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新衣裳
廖嬸子來送做好的衣裳時，得知沈母病情好轉，很是高興。
姜映梨翻看著籃子裡裁剪好的新衣服，滿意不已：“廖嬸孃，您的手藝真好，動作又快，多虧了您。這樣一來，等沈雋意考上雲麓書院，就能穿著新衣裳去讀書了。”
廖嬸子被誇得眉開眼笑，“你們喜歡就好。”
倒是沈母一臉懵逼，“什麼衣裳？”
廖嬸子笑道：“哎呀，你還不知道？阿梨給你和阿雋買了布做秋衣。她自己不擅長針線，就讓我幫著搭把手。你瞧瞧，這件是給你的外衣和夾襖，等到天氣冷了，疊穿定然暖和。”
她拿出一件紺色斜襟盤扣外衣和銀灰色的福字夾襖，“你兒媳疼你，顏色選的也好，你快試試。”
沈母一愣。
她沒料到姜映梨會買布做衣裳，更沒想到廖嬸子會替人說話。
可看著胖如肉山，滿臉疙瘩的姜映梨，再想想兒子的瘸腿，她又倍感膈應，滿臉厭惡地推開衣裳。
“不要。我有衣服穿！”
“這……”廖嬸子尷尬地望向姜映梨。
姜映梨也不在意地笑了笑，她本意是給自己做衣服，並非刻意討好沈家母子。
他們只是順帶，領不領情無所謂，她做了就行。
她拿起自己的衣服：“廖嬸孃，我去給您倒水哈！”
廖嬸子看她一溜煙跑來，這才轉向沈母，勸道：“阿珠，都是一家人了。她給你遞梯子，你作甚還鬧脾氣啊！”
“我瞧著，阿梨本性真不像個壞的。”
這喚的是沈母的本名——李玉珠。
沈母低頭抿唇，眼眶微紅：“想到阿雋，我心裡難受啊。你說他嬸子咋那麼狠……”
非讓仇人進門！
廖嬸子嘆氣，開導道：“可人進了你們沈家門，就是你們沈家人了啊！先前阿梨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但她現在不在彌補了嗎？”
“前頭她擔心你和阿雋營養不好，專門去我家買蛋買雞。眼下看天涼，又給你們添秋衣。”
見沈母愁眉不展，她又道，“將心比心，兒媳婦做到這地步已經很不錯了。”
“而且，先前她那模樣在咱們村也是個頂個的出挑。就是現下臉上長了點疹子，又胖了點，可人胖也是福氣啊！”
“你看她，進門後，你這病好了，阿雋還能順當地去考試，這多難得的事兒啊！”
誰不知道沈雋意從來沒機會正式上考場，這些年都給耽擱了，連姜青榕都中了童生，他腦子那麼聰明，卻還是個白身，叫人唏噓。
“指不定，明年還給你添個漂亮頂呱的大孫子呢！她那一看就是好生養的身子！再把阿雋的腿治好，阿雋再給你考個狀元給你爭臉！”
“哎喲喂，那她豈不是就成了你沈家的福星呢！”
她掰著指頭算著算著，越發覺得有理。
廖嬸子說得未來太美好，沈母心情複雜，沒有接話。
廖嬸子繼續道：“我聽說她先前為了阿雋，還踹了她親堂兄，姜家背地裡都恨死她了。所以，她要真心願意好好過日子，你也別太苛責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當下都是勸和不勸分的，好不容易花錢娶的兒媳婦，不管三七二十，真丟出去不要了？
生幾個孩子，一輩子也就囫圇吞棗地過了！
勸了沈母一籮筐話，見沈母神色不定的，廖嬸子覺得也差不多火候了，看天色不早，就起身離開了。
剛走出門，姜映梨就快追上來，塞了一把銅錢：“嬸孃，這個給您。”
一把銅錢少說也有三四十文。
男人出去打零工一天也不過十文錢，廖嬸子嚇到了，推拒著不肯要：“不過是動幾下針線的功夫，你還把碎布頭留給我家虎妞了，哪裡能要你的錢啊。”
姜映梨不願佔便宜，笑著推回去：“您要是不要，我下次可不敢找您幫忙了。”
“可……”
“灶上還在煎藥，我先回去盯著了。嬸孃您慢走。”說完，姜映梨拔腿就往回跑。
“誒，這孩子……”廖嬸子哭笑不得，心裡又倍感熨帖。
為了做這幾件衣服，她也是費了幾日心力。
可鄉下最不值錢的就是時間，平日旁人也就是送些家常的雞蛋蔬菜，可沒這麼大方的。
姜映梨是真懂事明理！
之前她也是偏信了村裡的謠言，誤會了人！
廖嬸子悠悠然感慨，不枉費她對玉珠的勸，只希望玉珠別太鑽牛角尖，好好珍惜！
姜映梨回去就把煎好的中藥給沈母端了過去，“大娘，仔細燙，慢點喝。”
沈母這回沒作妖拒絕，沉默地喝完了中藥，苦澀讓她皺緊了眉頭。
眼前突然多了幾顆紅豔豔的山楂果，她抬頭看向姜映梨。
姜映梨示意她接，“去山上摘野菜看到的。我嘗過了，味道酸中帶點甜，用來去苦味正好。”
眼下是吃山楂的季節，山上恰好有兩棵，只山楂酸澀居多，少有人摘。
“沈雋意也快回來了，我去做飯。”
覷了眼沈母的臉色，姜映梨識趣地端著碗出去了。
沈母疼愛兒子，她作為弄斷沈雋意腿的罪魁禍首，自然難得沈母好眼色。
沈母張了張嘴，又無聲閉上。
她是真不曉得如何跟姜映梨相處！
她知道胡大夫是姜映梨費心請來的，她心裡彆扭的同時，也有感激。
可想到自家兒子的斷腿，經受的許久痛苦，她就無法輕易原諒姜映梨。
她嘆了口氣，挑了顆渾圓的山楂果咬下，瞬間酸意直衝鼻腔，口內的苦味是消了，她卻被酸出了痛苦面具。
“……”
這是哪門子的酸甜？
沈雋意臨近正午才歸。
姜映梨見他活蹦亂跳，沒缺胳膊少腿，就知道他聽勸了。
沈母正坐在屋簷下曬太陽，看到兒子，連忙歡喜地踉蹌站起身：“阿雋，你回來了？如何？進了考場沒有？”
沈雋意快步上前扶住她：“……進了。”
“阿彌陀佛，佛祖顯靈，你爹保佑，可算是沒倒黴到家。”
沈母鬆了口氣，神色激動，雙手合十，唸唸有詞。
這還是幾年來，沈雋意頭回順利進了考場！
沈雋意：“……”
他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娘，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