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姨,你起那麼早作甚?”

寧老太太雖不睡懶覺,冷天卻也不愛早起,一定要在被窩裡搗鼓半天才肯爬起來。

而且,寧老太太不愛進廚房。

今日天不亮,她居然在廚房忙活,姜映梨都忍不住探頭望了望擦亮的天邊,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寧老太太在揉麵,聞言,慢慢吞吞道,“我想吃麵。”

姜映梨挑了挑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古怪道:“您該不是給大娘做長壽麵吧?”

寧老太太動作一僵,嘴硬道:“才沒有,我就是自己想吃麵。”

“好好好。”姜映梨也不戳穿她,挽起衣袖走到旁邊,開始燒火,提醒道,“大娘的生日在二月二十,現在還有幾天呢!不過既然我們禮物都送了,提前過了也沒什麼,想來大娘看到您這份心意,也會很高興的。”

寧老太太抿著唇,這回沒再吱聲反駁。

她落難逃亡以來,真心待她的也就是沈家這一窩人。

李玉珠雖怯懦卻心善,骨子裡是個熱心腸的好人。

她嘴上不說,心裡卻記著這份情誼,現在身無長物,唯一能做的莫過於洗手作羹湯了。

姜映梨也不打擾她,就在旁邊幫著起鍋熱水,等到其他人陸陸續續起來時,一碗長壽麵總算是完成收官了。

其他人吃得都很簡單,就是一籠普普通通的白麵窩窩頭,只李玉珠獨有一份熱騰騰的面。

姜映梨笑眯眯道,“這可是寧姨天不亮就起來給您做的,親自揉麵擀麵下面,您且快嚐嚐她的手藝!我們可都沒這口福!”

李玉珠愣了愣,望向面目冷淡的寧老太太,對方顯然被姜映梨說得有些赧然,只冷著臉,擺手道:“快吃,等會就坨了。”

李玉珠鼻尖有些酸澀,便是丈夫在世時,都不曾親力親為的替她下一碗麵。

在久遠就是當姑娘時的事了。

眼淚濡溼了眼眶,卻不好叫人看見,她重重點點頭,低頭默默吃麵。

吃罷早飯,就該回柳城了。

李玉珠滿心擔憂,最後只將熬夜繡的筆囊袋送到沈雋意手裡,筆袋上用鵝黃繡線繡出幾片最簡單的桂葉,寓意蟾宮折桂之意。

“努力即可。”

她與丈夫不同,對於她而言,兒子若能高中自是錦上添花,不能也無所謂,只要能平安喜樂就足夠。

就像是現在這樣,平平凡凡地過日子也挺好。

沈雋意頷首。

李玉珠沒落下姜青檀,同樣繡了個筆袋,上面繡的是金魚,取自魚躍龍門的吉祥。

姜青檀很是歡喜,愛不釋手地翻看了好幾遍。

他們出門時,章村長早早打發兒子章奇駕著牛車等在門口,準備送他們一程。

狗蛋聽說他們這次回去就要參加縣試了,也早早跑了過來,說了一通吉祥話。

姜映梨注意到他還是一瘸一拐,朝他招了招手。

狗蛋撓了撓頭,赧然地拐過來,“阿梨姐……”

姜映梨低頭捏了捏他的腿,見的確是普通的扭傷才作罷,她覷著他,“是翻山被野獸追,弄傷的吧!”

狗蛋心虛,討好地拱手,“阿梨姐真是神機妙算。不過我不是被野獸追,真就是沒注意腳下有條蛇竄過,被嚇到滾下山坡的。不礙事的!”

姜映梨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不是給錢讓你坐車嗎?省那點作甚?小命重要還是錢重要?下次再這樣,我可不敢再用你。”

“不然,你若是有個好歹,你娘豈不是得埋怨死我!還有阿檀,他心裡又該如何難受?”

狗蛋被罵得垂頭喪氣,卻也不敢回嘴,最後老老實實道:“……阿梨姐,我不敢了。”

姜映梨見此,藉著揹簍的掩飾從空間裡拿出一貼消痛膏藥配合一瓶跌打丸,告訴他用法後,又揹著身,悄悄給他塞了個小荷包,低聲道:“這是昨天答應給你們的報酬,記得分點小黑石頭。”

昨天因為沈雋意盯得緊,她不好私下給狗蛋塞東西。

說完,她不待狗蛋拒絕,上了牛車。

章奇架著牛車將幾人送到鎮上,他倒是想送去柳城,奈何牛車體驗感實是太差,而且速度過慢,各方面都不如馬車。

最後謝過章奇,他們還是去了車馬行。

章奇擺擺手,倒是渾然不在意,“我爹說了,雖然咱們不同姓,但以後都是一家人,用不著這麼客氣。阿檀,你好好讀書,咱們家還沒出過讀書人呢,你還是頭一個吶!”

