，總歸是在規則之內。
“就……就這？”齊笙回過頭去，張大嘴巴看向程鏡心。
“我不是發過情報給你了麼？”見到齊笙的反應，程鏡心不由得聳了聳肩。
機械坦克雖然炮擊強度和精度都不盡如人意，但靠著靈活的轉向和不慢的速度，還是給齊笙造成了不小麻煩。
然而，齊笙和程鏡心並不緊張，因為他們心裡都各自知道，齊歡宴留下的直立型機器人穩定架構以及像指甲大小、位於胸口和骨盆部的全時水平對置平衡調節器，究竟是多麼的強大實用。
在母親離去前，父親齊歡宴已將這個架構研究得爐火純青，那時還未消沉的他，將這個神奇的架構悉數向興趣濃厚的齊笙講授。
這讓齊笙想到了《列子》記載的一位周穆王時期的工匠——偃師。相傳，偃師製作的機關人偶，最善舞蹈，靈活飄逸，行動舉止與常人無異。彼時書上甚至誇張載道：“夫班輸之雲梯，墨翟之飛鳶，自謂能之極也”，但當聽說到偃師的傳說後，“二子終身不敢語藝”。
那時的機關術，或許自也有其神妙之處罷。父親齊歡宴在說到這個架構及水平對置平衡器時，總要有意無意地提起偃師人偶。
而現在，齊笙的機器人正像真人一般在擂臺上毫無障礙地奔跑、跳躍，以至出拳，踢腿。
凝固的氣氛和時間就這麼在電鋸聲和爆炸聲中流逝。
很快，在觀眾稀落的比賽擂臺旁，正坐著一群驚魂未定、垂頭喪氣的人，以及一堆堆破碎的零件和廢鐵。
齊笙和段奕琛的機器人靠著強大的武器效能，將一個個攔路的對手碾壓摧毀。更有甚者，被炸成了一片片金屬碎塊，再也找不到整，只得被掃把無情地掃走——囂張的陶凌，其機械坦克便是如此下場。
比賽猶是一場投資，一旦輸了，所有的汗水就付諸東流。
圓鋸掛背、刀片嵌臂、以鑽為頭、足噴火焰，在不到一個早上的時間裡，齊笙的機器人摧枯拉朽般迅速將對手撕裂，成為人們口中的怪物。
齊笙仍清楚地記得，被他打敗的這些人，在剛開始時是如何地用冷眼看他——就因為他來自書卷氣太濃的中文系，像是異類的他彷彿不配來參加科技競賽似的。
這樣的態度使得熱愛文學的程鏡心不開心，也間接使得齊笙惱火，於是便有了這在規則之內的極具衝擊力和破壞力的比賽，有形和無形的火花都在擂臺上四濺迸射。
而走到決賽的齊笙，毫無懸念地遭遇了電技協會的王牌、比自己高一級的段奕琛。
望著齊笙整修機器人的背影，程鏡心的手心終於滲出了汗來。
而她出汗的手此時正在手機螢幕上飛快地打著字——
“報告程局長，陶凌輸了，段奕琛即將出場。
南州楚墨新人的實力，即將會有最徹底的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