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狗蛋家走,越是偏僻,路上的積雪也越厚實。

等到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到達時,兩人褲腿上都沾滿了雪,中途姜映梨還差點摔了跤,她不禁暗暗慶幸,還好沒有讓沈雋意跟著一道。

牆角邊堆放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柴火,搭建的窩棚灶房頂飄出嫋嫋的炊煙,姜青檀提著食盒,加快了腳步,衝到灶房門口。

“狗蛋,我回來看你了!呃,伯母……狗蛋不在家嗎?”

灶房裡只有瞎眼的狗蛋娘肖氏在灶臺邊熬野菜粥,聽到熟悉的聲音,她笑著望過來,“是阿檀吧!狗蛋他上山打柴去了。”

狗蛋先給沈家送了柴火,自家還沒顧得上囤積,所以最近都早出晚歸的上山。

“你吃過早飯沒?我剛好熬了粥,你先坐,我給你裝。”肖氏說著就摸索著去拿碗筷。

姜青檀以前在狗蛋家沒少蹭吃蹭喝,肖氏是個好性子,也心疼姜青檀,從來都是家裡有什麼都會給他端一份。

“不用了,大娘。”姜映梨抖落身上沾的雪花,喊住她,“今天臘八,阿檀是來送七寶五味粥的。家裡還等著我們吃飯,下次再來吧!”

姜青檀也連連點頭,想到肖氏看不到,他又急忙道,“是啊。伯母,這是我姐夫家做的粥,味道可好了,你和狗蛋都嚐嚐看。”

說著,他揭開食盒,把兩碗還熱燙的粥端放在灶臺邊,擱在肖氏手邊上。

肖氏愣了愣。

自從當家人死了後,她後來又哭瞎了眼,家裡日漸沒落,狗蛋更是磕磕碰碰地長大的,平日裡沒少惹人嫌,故而村裡少有跟她家來往的。

她沒想到竟然會有人給她家送臘八粥。

“這,這怎麼好意思……”肖氏受寵若驚,“說起來,多虧了阿梨給狗蛋處理傷口,又給了他那麼貴重的藥,他的腳才能養好。我們都還沒謝謝你們,怎麼還能接受這些好東西……”

雖然看不見,但肖氏也能聞到氣息,知道粥裡了不少好東西。

她這野菜糊糊瞬間就拿不出手了。

姜映梨上前扶著肖氏坐下道,“大娘,莫說這般生分的話。當初阿檀沒少受您和狗蛋的照顧,您和狗蛋在阿檀心裡就跟家人也差不離了。”

“沒錯沒錯。”姜青檀點頭附和。

他姐姐就是厲害,說的都是他心中想的話。

“而且,我前陣子不在家,也多虧了狗蛋照顧家裡兩個老太太,還未雨綢繆,趕著大雪前給打了那麼多柴火,我都還沒謝謝他的細心呢!”姜映梨溫聲道。

“再說,今日本就該是送粥給親朋好友,莫非您覺得咱們兩家沒有這般親近?”

姜映梨嘴巴利落,肖氏哪裡是她的對手,瞬間就被說得迷迷糊糊,心裡的不好意思也散了些。

隨後,姜青檀遲疑著讓姜映梨先離開,他想給狗蛋家院子裡掃完積雪再回去。

姜映梨挽起衣袖,“我與你一道。”

“姐姐……”姜青檀感動。

姜映梨無語地拍了他的腦袋一記,“咱們動作快點,弄完早點回家吃早飯!”

“好嘞!”

兩人不顧肖氏阻攔,迅速又麻利地把積雪掃到院子邊,弄得滿身都熱火起來,這才慢慢騰騰地回了家。

李玉珠幾人在家中伸長脖子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兩人的身影。

“怎生去了那般久?阿檀怎的還出汗了?快擦擦乾,仔細等會見了風,再風寒入體就不好了。”

姜青檀笑呵呵地接過遞來的乾毛巾,解釋道,“狗蛋家只有伯母在,我看院子都是積雪,怕踩著摔到,就拉著我姐掃了會子雪。”

聞言,李玉珠臉上浮起一抹感慨,“狗蛋娘也是辛苦。”

她跟肖氏都是寡婦,但好在她孃家給力,兒子也懂事出息,現在日子就過出了兩個模樣。

應該說,若非胡大夫看好她的病,阿雋的腿也被治好,還時來運轉考上雲麓書院,如今更是拜入高師名下。

說不定,她已然成了一捧黃土。

她的目光轉向旁邊呼冷氣的姜映梨身上,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娶了阿梨!