姜青檀咧嘴笑,“是,章叔,我會努力。您回去注意安全,我們先走了!”

等到上了馬車,章奇還朝著他們揮手,姜映梨覷了眼,看向姜青檀,“章家不錯啊!”

她原先不知道姜大郎出軌的是何人,本來的計劃臨時被扭轉,但結果倒是不錯。

“是啊。村長爺爺可稀罕我了,昨兒個拉著我說了好多話,還說要給我出束脩費。”姜青檀也頗為感慨。

他還記得回去時,家裡知道他想參加縣試,當時全家都在姜青柚的帶領下嘲諷他的不自量力。

就是昨天口口聲聲說著捨不得他的姜老爺子也是不看好他,不過是不用他出報名費才沒多說什麼。

雖然他只是試探地隨口提提,想看看家裡人反應,卻生生澆了他一兜頭冷水。

章家就截然不同,他們只關心他可有困難,甚至將金簪都塞給他兜底花用。

……

……

姜青檀過繼的事,就如水花濺起,很快就在日常裡悄無聲息。

不管是姜家人還是姜青柚都對此並未投入過多關心。

哪怕是先前表現得戀戀不捨的姜老爺子,也只是因為當時情景所致,才難得流露幾分情誼。

但真正論起來,姜青檀雖入了雲麓書院,靠的卻是走後門,跟真才實學考進去的姜青榕到底是不能比擬的。

故而這股不捨的情緒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姜家現在需要面對的是強行被塞過來的錢氏母女,錢寡婦孃家女兒多,被休棄根本回不去。

當初她之所以會嫁給大自己八歲的姜榮宗,莫過於他背靠村長,又有一門武藝在身,還會賺錢。

而無處可去的錢寡婦,自然是要黏住姜大郎這棵大樹,她包袱款款地帶著女兒光明正大地住進了姜家。

姜大伯孃人到中年,沒想到丈夫竟然會納小,更不用提,對方還是個比她年輕十來歲的寡婦,她倒是想哭鬧想折騰,但錢寡婦顯然是其中翹楚。

她正值花信年華,年輕貌美,哭起來梨花帶雨,自是比姜大伯孃這個半老徐娘更為惹人憐愛。

姜青柚也沒料到她素來嚴肅刻板的父親竟會在這世惹出這風波,前世明明未曾有這茬,她氣得牙牙癢,本就因酒樓之事心中煩悶,現下看到個比她和她娘還會裝腔作勢的錢寡婦,自是忍不下這口氣。

更何況,她可不想半途添個幾歲的小妹進門,更不想要個比她只大十歲的寡婦當小娘。

“這個女人絕對不能留著,立刻趕出去!不然,傳揚出去成什麼樣,現在咱家都成了笑話。”

錢寡婦淚水漣漣,她跪在地上,抱住姜大郎的大腿,“大郎,我現在只有你可以依靠了。為了你,我連姜榮宗都不肯要,是我心裡只有你,只愛你啊!”

錢寡婦能這麼多年都籠絡住姜大郎的心,可不僅僅是靠年紀和風韻,更重要的是她嘴甜。

哪怕才跟姜大郎在眾人面前撕破臉,可真正孤立無援後,她也能壓低身段,委曲求全。

這點饒是姜大伯孃也是難以做到的。

果然,姜大郎看到她這副嬌媚柔弱的模樣,心口一軟,將人扶起,“先起來。”

姜大伯孃看著丈夫如此溫柔體貼,心就仿似被人狠狠撕了個口子,淒厲的疼痛。

她還不曾說話,姜青柚就看不下去,替她娘打抱不平,“你那叫什麼愛?你是有夫之婦,卻跟有婦之夫偷情,分明就是下賤。”

錢寡婦聞言,斜睨著她,不軟不硬地刺了句,“姜阿柚,你以前不也跟沈雋意有婚約,最後卻跟莫斂舟好了嗎?”

她這意思很明顯:咱兩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話誰!

