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斂舟到了趙山長的院子裡時,瞿夫子還在跟趙山長告狀。

他對沈雋意有好感,自然看不得姜青榕的惡劣行為。

“山長,這樣惡意傷人的學子,咱們學院一定不能多留。不然,今日他因為嫉妒毆打沈雋意,明日是不是還得把所有成績比他好的同窗都給弄殘弄傷了?”瞿夫子狠狠道,“就該把他趕出書院,也能以儆效尤!”

趙山長眉頭緊皺,“姜青榕此人……”

“老師。”莫斂舟適時地進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拱手行禮。

“何事?”趙山長問道。

莫斂舟看了眼瞿夫子,垂眸道:“是有些私事想與老師談一談,還請老師挪步一二。”

瞿夫子:“莫斂舟啊,你若是不急,待會再說。我今天必須得跟山長好好說說咱們書院的規矩學風,斷不能宣揚姜青榕這種壞風氣,必須好好處置了才是。”

莫斂舟:“……”

他講的就是姜青榕的事,若是再耽擱下去,等趙山長金口玉言一出,那就不好再更改了。

他只能硬著頭皮道,“是比較急的事兒。勞駕瞿夫子稍等片刻,我與老師就說兩句便可。”

趙山長斜睨了他一眼,朝瞿夫子道,“快要上早課了,你應當還要去乙班教學。你且回去,等會找人去看看沈雋意等人的傷勢情況,我會據此考慮的!”

瞿夫子眼看時間也不早了,便也沒多停留,催促了兩聲就匆匆離開了。

趙山長轉向莫斂舟,“你來是為了姜青榕之事吧?我知你與姜青榕是郎舅,當初你曾多次與我推舉他之文章,也是我先前隱有鬆口,導致今日的烏龍……”

說到這,他嘆了口氣。

他對莫斂舟這個大弟子頗為滿意,省事又知趣,好學又勤奮。

而他當初的確是有心想再收一位弟子的,莫斂舟對其推崇,他也就願意給弟子幾分薄面,只是一直都沒具體確定下來。

直到凌降曜出現。

“是我有錯在先。”莫斂舟說著,撩起袍擺,跪在趙山長跟前,“阿榕特別崇拜您,我之前幾番傳達可能詞不達意,讓其誤解了。”

頓了頓,他垂著眸子繼續道,“您或許不知,先前姜青榕跟沈雋意本就有舊怨……”

“哦?”趙山長詫異。

莫斂舟緩緩道,“姜青榕與沈雋意本是同村,之前書院招生報名時,沈雋意的家人故意把他推下車,迫使他險些遲到,虧得有同村其他人鼎力相助才趕上。”

“加上這次……姜青榕才沒忍住脾氣,積累爆發了。當然,私鬥報仇,本就不應該。”

“只是姜青榕與學生一樣,出身寒門,他憑毅力考入書院,家中早已砸鍋賣鐵。因為感激您先前的幾番指點,聽說您喜好墨,他家更是賣了兩塊地,才湊錢買了那塊油煙墨。”

“《論語》言,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學生知道這很荒謬,卻還想懇請您給姜青榕多一分機會!”

說完,他深深地俯下了身子。

莫斂舟素來傲氣,趙山長極少看到弟子這般低聲下氣地求他。

如今為了姜青榕低頭,不禁讓他驚愕之餘,也有些感慨。

“快起來吧!”趙山長把人給扶起,嘆氣道,“你言之有理。但姜青榕妒忌同窗,公然動手,我身為山長,若是輕拿輕放,那至學院的名聲於何地?姜青榕是定要處置的。”

只是輕重的問題。

莫斂舟抿唇。

他倒是沒想過拼盡一切,定要把姜青榕給撈出來。就如趙山長而言,他已然盡人事,接下來就聽天命了。

他剛要接話,就聽得一道爽朗的聲音道:“師兄,話不能這般說的。”

兩人抬頭望去,就見黎衡快步走了進來,身後還緊跟著個姜青柚。

姜青柚跟莫斂舟對視了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昨日黎衡跟趙山長不醉不歸,就宿在了書院裡。

這也是姜青柚能這般快的把人尋來的原因。

趙山長蹙眉,“侯爺,這是我們書院的公事。”

黎衡擺手,“誒,師兄,我不是作為師弟來摻和的。我是作為姜青榕這邊的家屬來求情的!”

說著,他便指了指旁邊的姜青柚,“我的救命恩人,想必你先前也見過,她為老師的病也是奔波了不少。”

姜青柚連忙上前見禮。

趙山長板著臉不語。

“這件事我也聽了一耳朵,姜青榕的確衝動過頭。但有件事師兄你可能有所不知,”黎衡意味深長道,“姜青榕和沈雋意也是郎舅。”

趙山長一愣,扭頭看向莫斂舟。

姜青榕這什麼運氣?

兩個妹婿個個都出挑得很!

但想起莫斂舟所言,他又皺緊了眉頭。

“既是郎舅,何來舊怨?”

“這便說來話長了。”黎衡早已從姜青柚口中得知了沈雋意娶的姜映梨,就是先前打暈她替嫁那位。

先前他還道姜映梨眼睛不大好,不然何至於放著莫斂舟不要,直到昨日正式見了沈雋意,他才真正對姜青柚的話深信不疑。

姑娘愛俏郎,何況沈雋意還才華橫溢,不然也不至於入了他那位挑剔的師尊之眼。

而姜青榕身為親哥,為妹妹打抱不平,原就是理所應當。

故而,他說道,“只是這大舅子教訓妹婿,雖說地點錯了,但也算家事。”

“再說,我聽說姜青榕本性純善,在甲班的同窗對他無不稱讚其和善。”

頓了頓,他又放軟語氣道,“我知道師兄剛正不阿,但書院本就是培育國之棟樑之處。姜青榕少年人血氣方剛是常事,咱們當年不也是如此嗎?師兄何必因一些小錯,而誤了一位少年人的前程呢!”

黎衡是前後都給趙山長都想過了。

但趙山長並不喜如此,“但他在書院傷人,若是如此定性,對其他學子不公。”

“你的意思是,要讓沈雋意等人原諒他才行?”黎衡明白過來。

“便是如此,我也得與學院夫子們商討一番。”趙山長並不鬆口。

他願意遠離官場來書院教書,的確也是存著教書育人,扶持寒門子弟的想法。

他不會縱容惡人,卻也不想誤了個好學生。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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