也許就如廖家所言,阿梨還真就是他們家的福星!

想到此,李玉珠神色越發溫柔了,她招呼道,“快進屋,粥都盛好了,喝些熱乎熱乎。”

七寶五味粥,在姜映梨看來,跟八寶粥也沒差。

而這些材料能湊齊,也不大容易,是李玉珠花了功夫託人兌來的。

粥熬了足足兩個時辰,費了不少柴火,粥很是粘稠,連裡面的花生薏米都熬得軟爛,撒上清淺的糖,入口軟糯清甜。

這種柔軟的口感其實更適合老人家。

姜映梨也很喜歡。

兩個男人就不大中意軟乎乎的口感,但兩人也沒說,安安靜靜地喝完了粥。

吃罷飯,姜映梨正要督促姜青檀繼續把剩下的三字經默寫完畢,外頭卻來了不速之客。

來人是姜青桐和姜青芽。

見到姜青檀身上的新衣裳,姜青桐心裡嫉妒,今年姜青榕入學雲麓書院,給家裡掙了面子,所有好的都緊著他了,反倒是他這個三房的寶貝疙瘩沒落下什麼好東西。

他眼睛一吊,陰陽怪氣道,“沒良心的混賬,你是隨你姐那醜肥婆嫁到沈家了嗎?連自家都不回了,我看你乾脆改姓沈算了!”

姜青檀看到姜青桐,心情也不美,他嘀咕道,“我也想……”

姐夫和沈伯母對他那般好,還有姐姐在身邊,他巴不得永遠待在沈家呢!

姜青桐一噎,沒好氣道,“今天臘八節,爺奶喊你回去過節!還有爹孃,也在家等著你!”

頓了頓,他打量了兩眼姜映梨,惡狠狠道,“還有你,爺爺說你臘八節連碗粥都不送回家,是沒規矩的畜生,趕緊回去一趟。”

他還記恨著當初姜映梨打了他的事,若不是老爺子發話,打死他也不願來喊人。

姜三嬸是青檀名義上的娘,還有姜老爺子的旗號,便是姜青檀再不甘願,也不能太忤逆。

但姜映梨已經嫁人,這方面就沒那麼被動。

她淡淡道,“不去。”

“你說什麼?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還記不記得你姓姜!”姜青桐橫眉倒豎,眼看姜映梨冷眸望來,他也不想再糾纏,以免姜映梨發瘋打他,只能狠狠擰了把旁邊姜青芽的胳膊。

“不怕死就別忘了出門前二伯說的話。”

說完,他死拉硬拽著不甘不願的姜青檀,飛快離開了。

姜青芽捂著胳膊,忍痛低呼,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姜映梨,“姐……”

她這副膽怯的模樣,令姜映梨心裡很不是滋味,“你爹說了什麼?”

“沒,沒什麼的。”姜青芽看她蹙眉,生怕她不高興,連忙道,“爹,爹說你出嫁都沒回門,今天難得過節,讓你回家一趟。”

其實姜二郎說得話更難聽,她只是不好說出口來汙了姜映梨的耳。

姜映梨嗤笑。

她穿越來就被迫替嫁沖喜,都多久的時間了,如今才想起要她歸寧,未免太可笑了。

“為什麼突然提起這茬?誰建議的?”

她也好,姜青檀也好,都已經離開姜家數月。以姜家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若不是有事,她腦袋都能擰下來當球踢。

姜青芽舔了舔唇角,低聲道,“是三嬸和大伯孃一起建議的。我偷聽到,大堂哥要送碳敬和年禮,需要家裡出錢,但今年大堂哥讀書已經花了很多錢,家裡不剩多少結餘了。”

“爺爺就想家裡停一個讀書的,阿桐堂哥和三嬸都不願意,家裡正鬧得不可開交呢!”

“所以想我出這個錢?”姜映梨不可思議地挑眉。

姜青芽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爺爺就聽大伯孃她們的話,讓你們回家一趟!”

姜映梨看向她:“你爹是不是威脅你,我要是沒帶我回去,就打死你們?”

姜青芽一愣,旋即苦澀地低下了頭,“是。”

她是不怕,但爹發作時,還會打她娘和妹妹們,她也是迫不得已。

姜映梨無語至極。

姜二郎是真有大病!