姜青柚牙根緊咬,目眥欲裂。

村裡從前敬她家,懼她家,自然是什麼都跟風說好,但自從家中接二連三的鬧出醜聞,便是牆倒眾人推。

以往有姜映梨當個笑料擋在前面,現在姜映梨嫁給沈雋意,風評卻是陡然轉了,倒是從昨日起,眾人提起她跟莫斂舟還是沈雋意和姜映梨的四角關係時,她明顯落了下乘。

莫斂舟是個頗有前途的書生,他娘也是個潑辣性子,眾人不好談論他,怕惹了秋後算賬,最後的談資就變成姜青柚如何如何不仗義,勾引莫斂舟,陷害妹妹了。

現在連錢寡婦這樣的人都能當面譏諷她,姜青柚心裡的防線驟然就崩潰了。

她無法偽裝那層和善的假面,幾乎是立刻撲了過去。

“你個賤人,你敢罵我,我撕爛你的嘴!”

“大郎,救我!”

錢寡婦直往姜大郎懷裡鑽,姜青柚揪住她的頭髮,卻不可避免的打到她爹。

最後還是姜大郎惱火高斥,推開了姜青柚才作罷。

“你都是大姑娘了,怎麼滿嘴都是喊打喊殺!還要不要名聲了!”

姜青柚被推得踉蹌兩步,一屁股墩兒坐在地上,還是她娘擔心地來扶她。

姜大伯孃氣道,“姜大郎,你扒拉阿柚作甚?她可是你親閨女,難道外頭的女人比她還要親?”

姜青柚卻是不敢置信,“名聲?有你這樣的爹,我哪裡還有名聲可言?要不是因為你,我何至於被人指指點點,說我比不得姜映梨那賤人,說我配不上莫斂舟!”

姜大郎本來還有些愧疚,聞言,他身為爹的威嚴就端起來了。

他骨子裡還是大男子主義,從前聽姜青柚的是她的確有些本事,但現在酒樓都被家裡把持,他連撈油水都磕磕巴巴,就不大耐煩捧著女兒了。

“蒼蠅不叮無縫蛋。難道別人說的有差?”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當然曉得姜青柚耍得那些小手段。

姜青柚一噎,生生被她爹堵得沒話說,她氣得渾身發抖。

“好好好。把我給你的錢還回來,還有那隻金簪,從此以後,咱們就斷絕父女關係!”

與其留著這個拖後腿的爹,倒不如斷了個乾淨!

姜大郎此時卻耍起無賴,“你是我的精血所孕,我養了你十幾年,於情於理,我都是你親爹,我花用你的,本就理所應當。”

“再說,除非你颳去一身血肉,不然,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永遠都斷不了。”

他明白女兒有些奇異之處,他也不欲全然得罪姜青柚,可他也不想縱得她無法無天,以為能踩到自己的頭上來。

姜青柚:“你——”

她無法反駁,心裡嘔得要死,她沒想到如今連家裡都欺負她,眼淚氣得直流,當下就爬起來,咬牙恨道,“我今後斷不會再回來。”

說完,她就反身回房去收拾行囊。

“阿柚阿柚……”姜大伯孃還沒理清自己跟姜大郎的關係,眼下女兒竟跟丈夫鬧決裂,她氣得要死,恨恨颳了眼惹事的錢寡婦,又怒視姜大郎。

“阿柚好歹是你親生女兒,你非要這樣戳她心窩惹她著惱,你就是這樣當爹的?!姜大郎,我看錯了你!”

說完,她就追出去攔女兒。

但姜青柚沒理會姜大伯孃的阻攔,她冷著俏臉道,“娘,爹現在變了,他既想學這些三妻四妾的做派,我今後一文錢都不會再給他。您要不要與我一起走?”

姜大伯孃有些遲疑,她跟姜青柚不同,她雖有些手段,卻也是些不入流的小主意,噁心妯娌,搶奪些資源倒成,但真正離開姜家,她心中卻有些沒底。

她剛要再勸兩句,姜青柚卻懶得跟她糾纏,只奪過包袱冷冷道,“那我走了,娘,今後您且好自為之。”

她現在想明白了。

她哥上不得檯面,連個舉人都考得磕磕碰碰,她爹一輩子自視甚高,她娘骨子裡都是為了父親和哥哥的。

上輩子她能跟隨在姜映梨身邊,是她豁出去顏面,腆著臉一點點舔來的。

而上輩子的姜映梨嫁給莫斂舟,是過了一陣子的苦日子的,家裡無法成為她的助力,只會拖她後腿,倒是莫斂舟扶搖直上後,家人都撲上去吸血。

他們像是一群不要臉的狗,在莫家功成名就後,俯在姜映梨腳邊搖尾乞憐,得了根骨頭就能汪汪直叫。

所以,她現在的目標根本不是跟家裡掙個輸贏,而是讓莫斂舟娶自己。

重整旗鼓後,姜青柚重新煥發出生機,跑去找莫斂舟。

“斂舟,最近看你備考,人都消瘦了許多。都說核桃補腦,我特地買了給你送來,你且每日記得多吃些。”

