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痊癒消退後,柳城又重新注入了活力,街上走販卒夫挑著擔子四處吆喝走動。

姜映梨讓溫袖休息兩日,她去到盈泰堂時,胡菘藍正在擦著櫃檯,個子只比沉木藥櫃高上些許的小少年,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慢慢吞吞幹活。

“菘藍。”

聽到姜映梨的呼喚,胡菘藍瞬間一個激靈,抬頭望來,眼眸閃亮。

“師傅。”他丟下抹布,蹭蹭跑到姜映梨身邊,昂頭望她,欣喜道:“您回來了?”

姜映梨看他眼眶的紅血絲,抬手摸著他的小腦袋,溫聲問道,“沒睡好嗎?”

“還、還好。”胡菘藍剛要揉眼睛,就被姜映梨摁住手。

“別用手揉眼睛。沒休息好,就再去睡會兒。”

胡菘藍心虛地遊移視線,這時胡商枝端著個托盤走出來,“東家莫要慣著他。他就是憊懶了,每日裡睡六個時辰都不夠。”

胡菘藍無法反駁,只能嘀咕道;“我,我就是困嘛……”

胡商枝瞥他一眼,看向姜映梨:“東家可是找孟掌櫃?他在裡屋算賬。”

胡商枝比胡菘藍年長几歲,又是長兄,瞧著做事說話就很有章程。

姜映梨笑了笑,從揹著的小揹簍裡拿出兩個紙包,“好。最近辛苦了,這是給你們的小禮品。”

胡菘藍眼巴巴地盯著,姜映梨送到他手裡,他連忙三兩下開啟來,覷見裡面金黃燦燦的東西,不由驚呼。

“哇,是蜜餞。”

“來時經過糕點鋪子,這蜜餞似是新上的,你們且嚐嚐,喜歡不喜歡?”姜映梨說道。

胡商枝雖沉穩,但面對著蜜餞,也是不由暗暗吞了吞口水,他飛快道:“您送的,自是喜歡的。”

這板著小臉一本正經的模樣,就讓人忍不住手癢,姜映梨順從本心地薅了薅他的頭髮,就進門去後堂尋孟橋。

孟橋現在已能將算盤打得爐火純青,算珠在他指尖飛舞,很快就噠噠噠地落到合適的位置。

聽見響動,他抬頭望來,連忙站起,“東家,您……”

“不必理會我,先算完賬。”姜映梨擺了擺手。

“是。”孟橋重新坐下,將最後一點賬簿算清楚後,這才合上賬目,送到姜映梨跟前。

“這是最近的賬本,上回捐助出一批草藥後,已所剩無幾,雖先前臨時採購了部分,但最多能再勉強支撐月餘。”

“糧食也消耗大半,只剩數擔。”

頓了頓,他蹙眉道:“最重要還是藥材,這直接影響著咱們藥鋪的進項。”

姜映梨邊翻看著賬目,邊聽他報告,半晌,她心目有數,“明白了。我會再往幽州去信採購藥材!”

講完正事,她就問起旁的:“人如何了?”

“根據您給的藥,喂雲娘子母子吃下,小衡已經安然無恙。不過,我並沒有讓他們走,還留在後院呢!”說著,孟橋像是一茬,“對了,金嫂子將金小光兩人帶回去了,我也給她送了藥包預防。”

“你做得很好。且先去看看雲娘子!”姜映梨頷首站起。

後院有幾間廂房,雲娘子母子住在較小的那間,現在雲娘子正領著孩子在院子裡洗衣裳,小衡年歲尚小,抱著一朵不知名的花噠噠噠在院子裡遛彎,臉上浮著興奮的陀紅。

他邊跑邊扭頭看雲娘子,然後一頭撞上姜映梨,吧唧一聲摔倒在地。

他顯然有些懵,仰頭從下往上望來:“啊……”

雲娘子一驚,連忙將手隨意在衣裙上一擦,著急忙慌地跑過來抱起小衡,膝蓋一軟,就要往地上跪。

“對不起,對不起,姜東家……”

“起來。”姜映梨無奈,扶住她的胳膊,“我這不興這些。”

雲娘子忐忑站起,姜映梨探手摸了摸她懷裡小衡嫩嫩的臉蛋,小衡感覺到她沒惡意,就怯生生朝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小衡很可愛。”姜映梨對孟橋道,“我買了蜜餞,你也帶他去吃些吧!”