上次他在她跟前作威作福,被打了回去,現在倒是不敢來晃盪了,卻逼著姜青芽來出面。

雖然她跟姜青芽也沒什麼太多的感情,但姜青芽前面幫姜青檀通風報信,她也是欠了一份人情的,也不能故作不應,讓她們去挨頓毒打。

不過是走一趟。

她揉了揉額角,“我跟你回去。”

姜青芽驚訝:“姐姐……”

沈雋意也聽到這番話,他再次主動道,“我也去。”

見姜映梨望來,他挺了挺身板,一臉嚴肅道,“我是你相公,你要回門,我自當要陪你一起的。”

姜映梨蹙眉,打量著他的腿,婉拒道,“等會恐怕沒那麼輕鬆,為了避免你的腿傷上加傷,還是別了。”

說不定,還得上演一波全武行。

上回就是因為被個不長眼的小偷撞了一番,沈雋意的腿傷才會拖了又拖。

“你還是在家多多復健,別光坐著看書,多走動。我應付得來的!”

沈雋意不放心,姜家的無賴他還是見過的,他怕姜映梨應付不來。

他剛要說話,一旁的寧老太太先開口了:“我跟你去。他們還能對我個老太婆如何嗎?”

名義上,她是沈雋意的姑婆,沈雋意腿腳不便的情況下,自然能代替他,陪著姜映梨歸寧。

而李玉珠性格比較軟,自然抵不上寧老太太的毒舌。

姜映梨拒絕不過,只能答應了。

他們提了一碗剩下的粥過去,就如寧老太太而言,她既是出嫁,不能空手而歸。

哪怕再不甘願,禮儀上不能出錯,讓人拿捏住把柄。

他們隨著姜青芽回去時,姜家的氛圍很是沉重。

姜三嬸剛拎著姜青檀劈頭蓋臉地罵了頓,今天起床就在吵,她還沒吃早飯,此時口乾舌燥,見到姜映梨提著的食盒,立刻奪過來翻看,當下臉一沉。

“阿梨,回孃家就帶一碗粥,你這打發叫花子呢?你到底有沒有把家裡放在眼裡?”

姜家其他人也很是驚訝。

姜映梨扯了扯唇角,“沒辦法。沈家窮困,能挪出一碗粥來,已然是不易。”

姜大伯孃笑道,“阿梨盡會說笑。沈家能同時讓沈雋意和阿檀讀上書,足足二十兩的束脩銀子,如何能算窮困?要這樣,怕是村裡其他人家都得吃土了。”

姜映梨攤手:“就是因為要供兩個讀書郎,所以才會窮啊。想必大伯孃,爺爺你們也深有體會吧?”

哭窮嘛,誰不會啊!

姜大伯孃:“……”

她朝著姜老爺子使了眼色。

姜老爺子咳嗽一聲,正色道,“阿梨啊,咱們都是一家人,自當彼此坦誠。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我剛也跟阿檀說……”

姜映梨不耐煩聽他打感情牌:“爺爺還是別拐彎抹角了,直說尋我何事吧?”

印象裡他甚是重男輕女,對原主也沒什麼好臉色,加上她是頭回見姜老爺子,還真沒什麼祖孫情深能探討的。

姜老爺子:“……阿榕現在有個機會能拜入雲麓書院山長名下,但是需得多備些昂貴的節禮。家裡實是有些困難……”

姜映梨聞言,臉色古怪,“你問我要錢?要多少?”

姜老爺子比了個數,“前陣子家裡不是給了你三兩銀子嗎?你把那銀子還回來,然後再添個十七兩應當是夠了。”

他語重心長道,“都說一筆寫不出兩個姜字,阿榕若是能得山長教導,定然會有出息,你身為妹妹,也臉上也有光不是?”

“二十兩能買什麼?”突然,一直沒吭聲的寧老太太出聲,“趙恆淵這些讀書人,最是愛附庸風雅,買塊硯墨都得要上百兩銀子。要是孤本字畫,那便更沒得數了……想投其所好,少說也得準備個幾百兩。”

“你是誰?”姜老爺子不高興道,“我們自家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她姑婆。”寧老太太指了指姜映梨,撇撇嘴繼續道,“我給你們出個主意。與其問她個窮酸鬼要錢,還不如跟你們村裡每家每戶眾籌一兩銀子來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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