她將一籃子的核桃放在桌案上,覷著埋頭苦讀莫斂舟。

莫斂舟近來的確清減了,他略顯疲憊的抬起頭,溫和一笑,“多謝,你費心了。還有幾日就是縣試和府試,屆時就是院試了,我準備了一年,總不能在這檔口洩氣的。”

本朝科考規定是縣試和府試每年舉辦一次,一般是上半年二月縣試,下半年七月府試。

而院試卻是三年兩次,隔一年一次,去歲莫斂舟一連透過兩場考試,且名列前茅,得了童生名。但因著院試是今年舉辦,故而不曾考取秀才名。

考取秀才名後才算是正式踏入科舉之路。

今年剛好是三年一次的秋闈鄉試,所以他必須一鼓作氣,如此明年才有機會入春闈會試和殿試,不然就又得再耽擱三年。

而今歲因著秋闈,各場考試的時間也有所調整,是從二月中旬開始縣試,待得一月後出了成績就接連考府試和院試,再道鄉試,可以說是無縫連線的一年。

莫斂舟想以最好的狀態拼院試和鄉試,故而近來幾乎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學業上,兩耳不聞窗外事。

他嘆息道,“學院裡不少同窗都報考了今歲的童生試,若是能一路順風,指不定還能考個小三元,大三元。我聽說沈雋意也報了名!”

姜青柚不以為然,“沈雋意素來黴運纏身,他屢考不中,哪裡能與你比!照我說,斂舟你才是文曲星下凡,這次你養精蓄銳,定能一舉得個狀元,從此平步青雲。”

誰都愛聽好話,莫斂舟也不意外,他緊繃的心情霎時好了許多,“倒也不能那麼說。沈雋意的老師可是上官鴻,我聽世子偶然提過,這位上官大人可是曾擔過太子少師。”

“太子少師?”姜青柚一愣。

“太子繼位,也就是當今陛下。”莫斂舟慢慢道,心底卻是止不住嫉妒。

不知道時還好,等真正瞭解到沈雋意的好運時,他就有些難以忍受。

從前他或許沒把沈雋意放在眼裡,可等他娶了姜映梨,哪怕刻意避開,也會不可避免有些在意,特別是那個人總是在他眼前晃盪,還越過越好。

就愈發讓人不愉快了。

雖然姜映梨是他丟棄不要的女人。

這或許就是男人低劣的佔有慾和勝負欲作祟。

“現在書院裡的同窗都在賭沈雋意可能一舉小三元!”

說到這,莫斂舟有些幸災樂禍。

小三元和大三元只有這樣難得能同時連帶一起的聯考的時候才有機會取得,可是又有誰能同時在群英薈萃裡連續考六場試,還毫無遺漏成為案首。

這種天才百年間也不過出了一位!

他當然不認為沈雋意有這種能耐,只是有些危機感,甚至有些看好戲的心理。

有時候有個盛名在外的老師就有這樣的不好,若是達不到足夠的高度,便會認為是能力不濟,為其老師感慨收了個無用的徒弟。

所以,很難講這樣的押注對沈雋意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說起來,這樁押注還是莫斂舟聽凌降曜提起上官鴻的身份後,隨口提起的,不曾想風靡了整個書院。

姜青柚一驚,她的心思聚集在前半句話上,幾乎是脫口而出,“不可能!沈雋意他不可能有這種好運道!”

他明明、明明就該倒黴致死的啊!

他怎麼可能拜入帝師名下!

而且,她的印象裡也不曾有過這一遭,當初莫斂舟拜入的也是趙山長名下……

不過這些也是她從前世的姜映梨口中得知的。

她驟然想起一茬,興許是姜映梨根本沒想過要把這些重要的事情告訴給她,她當時在防著她。

陡然她又想起一茬,亦或者說,姜映梨她跟她是一樣的……重生!

可才這般想著,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可能,這樣的天命運勢,有她一個人足矣!

怎麼可能姜映梨還會有這樣的好運!?

上天讓她重生,不就是想讓她逆天改命嗎?

前世的姜映梨幸福美滿,富貴榮華,了無遺憾,怎麼就要來跟她爭?

可越是這樣想,這念頭就越是無法壓抑。

要真是如此,這些脫離掌控的事情,又該如何解釋呢?