孟橋應了聲,伸手來抱小衡,雲娘子急忙道:“不,不用……那,那就多謝姜東家。”

她覷著姜映梨的面色,臉色微微一僵,又鬆開了手,任由孟橋抱著孩子出去。

院子有十來個平方,地面鋪著青石地板,牆邊種了幾株不知名的花草,蔚藍的花朵隨風搖曳。

姜映梨在石凳上坐下,見雲娘絞著手指,惴惴不安的模樣,輕輕笑了笑,指著凳子上。

“雲娘子不必怕我,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且坐下。我想跟雲娘子談談心!”

雲娘勉強擠出笑容,屁股挨著凳沿坐下,舔了舔唇角:“您,您想談什麼?”

“你和安襄侯蕭疏隱有何干系?”姜映梨直白問道。

雲娘愣了愣,半晌才尋回聲音,“什麼侯?我,我不用認識您說的大人。”

姜映梨打量著她的神色,並不見說謊的痕跡。

她眨眼,“那我換個問法。你是從哪裡來的?”

“我,我當然是從北境……”

“你的官話說得很好,絲毫沒有北境的口音。”姜映梨打斷她的話。

“……那,那是因為我祖籍在雷州,只是後來嫁去夫家,隨夫家落定北境。您,您看我對北境的情況很瞭解的……”

“我這次與北境的流民待了很長時間,從他們嘴裡知道很多北境的情況。北境固然遭破,也確有如你所言,這些是隨便挑個人都能問到的。”

家破人亡的人悲痛無法發洩時,很容易在旁人問起時撕開傷疤宣洩,就仿似這樣就能減輕些痛苦一般。

特別是那些以為自己也要死的病患,話總是特別多的。

“一個弱女子能帶著孩子流浪至此,兩人還這般齊整全乎,實是難得的。”姜映梨抬起頭,眸光犀利,“對了,我聽說當時北境被破時,朝廷並沒有第一時間拔營,是有第一梯隊的前鋒護著百姓撤退一輪後,方才撤離。”

“還有北境去歲確實大雪壓境,但並無糧食壓死的情況出現,因為北境產糧極少,有且只有一季,都在秋日。”

“雲娘子,你對北境的瞭解還是太少了。”

頓了頓,她繼續道:“而且,上回我想送你去流民隔離所,你反抗異常,想來不僅僅是擔心小衡,而是怕見官兵吧!”

“還有你們身上的傷,有些都是刀劍傷,雖已好,但疤痕很嶄新,顯是近期所致。”

雲娘子臉色驟然慘白,“那,那是……”

“我還聽說一件事情。”姜映梨慢慢吞吞道,“安襄侯在流民營殺了幾個流民,並活捉了一位女子,拘留地牢後嚴刑拷打。”

“似乎是在追問一些有趣的東西的下落。”

聞聲,雲娘子這回從上到下都透出灰敗,她無力地坐在桌邊,抬手捂住臉,喃喃道:“……我,我真的不認識安襄侯……他們為何不放過我們……”

姜映梨覷著她,腦海中驟然想起那日蕭疏隱和景王打機鋒的畫面,猝然靈光一閃,她問道:“或許,你聽過景王的名號?”

雲娘子身體陡然一僵,她仰起頭看向姜映梨,腮幫子忽然劇烈抖了抖。

“你,你是誰的人?”

“我不是任何的人。”姜映梨語氣平靜,“我只是個普通的大夫。這次會收留你個逃犯,本就是意外,但我也不想莫名被牽連其中,好歹得知曉一二緣由。”

雲娘子咬住唇瓣,眼眶溼潤,“我不是逃犯。”

“我們是被冤枉的。”

姜映梨靜靜地望著她。

半晌,雲娘子抬手捂著臉,她低聲哭泣:“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我丈夫本是遂州的同知,協助管理地方鹽糧運,捕盜水利,撫綏民夷等事物……”

“我們是青梅竹馬,成婚後甚是恩愛,很快就有了小衡。本來我以為我們能一直幸福下去……”

“但先前從遂州到燕城,沿江至柳城都出現匪盜,此事當時是交給我丈夫所管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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