莫斂舟看她面容瑩白如紙,彷彿突然受了重創,搖搖欲墜的可憐模樣,頗覺奇怪。

他探手握住她的手,寒涼如冰,“阿柚,你是哪裡不舒服?還是說遇到了難事?且講給我聽聽。”

他認定了姜青柚當未來妻子,自是願意給她幾分憐惜。

姜青柚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抹笑,“我,我挺好的……就是,就是最近酒樓出了些變故……”

她不欲把這些事講給莫斂舟聽,畢竟重生之事太過駭然聽聞,她連家人都不曾透露。

莫斂舟示意她繼續講,姜青柚便將近來酒樓的事講了講,說完後,她有些忐忑地打量著莫斂舟。

“斂舟,你是否覺得我沒用?連這些事情都處理不好。”

姜青柚跟他在一起久了,自是學會揣摩莫斂舟的情緒,眼下就撒著嬌道,“你讀書就已是夠辛苦,我卻還要給你添了憂煩,當真是該死。”

“莫要說這胡話。”莫斂舟本也有些煩悶,可當真聽她嬌嬌柔柔的這般講,又是頓消。

畢竟姜青柚給他提供過不少錢財的幫助,不然僅僅靠著家裡母親,他根本無法負擔在書院的花銷。

“你是為我們的未來操勞,我若是撒手不管,豈還算是人也?”

頓了頓,他垂眸思考片刻,“生意場上的事情,我不算太瞭解。興許你可以試試出些錢買下鋪子,讓他搬遷去偏僻些的地方。”

姜青柚一噎,且不提她手上有沒有足夠多的錢,光是那對方會不會獅子大開口,而且她上回是被原屠嚇破了膽。

她忍不住小聲嘀咕,“要是黎侯爺在,該有多好啊!”

從前黎衡還在,但凡她遇到何樣的難事,他都肯俯首幫襯,她幾乎都沒遇到過任何責難,日子簡直不要太好過。

何至於像現在這樣,從裡到外都過得不順!

莫斂舟覷了眼姜青柚,沒有接話。

不過莫斂舟的話也具有一定的參考意義,姜青柚回了酒樓後,她自己沒鼓起勇氣過去,而是讓姜三嬸去問詢。

姜三嬸本是不願意去的,她可聽說過開那棺材鋪的是個亡命之徒。

姜青柚冷笑,“三嬸,這回要不是你偷工減料,樓裡生意也不會一落千丈,你要是不去,今後就別在我樓裡待,滾回村裡去。”

姜三嬸不服,“我這代表老爺子來的,你敢趕……”

“我且告訴你,這樓裡生意沒了,我們全部都得喝西北風。要是侯爺怪罪追究起來,別怪我第一個推了三嬸你出來。”姜青柚威脅道。

姜三嬸一噎,只能磨磨蹭蹭去找原屠,然後磕磕巴巴說明來意,被原屠掃地出門了。

姜映梨要他在春曉樓倒閉前,把這店鋪長長久久開下去,這些人在他看來,就是來斷他財路生路的,自是沒有好臉子。

姜三嬸是個欺軟怕硬的,她雖能胡攪蠻纏,卻也會審時度勢,原屠這樣的人她是不敢惹的,只能回來如實覆命。

“……那漢子兇殘得很,我要是再待多一刻,指不定他手裡的鑿子都得往我腦門上來了。”姜三嬸吐槽道,旋即她眼眸一亮,期期艾艾道,“侯府定然養了不少好手,你讓侯爺出面,還不是手到擒來。”

“再不濟,他一個大侯爺,就算不能親自來,難道還不能讓官府出面管管嗎?讓縣太爺把他抓進牢裡,這店鋪自然就關門了。”

姜青柚:“……”

她難道不知道嗎?

關鍵現在她根本見不到黎衡的面!

不過,見不到黎衡,她心裡倒是還有個別的人選。

她去找了凌昭昭。

本來她是想找凌降曜的,可能是前世的記憶殘留,她其實挺害怕跟凌降曜打交道的,但凌昭昭就不同,她性格單純,又衝動刁蠻,是個很好利用的主。

所以,她去邀請凌昭昭來酒樓吃飯。

凌昭昭本來是不想來的,但自從姜青柚知道她喜歡沈雋意後,就重新有了勾著她的砝碼了。

她跟沈雋意是同村,從前也定過婚約,還有比她更瞭解沈雋意的人嗎?

凌昭昭在上元節被沈雋意拒絕,而且還被她哥哥打壓了積極性,加上她在柳城並沒有任何手帕交,故而踟躕了片刻,她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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